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潮》夜水岚

37、第 37 章

　　在这大半个月里静汐几乎一半的时间都是待在医院里，温衍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脱离了危险期，伤口也逐渐开始愈合，只是这场车祸让他瘦了一大圈，并且人也变得非常沉默。
　　那天他手术后，刚清醒过来，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但他非常虚弱，只是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下下就又昏睡了过去。主刀的医生安慰他们：“手术非常顺利，术后昏睡也属于正常现象。”
　　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下午，病房里只有温母和静汐。温母拿湿棉球小心翼翼地蘸着他的嘴唇，他眼珠转了转，看到站在一旁的静汐，似乎想说话，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满头大汗，静汐急忙低下身去，他却还说不了话，只顺势拽住了她的手，又睡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担心他清醒后意识到这个截肢的事实会有的反应，甚至温父还特地安排了一个心理医生。但是就在术后的第四天，他却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温母在一旁偷偷地抹眼泪，他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的母亲：“现代科学这么发达，只是小腿而已，装个假肢根本就看不出来。”
　　连心理医生都赞他，心态好。但是静汐却知道温衍其实比以前沉默了很多。有好几次，她明明看到他已经醒了，眼皮时不时地在转动，却并不睁开眼来。温烨当初的用意是想让静汐开导开导温衍的，但很多时候，他不说话，她也想不出话题来，只好默默地坐在一旁。
　　那天护工给她端了一碗饺子，她刚吃了几个，就见他频频地望过来，眼神就好像小孩子讨吃的，眼巴巴地看着她，她有些不忍：“你现在还不能吃这些。”其实这几天他一直都吃不下东西，截肢后出现幻肢痛，每次都痛得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吃流质事物。
　　最后，她终于说：“明天我带点粥来给你？”
　　他仿佛这才满意了，点了点头。
　　第二天她来的时候，他却睡着了，护工轻轻地告诉她：“这几天正是疼得厉害的时候，睡着一次不容易。”
　　她工作辞了，回去也没什么事做，于是坐在一旁看书。这一觉，他难得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粥都已经冷掉了，眼里不觉有淡淡的失望。
　　这么睡了一觉之后，他精神似乎好多了，看到她膝盖上的报纸都是圈圈点点的，于是笑着问她：“在找工作么？”
　　她点了点头，问他：“痛好点了么？”
　　他不知道是不是又痛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我说痛，你是不是会更加愧疚一点。”她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说：“如果你觉得愧疚，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的。”她呆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终于笑开：“跟你说着玩的，不过，”他又仿佛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救了你一命，不如这样，你答应我三个要求？”
　　她问：“哪三个要求？”
　　他笑着说：“我还没想到。”
　　她也终于笑了：“这好像是赵敏的台词。”
　　他说：“是啊，不知道会不会有赵敏的幸运。”
　　她几乎是无措地站了起来：“已经很晚了，我该走了。”
　　她走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远远地看到电梯门正合上，里面的人影竟有些熟悉，也只当自己是眼花了，到了门口，却看到何东晟正和温烨在聊着什么。她过去的时候，他们似乎已经聊完了，温烨与何东晟握手道：“我过几天带人过去与你详谈。”
　　何东晟侧头便看到了她，温烨也对她微微颔首。
　　车上，静汐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的口气很淡：“刚刚。”仿佛是不悦。
　　静汐只当他是生意场上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于是好心地没有再去烦他。
　　到了公寓，他终于没忍住，仿佛教训小孩子一样地开口训她：“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有你这么天天晚回家的么。”
　　她总算是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情不开心了，解释道：“温衍师兄毕竟是因为我才弄成这个样子的，我不能不管他。”
　　他冷哼了一声：“还要以身相许。”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委屈，她都那么主动了，那么主动地找他，甚至，甚至连第一次都是她主动的，他还不相信，气鼓鼓地瞪着他，又转身噼里啪啦地踩着拖鞋飞速地往卧房里跑。他一愣，反应迅速地追上来，在她关门前，一只脚就抵在了门口。
　　她两手用力撑着门，抬脚就踹他的脚。
　　“苏静汐！”他也瞪着她，一手还狼狈地挡着门。
　　她不太发脾气，但是一旦生气了，其实非常倔强。
　　“你给我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他却笑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脾气，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她总是把自己关在一个地方闷声不响好几个小时，于是软下语气来哄她：“好了，是我不对，我道歉。”
　　到底是他的力气大，半哄半推间，他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进来了，她气得索性也放开了，跑到床角抱了个抱枕戒备地看着他。
　　他过去连抱枕一起搂住她：“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一边说一边去亲她的脖子。
　　她突然有些慌张地推他：“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你起来。”
　　他自然不肯，手也不规矩地往下走，又觉得她怀里的东西太碍手了，有些急躁去扯那个抱枕，她似乎是害怕，一边将头往里塞，死命地抱着那个抱枕就是不放手。
　　“静汐……”他低低地在她耳边呵气，手也在她的腰部游离，轻轻掐了一下，她微微一颤就情不自禁地放了手。
　　虽然他们只有过一次，但他对她的身体却是那样熟悉，熟悉到她节节败退，她是真的害怕了：“不行，我们这样不行……”
　　那一次她虽然朦朦胧胧地记得，但毕竟有一半意识是醉的，可是那样清醒地情况下，她几乎无法接受，她那样清醒地记得他们的身体里有一半的血缘是亲近的，他们这样是——天地不容的。
　　她眼神祈求地看着他：“不要，我们不能这样。”
　　他终于停下来，眼神灼灼地看住她，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客厅里的灯光照进来，他的眼睛因为欲望愈发显得黑幽深邃，然后语气坚决地说：“静汐，我已经给你很多时间去接受，我不能再纵容你下去了，要不然你永远走不出自己那一关。”他抬起她的脸，温柔地吻她，“你答应过我，会跟着我走的，就从这一次开始。”
　　他将她的手臂抬高搂住自己的脖子，缠绵地吻住她。她眼里的惊恐渐渐变成茫然无措，手臂像是蜗牛的触角，晃动着，犹豫着，终于慢慢搂紧了他的脖子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