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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老婆怕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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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琪瑾觉得自己不算是反应迟钝的人,但面对周珩时,反应总是慢了半拍。
啊,不。
是慢了……很多拍。
莫琪瑾偏头看向他:“您什么?”
周珩觑她一眼,唇线绷成一条直线。
大有一副我跟你说话不屑讲第二遍,如果你没有听清,那我就建议你去看耳朵的意思。
正当莫琪瑾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懒叽叽地丢了一句:“我、累、了。”
累到说话都喘气儿。
莫琪瑾:“……”
累了?
是今天去城南区应付了场3个小时的面试累了?还是连着做了一段时间的晚饭累了?
男人这么容易累哪里是胃不好?
是肾虚。
莫琪瑾把拾来的碗筷搁在水槽里,卷起袖子往橡胶手套里套,一边刷碗,一边思考着他这话要怎么接。
“那您也先去睡会儿”,她低垂着眼睫,诚恳道:“我煮了面,给您端过去。”
周珩:“……”
看着她微抿的唇,他竟一时无法区分出真情实感和阴阳怪气的分界线在哪。
周珩不紧不慢地跟到厨房,半倚着冰箱,很好地把控着二人间的距离:“我睡哪?”
莫琪瑾一噎:“您想睡哪儿?”
周珩挑眉:“我能睡哪儿?”
“沙发。”莫琪瑾将洗好的碗筷送进消毒柜,建议道:“次卧。”
关上消毒柜的那一瞬间,她想到了什么,补充说:“或者别处。除了我的卧室,都可以。”
甫一转身,她便对上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住。
周珩的眉眼很好看,此刻不知是不是真的乏累了,眉骨微微拢起,浅浅的内双撑开了些,眼睑处的褶皱明显。清淡的眼神里带了点懒倦,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错觉。
或者换个词,吃软饭。
给人一种吃软饭的错觉。
周珩短促低笑了声,欲言又止:“除了……”
他的嗓音是那种低沉的音调,不知是不是白天面试的时候,说了太多的话,此刻带了点轻微的嘶哑。莫名让人产生了另一种错觉。
一种想包容他吃软饭的错觉。
柔白的灯光氤氲出浅浅的暧昧,一圈一圈扩散。
莫琪瑾终是抿着唇,声音低到微不可闻:“也可以。”
但周珩听力一向很好,且不打算放过她:“哪里也可以?”
女孩儿终于又被他逗得红了脸:“我的卧室也可以。”
周珩的心情莫名有点儿好。
他也不是真的累。
不过就是想逗逗她。
也许算调个情?
周珩侧身打开冰箱,冰箱最显眼的地方摆了盒冬枣。这是他昨天在楼下的水果店买的,此刻还完完整整地堆在冰箱里,连位置都没变过。
不知是她没注意到还是没好意思吃。
周珩把那盒冬枣拿出来摆在操作台上,瞥了她一眼:“好,那就睡你的卧室。”
莫琪瑾:“……”
周珩离开厨房,斜靠在沙发上,半抱着臂,闭眼假寐。
他不能真的睡她的卧室,她的床。
今天的面试时间持续得有点儿久。
说是面试,不如说是咨询。捷成通信组成的面试官团队有八人,轮番儿地咨询了他很多业务方面的事儿。用他们的原话来说就是——小周总,能不能请教您一个问题?
这一请教,就请教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后,据说还在某酒店安排了一条龙服务。
周珩终于忍无可忍,找了个理由抽身。
玉盘珍馐赶不上软饭好吃。
哦,今晚不是软饭,是面。
还得是烂面。
因为他装胃疼来着。
门外响起一顿急促的敲门声。
周珩警惕地掀开了眼皮,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来抢烂面吃也说不定。
念及此,他放平交叠的长腿,起身快步站到猫眼处。
门外站着个男人。
个儿不算高,瞧着约摸比莫琪瑾略高了个额尖,发际线挺高。
不出三年,必秃。周珩想。
看清来人之后,周珩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一点儿没有打开门让对方进来的意思。
此举并非出于对同性竞争者的排斥。
而是,出于对同性竞争者的公平。
他哪回来,不在门外等半天?
别的男人?
也得等着。
但门外的人却没有他那个耐性,不过几分钟的光景,对方便迫不及待地从兜里掏出手机。不用猜,周珩也知道门外的人是在给谁打电话。
周珩的目光落在茶几上。
果不其然,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首抒情的韩文歌。
他没办法对莫琪瑾的手机无动于衷,从玄关移步至茶几边,倾身捞起了她的手机。
屏幕上来电显示一长串的数字,并没有备注来电者。
周珩拿着手机进厨房,将手机搁在水槽边,抬了抬下巴:“电话。”
珐琅锅里的水刚刚滚了沸,莫琪瑾听到他的话,将准备下挂面的手收了回来,搁在操作台上。她拿起手机的同时同他道了声“谢谢”。
她接电话的时候,也没避着他:“您好。“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莫琪瑾喊了一声:“宫工。”
杵在一旁听墙根的周珩:“?”
公公?
哦,一个输在起跑线上的男人。
莫琪瑾简单寒暄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珐琅锅里的水泡上下翻腾,伴随着咕噜咕噜的滚动声,似乎要从锅里来个撑杆跳。
莫琪瑾把手机摆到一旁,捏住一小把挂面放进锅里。
她垂下脑袋想了想,把剩下来的面条全都倒了进去。
这一幕,意思很明显。
她要邀请门外那位……公公留下来吃软饭。
吃烂面。
果然,莫琪瑾很快开口:“周老师,宫工在门外了,麻烦你帮我开个门。”
今年年初,爷爷被一家机械厂以技术顾问的身份返聘。这位宫玉春|宫工便是爷爷今年新收的徒弟。
莫琪瑾是93年生,今年刚刚好27。
这个年纪未婚的姑娘大有人在,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爷爷隔三差五地给她介绍些所谓知根知底儿的男孩子。起初是以直白的相亲名义要求她和那些男孩子见面吃饭,莫琪瑾孝顺,不会明面儿上驳了爷爷的面子。
但是她会找胡希、许盛等等一系列同事、朋友轮流着陪她去赴宴。时间一久,爷爷也明白了她的想法。
正当莫琪瑾松了口气,以为爷爷会放弃的时候,不曾想是她小看了老一代工程师坚韧不拔克服困难的决心。
比如今天,爷爷又以送特产的名义把男孩子送到她门上来了。
还好,今天周珩在。不用她一个人去面对陌生男人的过分热情。
周珩明知故问道:“公公?”
莫琪瑾怔住,杏眼逐渐瞪大瞪圆。随后,她尚未淡去热意的耳尖,又泛起了红潮:“不是公公,是宫工。”
周珩:“哦,是公公。”
莫琪瑾:“……”
“他姓宫,叫宫玉春,是一名机械工程师。所以,宫工是对他的一种礼貌称呼。就比如,如果周老师你现在是一名工程师的话,我也会叫你周……”想到即将说出口的那个字,莫琪瑾及时刹住了。
“叫我什么?”
莫琪瑾吸了口气:“周老师。”
“周老师?”周珩若有所思地点头:“还是周工?”
莫琪瑾:“……”
莫琪瑾觉得周珩今天话有点儿多,有点儿烦人。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gong”,直觉她能想到的,他肯定也想到了。
她有些恼,却还是好脾气地解释:“不是周公,是周工。”
“不是梦、周公的那个梦周公?”周珩又问。
莫琪瑾:“……”
四舍五入梦周公就等于梦周珩。
被人无意间揭了老底,莫琪瑾终于气急:“周珩!”
声音仍是柔柔的,但周珩明白适可而止。
他终于满意地退出厨房,开门去了。还不忘留一句:“别忘了洗枣。”
莫琪瑾:“……”
她又一阵面红,好好的,说洗澡干什么?
无意间瞥见放在一旁的冬枣……
哦,他说的是洗这个枣。
莫琪瑾整张脸都是红的,就像不会喝酒的人喝醉了一样,身体麻麻的,皮肤上略渗些痒意。十分上头。
*
周珩趿着拖鞋,一手揣在西裤兜里,一手拉开了门。
门外的男人整个儿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周珩垂眼打量了下。男人一身工装还算干净,指甲缝里却有一层黑黑的油污,身上的肥皂味掩盖不住机油的味道。
想必这位宫工是下班后急匆匆地洗了个澡,就紧赶慢赶着过来了。
周珩就这么不急不躁地杵着,尚未开口,对方倒是很不客气地问:“你谁?”
周珩撩了下眼皮,不知哪来的低情商。
莫老头的眼光果然不一般——不是一般地差。
周珩呵地一声嗤笑,勾唇反问:“你说呢?”
宫玉春并不关心他是谁,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只记得自己的目的是来找莫工的孙女儿。今天上午一个项目结尾,他做的项目总结汇报,发挥得还算不错,至少得到了莫工的频频点头。
会议结束后,莫工简单跟自己聊了几句后,说:“小宫啊,我看你挺老实,还没有女朋友吧?诶,我孙女儿性格好、长得又水灵,你想不想认识一下?”
他自然是想的。他今年刚好三十,还是个老处|男。
“我孙女啊,喜欢吃海鲜,这天热啊,寄快递我不放心。”
事实上,同城派送,1个小时的路程,配送费20元以内。
宫玉春明白莫工的用意,积极地承了他这个情。
就像得到了皇帝的圣旨或者金牌一样,宫玉春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特权。他不耐烦地问:“莫小姐在吗?”
“在。”周珩应他,视线随后落在某处,语气暧昧:“在、洗、枣。”
“洗澡?”宫玉春神色一紧:“什么?她怎么能在别的男人面前洗澡?”
周珩眉尾一扬,没解释。
“这些是莫工托我捎来的海鲜,我拿进去等她洗澡。”宫玉春抱起地上的一个容量看上去很大的泡沫箱,想要撞开挡着他道儿的男人。
撞了下,男人纹丝不动。
宫玉春打算退一步,从男人侧面侧身进去。
谁知男人长臂抵在门框上,懒懒道:“她怎么能在别的男人面前洗、枣?”
宫玉春手里还抱着泡沫箱子,不悦道:“我怎么能算别的男人?我可是她爷爷介绍给她的男朋友。”
想到什么,宫玉春狐疑道:“你也是莫工给莫小姐介绍的男朋友?”
他心里有点不高兴,莫工既然把孙女介绍给了自己,怎么还同时介绍给别人呢?这是想广撒网,钓大鱼吗?
“不是。”周珩很快否认。
宫玉春神色松了松,他就知道莫工对自己在所有徒弟中是最好的。
周珩继续道,语气欠欠地:“我、是、她、自、己、找、的。”
作者有话要说: 洗枣这个灵感来源于前两年春晚,具体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开心麻花的小品。就是沈叔叔那句经典的“打败你的不是天真,是无鞋”的那个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