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之上》boroboro

35、推荐

　　入冬有一段时间了，剧组的人都换上了加绒卫衣和羽绒服。

　　下了戏，人手一杯热饮暖手，才不至于冷得跺脚。

　　白涟放下手里空了的杯子，手机刚好振动一下。他的字体调的很大，离得老远也看得见，是陈澄的信息。

　　“下雪了。”

　　棚里看不见天空，白涟来到室外。初雪早已落了一地，点缀在微黄的灯光里。

　　雪花落在手心微凉，很快溶解成水。跟着出来的徐飞鸿默默递了张纸过来。

　　过了一会儿，身处办公室的陈澄手机也振动一下。他看了一眼，不是回信，心里有点失落。

　　“你的爱豆白涟发微博啦~哟，老陈，一大把年纪还追星啊？”

　　陈澄白了一眼王铁山，“你天天跑我这干嘛，铁山文化要倒闭了是吗。”

　　“毛病，我这不是找你喝啤酒来了吗？下雪怎么能没有啤酒和炸鸡呢。你家小白说的。”

　　陈澄点开了微博，白涟发了两张图，一张是就着雪景的自拍，角度找得有些草率。但那人眼里真实的笑意，可以透过屏幕暖到人心里。

　　另一张是平板和炸鸡。平板上放的电视剧有点眼熟，像是几年前当红的韩剧。

　　“都教授这剧都过了多久了，这蹭热度都没赶上热乎的。”

　　“我也可以让你红一把，震惊，全网最专业黑子组织幕后老板竟是他。”

　　“……这不都是你让我接的业务吗。黑红通吃，我的胃口可不至于。”

　　“我可没让人去拍小爱豆和小网红车震。”

　　“这，他们要是贴了防窥膜，我的人也拍不到不是？”王铁山挠头。

　　“他们房子要是牢靠，是不会动不动就垮的。我又从不干那编故事的事，只是事实的搬运工。”

　　冷空气来得很快，《解梦者》的拍摄进度，却推进得很慢。

　　白涟的角色戏份不多，但因为男女主的档期问题。他的拍摄时间被拆分得有些破碎。

　　他是无所谓，但刘唐有些过意不去。寻思着能不能找个好角色补偿一下他。隔壁剧组导演他的老朋友冯梦兴，刚好来找他喝酒诉苦。

　　冯正在拍摄一部漫画改编的电视剧，连着换了两次男主，以为终于可以好好拍了。男二又出了事，居然□□被现场抓住送局子里去了。

　　“你说他，好人好貌，不能去约吗？非要去嫖，法盲他自己蹲拘留所就算了，现在剧组拍摄停了。圈内都说，这部戏被诅咒了，都不肯让自家艺人过来，我这怎么办啊……”

　　刘唐给老友满上酒，“老冯，这投资商没跑路你就偷笑吧。”

　　“她跑什么路，当初要不是看钱多，也挺喜欢这剧本。我才不沾这烂摊子。”

　　“噢？这有钱人咋就看中这块饼了，她们做了什么市场调研么。”刘唐忽然来了精神，影视市场的流行风向，看似变幻莫测，实则有迹可循。

　　但靠着迹象去砸钱，无疑是玩心跳游戏。可要等到摸索出了规律再行动，这个指向往往又已经落伍了。

　　有些导演编剧，会对市场和观众的审美心理做研究。根据数据显示的结果，去迎合观众的审美需求。从而获得高收视率，才能向广告主交差。而刘唐在这方面无疑是差等生。

　　“屁，她就是个重度腐女。”

　　“噢，耽改吗？”刘唐喝了口酒，叹了口气。耽改的成功案例确实有，造星本领也是一流。无论是艺人还是投资方，都赚的盆满钵满。由此，也带起了一股耽改热潮，男艺人们纷纷“下海”，为了抢一些热门IP争得头破血流。

　　“倒不是，是一篇男频文改编的漫画。是网文的时候并不出名，后来作家的老婆把它画成了漫画，反而在漫画圈子火了。”冯抖了抖已经空了的酒瓶，举手招呼服务员再来一打。

　　“刘唐啊，你我都清楚，虽说一个品类火了，如果抓紧时间跟风，还是可以捞一笔快钱。但我们都是靠老天爷脸色吃饭的，哪知道什么时候风向又变了呢。

　　大小姐找我的时候，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这剧一定能播。她一定砸钱做营销，所以我才接的。但现在，又因为赔不起违约金被套住了。送上门的她又看不上，她看上眼的，人又不愿意来。”

　　“老冯，我剧组刚好有个孩子有空档期，要不看看？”

　　虽说听上去是个天坑，但冯对于做热剧好剧，是有一手的。如果不是看中了剧本有潜质，他不会为了钱砸自己招牌。

　　再说，他冯梦兴当下的名头也没到，别人会用能砸晕他的金额诱惑他的地步。

　　“好啊。”冯像是醉了，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冯梦兴第二天一大早，人还晕乎乎地，就被老友一个电话叫到了片场。收拾耽搁了一段时间，他去到的时候，已经开拍了。还没来得及跟演员打个招呼。

　　不过看了一会儿，他大概意识到，刘唐要给自己推荐的是谁了。

　　面对镜头，镜头感出奇的好。这个年纪有这般的镜头感染力，是老天爷赏饭吃无疑了。

　　当下拍的是一场群戏。

　　被兽医的变态行径逼疯的人们，联合起来找到了兽医的住所。并且将他囚禁了，就在他们想要进行同态复仇，伸手拿起案板上的手术刀。

　　这时，男主陈木生一干人出现了，阻止了她们的行为。

　　原来，这一切都是兽医有意布局的。他恨透了她们的伪善，认为妻子的死，跟这些伪善者脱不了干系。于是乎，他布下了这个荒诞的局。企图把所有人拉下泥潭，陪他一起堕落，与他一同归于黑暗。

　　叶烨在角落里瑟缩着，刚刚遭受的暴力对待，让他本能地蜷缩。但肆虐者的愤怒又让他兴奋，最终复仇的快感打败了本能，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容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疯子。”李薇薇忍不住拿起了案板上的刀子，手却不止地颤抖。

　　人在真的要执行恶行的时候，才会明白善与恶的边界，其实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跨越。

　　“我要你同它们一样。”

　　“来吧。”很快，你们就能体会我的感觉，来吧朋友，让我们能够感同身受。

　　叶桦看向那个执刀的少女，纵使手里的是伤人的利器，她的眼神却仍是很无助。她恨这个残忍的男人，可又抑制不住对于暴力的恐惧。

　　为什么要这样呢？一个人，为何要以虐待其他生灵为乐？还要把它们的惨况“分享”给不相干的人？

　　“那么，毁灭吧。只要你消失了，它们就不会再受到伤害。我也不用再……”

　　“住手！”陈木生踢开了门，身后跟着他的老朋友辅警老李。

　　“卡。”

　　现场剑拔弩张的氛围放松下来，道具过来给白涟拆绳。

　　冯梦兴也凑了过来，“小伙子，刚刚不错啊。”

　　刚刚那场戏，几个都是新人，刘唐给他吐槽过，大部分是选秀上不了位，被公司分派出来的。

　　他看得出来，另外几个年轻人，都还不大会演戏，肢体语言和表情难免生硬。但刚刚这一场，他们的情绪却被带动起来了。

　　那种被恐惧追逐，无处可逃的崩溃感出来了。虽然演技青涩，但是情绪氛围上去了。

　　而他们的起爆剂，显然就是刘唐要推荐给他这个小伙子。

　　“谢谢，冯导演。”

　　“噢？你认识我吗。”

　　白涟微笑着点点头。

　　其实他是刚刚看到了冯和刘唐打招呼，刘唐提起过自己的老朋友冯导也在附近拍戏，昨晚还和对方出去喝酒了。

　　不过，要是让冯知道，自己在拍戏的时候还分心，给刘唐打小报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