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潮》夜水岚

7、传说只是因为它美丽

　　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静汐接到温衍的电话，那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电话一接通，他便说道：“苏静汐，请我吃饭吧。“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因为是月底了，想到口袋里那剩下不多的钱就有些支吾：“去哪里？”
　　他倒是在电话里笑了起来：“就在我租的公寓里，东西什么的材料都买好了，就缺了个动手的。”
　　他问她：“你会做饭吧。”
　　她说会，可是却有些犹豫，他已经说了：“那快点过来，都等着呢。”
　　静汐问道：“还有人么？”
　　他说：“有，都是体育部的人，上次也一起吃过饭的。”
　　幸好不是单独的两个人。
　　温衍担心她找不到公寓楼层，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下楼去等她，刚到楼下，就看到苏静汐在大门口发呆，淡浅色的T恤衫，简单的牛仔，脚底一双平跟球鞋，眉目更清淡似莲花，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石化了般，只有身后一头黑发扎成的马尾随风轻轻地晃啊晃的，仿佛要晃到他心里去。
　　他觉得好奇，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便看到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一手举着一个金黄卷发的布娃娃，一手举着一包糖果，逗着前面的小女孩：“告诉哥哥，你要哪个，只能选一个哦。”
　　女孩子显然很为难，咬着唇，左右转着眼珠，迟迟下不了决定。
　　“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童趣？”他在她耳边突然说道。
　　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他，有些尴尬：“唔，就是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了。”顿了顿，又轻轻地，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以前哥哥也这样。”
　　“你有哥哥？”他倒是听见了，有些讶异地问她。
　　“嗯，”她点头，一边往楼上走去。
　　“没有听你提起过，”温衍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有趣，又微笑着问道，“那当年的你选的是什么？”
　　她愣了一下，忽然歪头一笑，眼里透着一丝狡黠：“我当时要的是哥哥。”
　　“嗯？”
　　“因为那两样东西都在哥哥手里啊，要了哥哥，就什么都有了。”
　　她笑着解释，似乎想起了当年的小聪明，微微偏着头，嘴角向上抿着，乌黑通彻的眸底满满都是得意之色,仿佛有细碎的光芒乍然溅出，竟比天上的寒星还要亮几分。
　　即使后来很多年过去了，温衍一直记得，那个夏日的傍晚，在淡色余晖下的走廊间她微弯的眼角仿佛一汪月牙湖，晶莹剔透如水晶般熠熠生辉，，那样安静的容颜，笑起来的时候也可以这样璀璨灵动，仿若精灵，溜出仙界误入凡尘。
　　其实她过去并没有帮很多，他们一群男生贪图方便买的都是熟食，菜往盘子里一到立刻就可以吃了。
　　整个聚餐，女生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她，一个叫纪良辰。
　　一帮子的男生在那里划拳拼酒，闹哄哄的。静汐因为想到上一次喝醉酒的经历，就躲得远远的，窝在沙发的一角喝果汁。
　　纪良辰就过来陪她说话，她喝了点酒缩在沙发里，眯着眼喝果汁，像是一只猫咪，静汐本来是坐着的，后来也不自觉地学她缩进了软软的沙发里。夏日炎炎的黄昏，透过窗户，还能看到火烧云渐渐从西边尽头退去，空气中有淡淡的酒精味，都熏得人仿佛昏昏欲睡，说话的语速都懒懒的。
　　纪良辰低头又啜了一口果汁，看了她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以前就见过你。”
　　她不以为意：“上次运动会的庆功宴我也有去。”
　　“不是那次，”纪良辰摇头说，“是以前我们篮球训练的时候，经常看见你就在操场上跑步。”
　　她笑着冲静汐眨了眨眼：“那些男生还无聊的打过赌，说你坚持不了几天，结果就这么看你一天一天地跑下来了，我们都大跌眼镜。”
　　她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自己跑步竟也会成为别人眼里的风景。
　　最后话题不知怎么绕到温衍的身上去了，纪良辰将很多琐碎的事情讲给她听：“我和温衍一起长大，我们整个大院就属他最是老成，从小就很会照顾人，也见不得自己人受欺负，那时候我隔壁那人家养了一池的鱼，也不知怎么的，我就和隔壁的那家伙吵了起来，他偏说他们家池子里有一百多条鱼，我争不过他，结果温衍知道了这事，偷偷到他家把他们家一池的水全都放光了，一条一条鱼的数过来，还不到三十条，后来邻居找上门，我姨母，就是温妈妈倒是一点都生气还夸他聪明，但是温爷爷为了给邻居一个交代，还是罚他抄了十多遍的家训，不过别看他挺精明厉害的一个人，有时候也很闷骚，况且他又是温家独子，自小围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就很多，从不需要他费心，难免会自傲了一点……”
　　静汐有些茫然，但一直微笑地听着。
　　纪良辰也察觉到了她的错愕，停了一下，眉眼弯了弯：“苏静汐，我现在可是在当说客。”
　　她微微愣住，没有料到这个女子会如此直白，便也直言道：“温学长很好，但是我与他并没有什么。”
　　聚会到最后大家都喝醉了，这次倒是男生都玩得挺疯，几个人索性就都在客厅打了地铺直接倒头就睡了，纪良辰中途接了个电话也离开了。
　　温衍算是最清醒的一个，提出送她回学校。其实路并不是很远，但是他坚持送她。
　　一路都是路灯，很是明亮，反倒是上头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空空荡荡的，仿佛一块大而空旷的黑幕，静汐想到自己的家乡，善琏，虽然没有高楼大厦，霓虹彩灯。夏日里的晚上，抬头的时候却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一颗一颗亮闪闪的，仿佛璀璨的宝石，站在山上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人总是走得越远才会越想念那个养育你的地方，因为渐渐会察觉到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静汐收回视线，转过头来对温衍说：“温学长，那次的事情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找到那颗石榴石。”
　　温衍沉默了片刻才说：“你很喜欢石榴么？”
　　“是啊，”她解释说，“因为我生在一月份，石榴石是一月的诞生石。”
　　“是这样啊，”他微微偏过头去，“我倒是知道一些关于石榴石的传闻。”
　　他们已经走到寝室门口了，静汐停下来：“是么，有什么美丽的传说么？”
　　温衍笑着说：“女孩子是不是对这些都很感兴趣。不过今天太晚了，下次再说给你听。”
　　静汐并没有追问，微笑道：“那再见。”
　　“再见。”
　　回寝室的路上，静汐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那块石榴石，她想起温衍说的那个美丽的传说。
　　其实她是知道的，石榴石曾经的主人是乌露丽叶榴石，她是欧洲最伟大的诗人歌德的爱人。当年年仅19岁的她第一次看见歌德时，便深深地爱上了他。可是两人年龄差距太大，她的爱情受到了家族的反对。可是这个倔强的姑娘对歌德炽热的爱，就像她对家族里的那块石榴石一样。每次和歌德约会，她都要戴上石榴石，因为她深信石榴石的传说:能传递恋人之间爱的信息。她要让石榴石见证自己忠贞不渝的爱情。
　　所以石榴石的格言是，忠贞不渝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