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之上》boroboro

6、拍戏

　　老式的空调无论切换到哪个模式，过一会儿，总是有烦人的电流声响起。

　　或许那不是电流声。但那不重要。

　　可恨的是，它扰人清梦。

　　迷糊间，杨俊觉得身体有点麻了，可能是躺久了。

　　于是，他想要换个姿势睡。

　　尝试着翻身，发现身上好像有点重量。

　　他认命的叹了口气，眉心忍不住皱起。

　　一仰躺着睡，就容易动弹不了。医学上说，是因为身体进入了防御模式，怕乱动伤到自己。

　　换到俗语的说法，就是“鬼压床”。

　　杨俊深吸了口气，睁开眼。

　　哼，又是这只“艳鬼”。

　　“这时候梦到你，我可一点都不开心。”男人声音慵懒中带着些许无奈。

　　这时，本来要由正脸特写，逐渐拉大到双人镜头。

　　可导演忽然拍了拍摄像师的背。

　　摄像师心领神会，继续保持原有镜头。

　　扭头看了眼导演，发现他整个人忽然严肃起来，像个冰山。可眼底却好像又冒起了火苗。

　　曹东阳从影二十几年，算是见过很多忽然开窍的。

　　可忽然老练起来的……他还是头一回见。很难判断，这到底是天赋，还是入了魔。

　　眼神处理，归根究底也算是玄学。

　　虽然说，也可以进行物理训练。盯着蜡烛，还有专门的活动眼睛的眼保健操。这些都可以让眼睛变得有神好看。但不一定能传递情绪。

　　而如何传递情绪。

　　曹东阳以为，是要靠演员对自身的控制力。

　　对有些人来说，毫无疑问这就是一种天赋。他们从小就知道，该如何让别人无声地接收到自己要传递的情感信息。

　　具现化地说，就是一种层次感，以及协调感。

　　美学是相通的。

　　画家对于色彩糅合的思考，和演员对于情感表达的凝炼，在某个节点可以通达对方的灵魂。

　　杨俊睁开眼，入目的画面，是他那美丽的邻居。

　　他不是第一次梦见她了。

　　梦境总是，缱绻而旖旎。

　　他很喜欢她。可这份喜欢，又让他愧对去世的妹妹。

　　让他觉得自己恶心污秽。

　　女人看着他无奈又嫌弃的眼神，却轻笑起来。

　　她注意到了，他耳朵早已经变得通红了。

　　俯下身去同他耳语，

　　“就在梦里犯错，你不去说又没谁能知道，有何不可呢。”

　　他气极。下意识伸手去推开她，却发现自己还是动弹不得。认命地扬起了下巴。

　　她又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他眼底渐渐燃起的□□与不甘。笑意愈加染上她眉梢。

　　杨俊忍不住坐起身来，轻柔地抱住她。

　　想要亲吻，那人却又稍微往后仰了身体。躲开了。

　　他忽然发了狠，翻身身把她压到身下。刚要去吻……

　　“卡！——大家先原位休息一下，等会儿趁热再来一遍补几个机位。”

　　因为是需要私密氛围的戏，剧组有进行清场。

　　这会儿，除了必要的人员，连演员助理都请出去了。

　　第二遍之后……

　　“姐，您能不能先起来一下。”白涟苦笑。

　　“怎么，嫌我太重了吗。”

　　洛梅也不动，白涟的变化她也察觉到了。觉得这年轻人怪好玩的。

　　手刚要在他腰上掐一把。他却好像能未卜先知一样，轻轻拦住了。脸上还带着礼貌的笑。

　　洛梅挑了挑眉：“少年反应力不差啊。”

　　“勉强还行。”

　　洛梅刚想说什么，导演那边发话了。

　　“这遍可以了，大家可以去休息一下。明天继续拍张蔷的戏份。”

　　回到旅馆。

　　白涟洗漱好，看了会儿电视就九点多了。

　　正打算关掉电视上床睡觉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

　　他想了想，拢好睡袍去开门。

　　是洛梅。正拿着一瓶酒要进来，白涟横在门口挡住了她。

　　“想什么呢，就找你读剧本儿！”她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剧本。

　　“姐，这不合适。而且……”

　　“什么？”

　　“你左手边，705号房刚刚开了门，闪光灯……”

　　洛梅愣了一下，深吸了口气。转身气势汹汹地一边拿手机拨号，一边走到705敲门。

　　白涟也优哉游哉地跟了过去。

　　门里面的人，闷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门。

　　“把刚刚拍照片的设备交出来。”洛梅冲着他们伸出手，一边对电话那边吼。

　　“李丽华你这个制片人怎么当的！剧组里的人，天天当间谍拍艺人隐私。这是要干嘛啊？想让这个电影黄了吗？”

　　房里两人低着头装傻，不敢说话。

　　洛梅也算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演技有口碑，主要混电影圈子。资历来说，也不算太老。

　　但是没人敢轻易惹她，她家族的背景比较唬人。

　　白涟打量半天低着头的两人发现，哟嚯，居然就是白天在洗手间遇上那两个老熟人。

　　敢情他两这，是报仇？

　　不应该不至于，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和洛梅传绯闻，是帮了他炒作才是。

　　洛梅的一手八卦，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白涟一边在心里打着算盘，一边拿起了手里的瓜子。

　　“你这咋还吃上瓜子了？”接到电话，赶紧从三楼坐电梯上来的李丽华。

　　一到705门口，就看见个大男孩倚在门框边上磕瓜子，还挺悠哉。

　　她愣了一秒，想起来这是演杨俊的演员。他经纪人江蓝，还是她老朋友。

　　“华姐好，我这刚好在看电视，剩了一把。”白涟站直身体，把瓜子重新包好放回兜里。

　　洛梅也回过头看他。跟李丽华指了指房里的两人，拉着他走开了。

　　第二天早上，白涟让助理打听了下。听说那个两个人被开除了。

　　因为这两天都没有自己的戏份，白涟打算出去走走。

　　刷微博看到说，C市的地铁构造很复杂。他有点感兴趣，拉着徐飞鸿陪他走了半天手动扶梯。走到两个人都有点累了。

　　徐飞鸿说，附近有家饭馆挺好吃的。两人就开车去了。

　　小饭馆藏在一幢高楼里，旁边是电影院。

　　等饭的时候，白涟走到隔壁海报墙逛了逛，发现也没什么想看的电影。走到尽头，发现角落里还有个小书店。

　　店面不大，不过收拾得很干净。主要上架些影视化的小说，还有电影杂志。

　　白涟注意到，最醒目的地方贴的一张海报。

　　是一个歌友会的宣传海报，那个歌手“白涟”过去也很喜欢，有计划要去看他的演唱会。

　　唉，不过“他”估计是很难看到了。白涟拿出手机，打算按照海报上的购票操作，看看还有没有票。

　　店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日系风打扮。大概也是歌手的小粉丝。

　　发现白涟对海报感兴趣，她也来了劲。

　　“小帅哥，这是今天晚上的歌友会。你现在，在软件买票估计是买不到了。”

　　“这样啊……”时间是赶了点，那今晚还是回酒店看电视吧。

　　白涟刚打算放弃。

　　却听那小店主，又开口了。“你可不要去买黄牛票呀，我在群里帮你问问，有没有这边的朋友临时有事要让票的吧。”

　　“谢谢。”面对店主的热情，白涟有些哭笑不得。

　　刚好助理过来喊他吃饭了，店主刚好找到一个也在附近的歌迷要转票。

　　白涟看过防伪标识，便买下了票。

　　这系列操作下来，他有种被命运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