《盛世迷途》玲珑彩

106、玩偶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火光冲天，爆炸声四起，烟雾迷蒙。
　　“慕雅，别去！别去！！！”闻人鸢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慕雅温柔一笑，转身扑向地上的炸弹，用自己的血肉身躯做盾，三秒钟后，耳边响起振聋发聩的爆炸声。
　　“慕雅！”闻人鸢满身冷汗地坐起来。
　　她被惊地大口大口喘气，眼前是一片黑暗，是梦。
　　“又做噩梦了。”
　　闻人鸢猛然转身，看到身边人，轻吐气。
　　“你怎么在。”
　　“我已经来了两个小时了。”打开台灯，他低垂着眼眸，他给闻人鸢披上毯子，轻声道，“出了汗，别着凉了。”
　　闻人鸢却不领情一把将毯子扯下来，“我快热死了。”
　　“又梦到慕雅了？”
　　“嗯。”
　　“倾慕都长大了，你也该忘了。”
　　“忘？她连尸体都没有了，我亲眼看到那天的爆炸！她就在我眼前，她的身体灰飞烟灭，漫天红色的细雨，那天她才生下倾慕两个月，她还在休产假！如果不是我们，她不会死！！！”闻人鸢大声咆哮道。
　　“闻人鸢！害死她的不是我们，是颂瑾！你已经因为这件事割腕了五次，在家里放火四次，还杀了人，受了处分，你闹得还不够吗！”
　　“不够！！！”闻人鸢大声叫道，“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她扑向那个炸弹，可是那天该死的应该是我！！！”
　　凌少睿掀起她的衣袖，她的左手臂一条长长的疤痕十分狰狞地趴在那里，“这是你在那次爆炸烧的，你也几乎丢了半条命，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放过自己好不好？！”
　　“不，除非，他们全都死！他们全都死！！！”闻人鸢红着眼睛决然地说。
　　“凌少睿！你为什么不帮我！！！你这个混蛋！！！”
　　啪，闻人鸢脸上落下一记重重的耳光。
　　凌少睿冷冷道，“你清醒一点！”
　　闻人鸢愣在那里，安静了几秒钟，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你除了会叫我清醒，还会什么……你给我滚！没用的废物！”
　　凌少睿没有离开的打算，却道，“好。”
　　闻人鸢惊讶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凌少睿道，“好，我帮你。”
　　“你不是从来不同意我报仇吗？”
　　凌少睿沉默片刻，叹气，“与其看你这个鬼样子，不如搏一把。”
　　闻人鸢破涕为笑，“凌少睿，我觉得，我认识的你，又回来了。”
　　凌少睿将她抱在怀里，“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闻人鸢缓缓闭上眼睛。
　　凌少睿却丝毫没了睡意，轻轻拍着她的背，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闻人鸢睡熟了，凌少睿才轻轻放下她，走到阳台，拨通一个电话。
　　“世诚，时间差不多了。”
　　凌域倾家，倾世诚抬眼望着窗外浩瀚星空，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喃喃道，“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跨年夜，凌域夜市，晚十一点五十八分
　　倾慕和归海在街上吃吃喝喝。
　　灵眸和黎战鸿拉着大头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挑选狗玩具。
　　戎封尘和呼延嶙峋也在各个摊位找新鲜玩意儿。
　　今晚的夜市灯火通明，车水马龙，格外热闹，六人两两一组玩的不亦乐乎。
　　由于今年是跨入新世纪的第二十年，所以夜市举办方还特意准备了跨年烟花晚会作为庆祝。
　　“这个看上去好好吃！”倾慕被眼前的章鱼小丸子吸引。
　　“老板，来一盒，多加番茄酱！”归海爽快地拿过来，递给倾慕。
　　倾慕扎起一只塞到归海嘴里，归海含糊道，“好吃。”
　　倾慕这才自己吃了一颗，番茄酱的超级无敌变态酸融化在嘴里！果然够劲儿！
　　身后，灵眸拿起一个球球，大头似乎非常喜欢，跳起来够她手中的球。
　　黎战鸿微笑看着他们，果断付账。
　　戎封尘在一个街摊挑选着做工精致的陶瓷小兔子，呼延嶙峋跟在他身边，看到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这个，出声嘲笑，“你多大了，还玩这个？”
　　戎封尘拿起一只，有些落寞道，“我姐姐最喜欢兔子，家里电视柜上有一只差不多的，可是被打碎了。”
　　闻言，呼延嶙峋心中一窒，戎封尘的事情，他听倾慕说过，本来他也是一个幸福家庭的孩子，可惜遭遇了那样的灭顶之灾。
　　“抱歉。”呼延嶙峋道歉。
　　戎封尘微笑摇摇头，“没事的。”然后对摊主道，“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这时，夜市的广播声响起，“游客们，我们的烟花晚会，还有十秒钟即将开始，请大家跟我们一起倒计时。”
　　现场气氛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众人纷纷停下脚步，跟着广播一起高喊，“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刹那间，烟花窜上数十米的高空，盛放，绚烂了整片夜空。
　　“新年快乐！”众人异口同声的喊到。
　　倾慕与归海，深情的拥抱到一起，归海道，“新年快乐亲爱的。”
　　倾慕一个吻回应他，“新年快乐！”
　　另一边，灵眸与黎战鸿也拥吻到一起，大头在一旁汪汪助兴。
　　戎封尘满脸幸福地看着满天烟火，眼中却有说不出的情绪在流转。
　　呼延嶙峋望着天空，心思却全然不在眼前。
　　这时，耳边烟火声中夹杂着一声不一样的短促爆响，普通人没有查觉，因为这声音混在一起太难分辨，但是倾慕等人却敏锐的发现了，是枪声！
　　六人迅速朝着枪声方向看去，但是此时街上人山人海，耳边烟火声还络绎不绝的响着，想从这样的环境下寻找谁开的枪实在不太可能。
　　倾慕第一个将注意力从开枪者转到受害者身上，今晚的烟火晚会是十天以前就确定下来的，说明凶手是有预谋选在今天行凶，那么，受害者会是谁。
　　刚刚那一声枪响如果打中了人，那人没道理不倒下，一旦摔倒必定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她四下环顾一周，并没有人倒下，也没有发生任何骚乱，难道是她太紧张了。
　　“归海！”
　　“我听到了，但是周围似乎没有受害者。”归海个头高大，向远处眺望一番，皱眉。
　　“没有吗。”
　　倾慕再次环视四周，突然街道旁的一个站立的毛绒玩具熊引起她的注意。
　　那熊里面是真人假扮的，通常为了活跃气氛，让人钻到里面抖观众开心，刚刚那熊还在手舞足蹈，现在却一动不动坐在地上了。
　　倾慕拉着归海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两人来到熊面前，倾慕轻轻推了一下，不动。
　　暗叫一声不好，归海一把将大熊脑袋搬开，熊罩里面，是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男子，已经气绝。
　　归海伸手扒开他的熊外衣，就见胸口位置一片血迹。
　　周围人顿时发出尖叫声，这时，另外四人也已经赶到。
　　呼延嶙峋见状立刻封锁现场，维持秩序，黎战鸿掀开死者衣服，子弹打入了死者心脏位置，人已经没救了。
　　有些遗憾的摇头，倾慕与归海对视一眼，灵眸立刻道，“我这就去找主办方，看看有没有监控。”
　　戎封尘道，“我去调查死者身份。”
　　两人离开。
　　黎战鸿继续研究伤口，许久才疑惑道，“这伤口有点奇怪。”
　　倾慕看了看，“确实不像普通枪伤，凌域是禁止持枪的，如果是真枪，来源就更加可疑。”
　　归海道，“看身份，他像是晚会的工作人员，看衣着，他家里不是很富有，这样大费周章，去杀一个普通人，是简单的仇杀吗？”
　　倾慕想了想，“还要进一步确定死者身份才能确定。”
　　给局里打了电话，顾瑞立刻带着一队警察赶来将尸体搬走，黎战鸿还要对伤口处做进一步尸检，跟着一起走了。
　　倾慕和归海开始勘察现场，根据黎战鸿的描述，子弹是从死者正面，并且是由上至下四十五度左右的角度击中心脏位置。
　　这人必定是枪械高手，但是根据子弹造成的伤口创面判断，不像是远程射击。
　　死者身高一米七左右，近距离开枪，能造成这种伤口的。
　　凶手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与玩具熊有过互动，手上可能有外形是玩具枪一类的真枪，性别百分之七十为男性。
　　倾慕在心里一项一项坐着拼图，终于，灵眸和戎封尘跑回来。
　　“姐，根据监控显示，是个戴口罩的男青年在与熊握手的时候，开了枪。”灵眸气喘吁吁跑来。
　　“姐，死者叫孙钟，外来务工人员，初中文化，因为没有读过书所以一直在这个街区打零工，平时为人老实，没有得罪什么人，老婆三年前跟人跑了，身边只有一个上小学的女儿。”
　　倾慕听完，道，“封尘，嶙峋，你们去追踪那个凶手，归海，灵眸，咱们去死者家里看看。”
　　凌晨两点，三人赶到孙钟位于郊外的家里，这是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环境十分落后，他们根据晚会主办方提供的资料找到了他家。
　　轻轻敲门，三人都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人回应，毕竟已经是半夜，小孩子也要睡觉了，倾慕已经做好在房外守一夜的准备，却没想到里面传来了一个软绵绵的声音，“来了。”
　　打开防盗门的露窗，一个身高只到她大腿的小女孩露出脸。
　　“你们是谁？”
　　倾慕亮出证件，“小妹妹，我们是警察，你还没睡觉吗？”
　　小女孩看她长得漂亮，也不害怕，回答，“我在等爸爸。”
　　几人闻言心中一酸，她的爸爸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心中叹气，倾慕没有表现出来，道，“你爸爸是不是经常穿着熊的衣服，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大玩具。”
　　小女孩点头，“你认识我爸爸？他什么时候回来？”
　　倾慕道，“你爸爸现在在警局，我们要来家里调查一些事情，你能给我们开门吗？”
　　小女孩摇头，“爸爸说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倾慕道，“你的爸爸叫孙钟，你叫孙萌，在本市第五小学上学，读三年级对不对。”
　　小女孩讶异，“你怎么知道。”
　　倾慕道，“因为姐姐不是坏人，姐姐是警察。”
　　“我相信你们是警察，可我爸爸说了，谁都不能开门。”
　　“好，那……我们不进去，我能不能把狗狗放进去溜达一圈，然后再出来，我们就离开？”倾慕想了想道。
　　“狗？”
　　“对。”倾慕拉过大头，将它递到小女孩面前，大头立刻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让它进入溜达一圈，可以吗？”
　　小女孩看着这只黑狗很可爱，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将门上的防盗窗打开，伸手抱了过去。
　　随后又迅速将防盗窗关好，门外三人哭笑不得，对付小孩子，还是要靠小动物。
　　手机里传来屋内的录像，几人早在来之前就商量好，如果小女孩不同意他们进去要用什么对策了。
　　大头先走进了客厅，四处闻了闻，客厅很简陋，只有一个破旧的沙发和一张桌子，桌子上除了有翻开的作业本和书包还有一张三人合影，是他们一家三口笑的很开心的照片，整个屋子连像样的电视机都没有。
　　大头随后跑进卧室，卧室很小，里面只有一张双层床，下层是木板上铺着一张床单，上层有一层薄薄的被褥，和一床棉被，上层的墙壁上还贴着一张外文单词表。
　　“大头，去厨房！”倾慕在门口下达命令。
　　大头转身跑向厨房。
　　里面是为数不多的土豆和西红柿，打开冰箱门，只有一罐牛奶和半盆米饭。
　　随后，大头去了卫生间，只有一个马桶，一个花洒，半块肥皂，两个毛巾。
　　转了一圈，几人得出结论，这样的环境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但是看得出，父亲已经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他的女儿了。
　　这样一个又穷又老实的父亲，会有谁对他痛下杀手呢。
　　实在想不通。
　　将大头抱出来，倾慕等人准备起身离开，“谢谢你小妹妹，我们要走了，你也快点睡觉吧。”
　　“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小女孩殷切地问。
　　倾慕想了想，耐心道，“你的爸爸，他去了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有很多不开心的小朋友，他要穿着熊熊衣服，让他们开心起来。只不过，这样的小朋友太多了，他忙不过来，所以暂时不会回来了。”
　　“那他要多久才能回来？”
　　“他说，要帮所有小朋友都开心起来，他才能回来。”
　　“可是，没有爸爸，我也会不开心……”
　　“那，你以后看到每个穿着熊熊外衣的娃娃，都可以抱一抱他，他们和你的爸爸一样，都要陪不开心的孩子。”
　　“我还是想要爸爸……”
　　“你的爸爸他会写信给你的，每个月都会。”
　　“真的吗？”
　　“真的。”
　　几人回到车里，归海感受到倾慕的悲悯情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抓到凶手，我们也算是为他们做了一些事了。”
　　倾慕笑了笑，“好，我们回去看看，他们有什么发现没有。”
　　凌晨三点，特案组，
　　“我们在案发后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并且对每一个走出新年街的人都进行了检查，并没有发现类似枪支。”戎封尘道。
　　“但是我们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凶手的枪，枪伤没有指纹，于是我对上面改装的部分进行了研究，凶手用的材料是十年前组装枪支用的东西，所以推测改装这把枪的人，年龄在三十到五十之间。”黎战鸿道。
　　“可是摄像头明明拍到这个人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灵眸道。
　　黎战鸿想了想，“这只能说明，制造枪的和开枪的不是同一个人。”
　　戎封尘沉吟片刻，“是团伙作案？”
　　倾慕摇头，“不像，组团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男人，太兴师动众了。”
　　归海道，“我在想，凶手知不知道，熊脑袋里面的人是谁。”
　　倾慕道，“你的意思有可能，不知道？”
　　归海点头，“可能他只是讨厌那个熊呢。”
　　“选择性作案，目标是穿着卡通衣服的人。”黎战鸿恍然。
　　“不错。”
　　“怎么会有这种人？”灵眸不解，“那些工作人员穿的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杀他们？”
　　“说不定就是有这种变态。”呼延嶙峋道。
　　“我去找顾瑞，让他这几天留意下，这些工作人员的安全问题。”倾慕道，“这个案子还是先由他们处理。”
　　“好！”几人松了口气。
　　“大家回家吧，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众人做鸟兽散。
　　见一瞬间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倾慕无奈摇头笑了笑，对身后的归海道，“我们也回去吧。”
　　“好。”
　　黎战鸿带灵眸和大头回家，车挺好，他却没有直接回家，目光看向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对灵眸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买点面包。”
　　灵眸看大头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点头，“好的。你快点哈。”
　　黎战鸿朝她笑了笑，目送她上楼离开。
　　随后收敛笑容，走向那个便利店。
　　进去后，他关好门，看到门口收银员目光呆滞地说着欢迎光临，不理，径直走到最里面的货架，看着正在挑选商品的白发老者道，“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老者衣衫褴褛，穿的像乞丐一样，脸上却挂着慈祥的笑容，“鸿少爷已经这么大了。”
　　黎战鸿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意义的光芒，“你胆子太大了。”
　　那老者依旧笑，“鸿少爷是不会把我抓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