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迷途》玲珑彩

102、利用的弃子

　　他顿了顿，“而这个案件的凶手，显然没有他那么高明的手法，控制三个孩子杀人后自杀已经他的极限了。之后他所能再次制造的混乱，就只有让学生自己自杀，而无法控制诱导他们杀害别人。”
　　“所以，这不是凶手故弄玄虚，而是他本身能力有限？”倾慕道。
　　“不错，他能做的最多就是帮这三个学生选择一个有悬念的地址，也就是这里。”
　　归海拿出地图，放到地上，将三个学校圈起来，然后连线，果然三个学校的中心交点位置，就是这里。
　　“凶手看上去是故布疑阵，其实错漏百出，张傲和另外两个学生是服用□□瞬间致死，那为什么这三个孩子就要换成煤气呢。”
　　“因为□□需要当面交易，而煤气可以事先准备？”倾慕答道。
　　“不错，学校刚出事，警方必定对每个学生都严防死守，当面交易有风险，所以凶手换成了煤气，又指定了地点，学生到达后，只要关上门，就会有足够量的煤气积攒起来，自杀计划也就自然成功了。”
　　“多亏封尘发现的早，不然，这客厅里的四罐煤气全部漏完，三个学生必死无疑。”
　　“可是即便我们知道了他们的作案手法，也依旧找不到凶手。”灵眸道。
　　“嶙峋尝试过加入那个社群，但是，没有成功。”
　　黎战鸿，“对方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肯定会想到有警方的人会潜入卧底，所以嶙峋没有那么容易成功。”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等那三个煤气中毒的学生醒过来，从他们入手。”黎战鸿道。
　　倾慕道，“嗯，目前只能这样，也要防止期间发生别的事。”
　　“学校那边自然不能放松，而且凶手已经把作案地方从校内转移到校外，所以，我们得二十四小时全天保护。”归海道，“但是至于其他，我们能做的确实有限。”
　　“你们不好奇一个问题嘛，为什么凶手可以那么精准地找到家庭不幸福的孩子。”呼延嶙峋突然道。
　　“你是说凶手很清楚学生的家庭情况？”倾慕道。
　　呼延嶙峋点头，“会不会跟学校的老师有关。”
　　归海想了想，“这三所学校，师生加起来得三千人，光老师也有三四百人，太难排查了。”
　　黎战鸿道，“这点我也考虑过了，或许和老师也没有太多关系，因为我觉得应该不是凶手主动找上他们，而是他们主动找上凶手。”
　　“什么意思。”呼延嶙峋不明白。
　　“就像是审判之轮的案子，凶手只是提供了一个自杀者平台，将发现这个平台的人网罗起来加以利用，他们之间或许根本就不认识，也不需要多熟，只是单纯得为了各自利益凑到了一起而已。”
　　“自杀的人想死的更加体面，他们则想利用自杀者制造恐慌。”灵眸道。
　　黎战鸿点头。
　　这时，倾慕电话响了，是戎封尘来电。
　　“是我。”
　　“姐，有个学生醒了！”
　　倾慕眼睛一亮，“好，等我们过去。”
　　挂断电话，倾慕道，“鸿，归海，灵眸一会儿我们去下医院，嶙峋，你去找顾瑞，让他加大凌域学校附近巡逻力度，还有，查一下几个学校近两个月的监控，虽然凶手不一定会露面，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要漏掉比较好。”
　　“好。”
　　病房外，
　　医生道，“孩子们暂时没事了，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即便救活了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黎战鸿点头，“辛苦医生。”
　　“没什么，你们审问时候要注意一下方式方法，这几个孩子都挺内向孤僻的，应该在生活中比较缺乏关爱，而且比较排斥男性，最好是女孩子进去跟他们谈。”
　　倾慕道，“好的，我们知道了。”
　　医生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戎封尘道，“我已经联系他们几个的家人了，说会尽快赶到。”
　　归海拍了拍他肩膀，“小子，这件事做的不错，记你一功。”
　　戎封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是应该的。”
　　倾慕看向黎战鸿，“鸿，这对于孩子的审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黎战鸿道，“单独审问，怕是他们什么也不敢说，而且既然他们害怕男性，我建议让灵眸去。”
　　灵眸点头，“没问题，可是，我不太会问。”
　　黎战鸿道，“他们内心都是比较脆弱，需要关爱的类型，但是你也不能一上来就给予他们太多同情，这样反而会伤了他们的自尊，对你产生排斥，你要先……”
　　五分钟后，
　　灵眸走进病房，三个学生都清醒过来了，看到进来一个人，目光都看向了她。
　　灵眸搬过一把椅子，放在三张床的正前方，让三个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她，坐下之后，她淡淡开口，“煤气中毒，难受吗。”
　　三个学生都没有说话，灵眸却道，“我听说中毒的时候，会头痛，胸闷恶心，喘不过气，是不是？”
　　其中有一个孩子轻轻点头，灵眸看向他，“再让你选一次，你还会自杀吗？”
　　那学生苍白着脸色不语。
　　“我知道，你们肯定在想，下次我换吃药，割腕，上吊，跳楼。”
　　“我告诉你们，吃药，一般都是疼死了，肠穿肚烂，七窍流血；割腕，没有三个小时血流不干净，死不了；上吊，舌头伸出来老长，挣扎的过程比死痛苦，但是脖子一旦吊上去，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跳楼，摔下去就是一个人饼，血肉模糊，脸都粉碎，家人根本认不得你们谁是谁，说不定还会领错了身体抱回去哭。”
　　几个孩子似乎被她吓到了，一言不发。
　　灵眸又道，“你们知道吗，这个房间隔壁，是一个重症病房，里面都是得了绝症不能康复的人，他们每天需要吃大量的药物，打很多很多针才能勉强活下来，他们没日没夜地忍受病痛和药物不良反应的折磨，即便如此，他们都在想努力活下来，可是你们正值青春年华，处在最健康最阳光的年纪，你们比他们幸福的多，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中间床位的孩子已经哭了出来，右边一直很淡定的学生开口了，“他们想活着因为他们还有家人，可是我们没有了。”
　　灵眸问道，“没有了？你们都没有家人了吗？”
　　三个学生点头，“我们的爸妈都有自己的新家庭，他们不要我们了。”
　　“没有了父亲母亲，你们还有其他亲人，为什么不投靠他们？”
　　“他们把我们当负担，不愿意理我们。”
　　“爷爷奶奶都在老家，他们几年都不理我们。”
　　“我的爷爷奶奶已经死了，我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三个人一人一句回答。
　　“所以，你们才想离开人世？”
　　三人点头，“我们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了。”
　　“我们没有钱，早晚会饿死。”
　　“我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
　　灵眸点头，心里明白了一些他们的感受，道，“其实，即便如此，你们也没有到绝路，知道为什么吗？”
　　三个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灵眸道，“因为，这个世界不仅有亲情，还有友情，比如你们三个，你们三个共同经历了这样的事，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们完全可以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亲人，组成一个新的小家庭，像兄弟一样生活在一起，彼此互为依靠，一起成长。”
　　三人似乎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相互看了看对方。
　　“你们一人形单影只，但是三个在一起就可以相互取暖了。”
　　“可是，我们还不满十六岁，不能赚钱。”
　　灵眸笑了笑，“赚钱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呢，可以保证你们十六岁以前，不饿肚子，你们现在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在年满十六后，不让自己饿肚子。”
　　“那……我应该怎么做？”其中一个孩子问。
　　灵眸道，“重新回到学校，去认真学习，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去对身边每一个善待你们的人笑，对那些让你们不快乐的事情和人说不，并且远离他们。”
　　说到这里，三个孩子又面露难色，摇头，“不行，我们来不及了。”
　　灵眸好奇，“为什么？”
　　三个孩子却闭口不言。
　　灵眸想了想道，“因为那个路西法的囚徒？”
　　点头。
　　“他对你们说了什么？”灵眸又问。
　　无人应答。
　　“他是不是说，不许你们对外界透露半个字，否则他会来找你们，会杀掉你们的亲人？”
　　三人犹豫了一下，点头。
　　灵眸道，“他骗你们的，他不敢杀你们。”
　　“为什么？”
　　“因为他害怕，警察会抓到他们。”
　　三个学生摇头，“他比警察厉害。”
　　灵眸却道，“是吗，可是，你们见到了我，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因为他不敢暴露在别人面前，而我敢。”
　　“你是警察？”其中一个孩子问。
　　灵眸点头，“如假包换。”
　　“你能抓到他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他隐藏的有点深，你们愿不愿意帮我？”
　　倾慕在病房外，一旁靠着墙，不知道想什么。
　　归海凑上前道，“怎么了？孩子们都没事，不用担心。”
　　倾慕道，“归海，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欠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归海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倾慕叹气，“我怕这件事处理起来，不会那么容易了。”
　　归海道，“倾慕，我们不是神仙，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倾慕却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今天多亏封尘发现及时，不然，又是三条人命，那明天呢，后天呢，我们能防多久，更可怕的，这次不是凶手杀人，是受害人自己杀害自己。”
　　“倾慕，你的状态有点差，是不是累了？”归海搂过她的肩膀，安慰道。
　　倾慕却道，“不，是害怕，我在担心一件事情，但是却有些天方夜谭。”
　　归海不解道，“你经历过多少大战小战，怎么会在这个事情上这么紧张，你是……猜到什么了？”
　　倾慕摇头，“只是隐约一个疑影罢了，但是却越想越可怕，害怕会是真的。”
　　归海道，“你想到了谁？”
　　倾慕看着他，半晌，还是没有开口，叹气，“我不确定，也没有证据……”
　　一小时后，灵眸从房间内走出来，看着倾慕几人，笑道，“搞定！”
　　倾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做得好。”
　　当夜十点钟，各大媒体网站争前恐后报道学生团体自杀现象，并声称有一个极大的恐怖组织密谋操控着一切，目标就是那些缺少家人关爱的叛逆期青少年，已经有多名学生被害，今日又有三名学生在学生公寓内打开煤气自杀，警察赶到时为时已晚，三个学生不幸全部遇难。望家人和社会多关爱青少年心理健康，让他们在充满爱的环境下成长。
　　特案组，
　　戎封尘看完新闻不解地问倾慕，“姐，为什么要说孩子都遇难了？”
　　倾慕淡淡道，“只有这样，凶手才会放松警惕，进一步作案，他们越接近最终目的一步，就会越暴露自己的身份。”
　　戎封尘点头，“原来如此。”
　　“倾慕，查到了。”呼延嶙峋道，“根据三个学生描述的上线，我入侵了这个人的电脑，她就是堕天使。”呼延嶙峋道，“而路西法的囚徒，只有在跟被害学生联系时才会上线。”
　　“这三个学生遇难被媒体传出消息后，她会马上找到下一个目标的，嶙峋，你盯紧这个账号，一旦上线，立刻联系我。”
　　“是。”
　　“今天暂时没事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说完，倾慕就悻悻然回了办公室。
　　大家都看出了倾慕的不对劲，齐齐看向归海，灵眸小声问道，“倾慕姐怎么了？”
　　归海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黎战鸿默默没有说话。
　　呼延嶙峋和戎封尘也对视一眼，摇头。
　　回家路上，灵眸坐在副驾驶问开车的黎战鸿，“鸿，你知不知道倾慕姐怎么回事？”
　　黎战鸿道，“她可能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而且这个人，跟她关系不差。”
　　灵眸道，“难道是她那个同学，叫官丽丽的？”
　　黎战鸿摇头，“不像。”
　　半夜四点，倾慕电话响了，
　　一直没有睡意的倾慕立刻按下接听键，“我是！”
　　对面传来呼延嶙峋的声音，“倾慕，堕天使上线了，她是……”
　　倾慕道，“是谁？”
　　“是……”
　　“你说吧，我大概可以猜到。”
　　“韩笑笑。”
　　倾慕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闭上眼，果然是她。
　　韩笑笑，是启阳的妹妹，当初为了抓启阳归案，她利用了韩笑笑。
　　事后，启阳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韩笑笑知道后，离开了凌域，再也不与倾慕联系。
　　“她在哪里？”
　　挂断电话，归海从她身边坐起来，“你早就猜到她了？为什么？”
　　倾慕叹气，“因为翅膀羽毛的画法，笑笑小时候画天使翅膀有一个特殊的弧度，会显得十分梦幻。从第一个学生画那羽毛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他们模仿的不是很像，直到煤气中毒案，我才看出这几幅画的共同点，就是翅膀羽毛的弧度，他们在不断模仿笑笑的画法。”
　　归海搂住她的肩膀，倾慕靠上他的肩头，无比自责，“是我不好，我应该安排好她的生活的。”
　　归海轻轻拍打她的背，“与你没有关系，你没有义务照顾她，而且当初那样的情况，你不找到笑笑逼启阳出面，只会有更多的警察遇害。”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怎么办。”倾慕无力地道。
　　“不想面对，就不面对了，你在家休息，我跟鸿去就行。”
　　倾慕渐渐平静下来，“归海，你真好。”
　　“那当然，你是我亲媳妇。”
　　倾慕抿嘴笑了笑，“没关系，我还是要去，我不能一辈子躲着她。”
　　归海将她抱紧，“亲爱的，你勇敢的样子特别有魅力。”
　　半小时后，凌域废弃修车厂内，
　　大头带着倾慕，归海，黎战鸿和灵眸迅速找到了韩笑笑。
　　笑笑见他们来了，并不意外，她坐在一个破旧的电脑桌旁，笑呵呵道，“倾慕姐，你实在是太迟钝了，我以为，第一个案子，你就能发现是我呢，路西法的翅膀，那么明显的线索，你居然都没有查觉。”
　　倾慕耐心劝说道，“笑笑，是姐姐不对，你怎么怪我都好，别再错下去了。”
　　笑笑却又哭又笑，“怪你？我怎么怪你，我哥哥做了错事，他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死了，我就孤零零一个人了，我自己一个人，生病没有人照顾，吃饭没有人陪，上学没有人愿意做我的朋友，我不怪你，但是我也不想原谅你……后来我遇到了他，得到了他的指引，他说，有些人生下来就是被放逐的囚徒，我就是，所以我该带着更多的囚徒回家……”
　　“是谁对你说的这些？”倾慕焦急问道。
　　笑笑却不语，“倾慕姐，我也该回家了……我要去找我的哥哥……”
　　黎战鸿看她似乎不对劲，连忙上前查看，就见韩笑笑突然口鼻流血，倒在桌子上。
　　倾慕大惊，连忙跑上去，“笑笑！笑笑！”
　　黎战鸿摸了她的颈动脉，对倾慕摇头。
　　倾慕瞬间瘫坐在地上，目光中无限地悲情与自责，她平复呼吸，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许久，才深深握了一下她的手，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