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92、查问

　　常朋带来的人数量远比程家商船上的人数少，他们没想到程家船队上的人如此悍狠，竟敢动手去杀常朋。

　　两拨人相持了片刻，郭坤举起手中的匕首，他的手臂已被鲜血浸透，大喊道：“不反抗就是个死！大家一起上啊！”

　　常朋也大怒：“他们武器都缴下来了，怕什么！杀光他们！”

　　江召心里又是一突，他想起程至嘱咐他叫护卫们暗藏武器，程至想干什么！

　　郭坤也喊道：“大家抄家伙！犹豫就死了！”

　　对峙双方纷纷拔出武器，常朋的脸都黑了，他们人少，动起手来肯定吃亏，他没想到程至的护卫们暗藏武器，他在亦州城，一直是陈存厚的下属，平时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正事没干过，所以经验不足，没有搜身。

　　双方气氛绷得极紧，所有人都是心脏狂跳，尤其是程家船上的护卫，在动手和逃跑之间犹豫不决，可他们毕竟被卷入了程家勾结周国的通敌事件，还杀了官，逃跑有用吗？自己跑掉了，家里人怎么办？可一旦动了手，他们的家人都在梁国，家人怎么活？

　　郭坤心里也极为紧张，他在等着一个最好的时机动手，双方陷入沉寂，任何一点变化，都有可能将场面引爆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黑暗的江水在脚下涌动，沉闷的空气中只有火把轻微的噼啪声，站在船舷边的一个船工悄悄往大船边缘移动，想跳船逃走，没料到踩到只空酒壶，失去平衡，掉到江水里，他身边的两个船工见状，立刻也跟着跳入水中。郭坤见状，正准备大喊动手，江召抢先喊道：“都冷静一下！”

　　在场的众人，还是以江召手下船队的人数最多，此刻听了江召的话，现场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下。

　　郭坤见状，有心想砍死江召，可惜江召站得离他比较远，且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一时没法动手。

　　常朋也不敢过于逼迫，带着自己的人慢慢后退。郭坤叫道：“别叫他们跑了！”

　　话音刚落，远处江面上驶来一艘大船，船上燃起火把，照亮了半片江面，船舷上站满了弓箭手，船头有人吼道：“都住手！”

　　大船来得极快，站在船头的一员大将，正是丁恪。

　　在弓箭的威慑下，所有人都不敢动了，只有郭坤不甘心，还要喊叫，丁恪身后一名弓箭手一箭射穿他的肩胛，将他钉在地上，跟着郭坤一起的几名商会伙计都很害怕，不敢上前去帮他。

　　丁恪命令手下的官兵登上程家的几艘大船，将程家的护卫，常朋及手下的武器尽数搜走，又将他们都拘在原地，这一次收缴得彻底，连江召怀里暗藏的匕首都没放过。

　　随后，丁恪本人登上了程家的大船，身边还站在一名年轻男子。

　　那名男子身材修长，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在暗夜之中，火光映照下，仍不掩其俊美。

　　此人自然就是襄王萧焕昭了，他上船后，被一群侍卫簇拥着，面向程家船队诸人，开口道：“都带上来。”

　　程家船队的主船甲板很宽敞，众人在甲板中央留出一块空地，丁恪的侍卫将郭坤，江召还有常朋都按在空地上，其他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另有两名侍卫去查看常朋下属的伤势。

　　萧焕昭面向众人，道：“谁先说？”

　　李怀兮穿着侍卫的服饰，和公孙弈公孙羽一起站在萧焕昭身后，心想，他和陈凌也许是亲兄弟，连审人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地上跪着的三个人心里惊疑不定，都不敢开口，丁恪道：“这位是襄王，你们不许说谎，须要从实招来。”

　　萧焕昭对常朋道：“你先说。”

　　常朋仔细想想，觉得自己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就将有人给他消息，说程家的船队偷运铁矿石，所以他才来深夜盘查的事说了一遍。

　　常朋又道：“此事我已报给丁将军知晓。”

　　丁恪知道常朋的心思，常朋先带着人去搜船，后派人去丁恪那里通报，且说出的搜船时间要比实际晚上两个时辰，很怕丁恪抢了他的功劳，只是他这次算错了一着，差点丢了性命，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于是点头道：“确有此事。”

　　常朋见丁恪没有计较，至少没有装傻，松了口气继续道：“我上船盘查，哪知贼匪猖狂，竟敢杀了我的护卫，还要拼死反抗，叫嚣着要杀光我们，幸好丁将军及时赶到，否则下官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萧焕昭将目光转向郭坤：“你是什么人，敢动手杀官兵？是谁指使你的？”

　　郭坤原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可没想到丁恪竟然半路杀出，他当众杀官，定然难以活命，但只要撑过今晚，他背后的人势力极大，为了保守秘密，也许可以救他出去。

　　所以郭坤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萧焕昭见他不说话，就命人将跟着郭坤一起来的几个商会伙计带上来，那几个伙计稀里糊涂的上了贼船，现在已经是吓得发懵，见萧焕昭肯给他们机会说话，争先恐后的招了个干净。

　　郭坤是程家商会的小老板程至刚刚派来的管事，才来了两三天功夫，虽然郭坤刚来不久，但是出手大方，能说会道，又是小老板的心腹，在商会里很吃得开。

　　今晚郭坤说小老板新婚，要请大家喝酒，所以带着他们几个到船队来送酒菜，本来大家都喝得挺开心的，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萧焕昭又问江召：“你说，你都知道什么？”

　　江召想了半日，越想越觉得此事诡异，干脆照实招供，说程至嘱咐他，这两日可能有盗匪抢劫船只，叫他命船上的护卫身藏武器，以备万一。

　　丁恪冷笑：“渭江在亦州附近的江面一向平安，哪来的盗匪？”

　　江召道：“我也是如将军所想，但最近晋国那边确实不太平，所以小人也不敢大意，就按照小老板的吩咐做了。”

　　萧焕昭又对常朋道：“给你消息的人是谁？”

　　常朋犹豫，在亦州城，他一直是跟着沈存厚的，一是因为他只会混，丁同和看不上他，二是因为常朋认为沈存厚是沈家的嫡长子，前途远大，非丁同和可比，谁知官场风云变幻，沈存厚被襄王赶出亦州城，灰溜溜的滚了，丁同和却青云直上，当上了梁国的大将军。

　　襄王为人如何，常朋全然不知，但见他在亦州城不过几个月时间，就已将沈存厚踢出局，这份本事，常朋也不敢随意搪塞。

　　萧焕昭又道：“你还掩饰什么？你要仔细想想，如果本王不来，你们打起来，你能有活路？给你消息的人，可没在乎你的死活。”

　　常朋想起刚才险些被杀的危险，才反应过来，怒道：“是沈存厚！他派人给我传的话！”

　　船上的诸人都是在亦州城活动很久的，自然知道沈存厚，没想到他也卷入此事，都十分惊讶。

　　萧焕昭又对郭坤道：“你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郭坤咬牙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审我！”

　　丁恪肃然道：“这位是襄王殿下。”

　　郭坤道：“我不信！”

　　萧焕昭笑道：“无妨，你不说，有人说，带上来。”

　　随后就有几名侍卫拎了两个被捆成粽子一般的人上来。

　　那两人正是程至和沈欣，程至是程家商会的小老板，大家自然是都认识的，沈欣是年轻妇人，众人虽不认识，但是刚才有人提及程至新婚，也都想到她可能是程至的新夫人。

　　萧焕昭道：“这位是程至的夫人，也是沈存厚的妹妹沈欣。”

　　程至与沈欣深夜被人从住处抓来，都不知所为何事，还以为是遭遇了盗匪，直到上了程家的大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程至一见船上的情形，就知道事情败露，立时委顿在地，不敢出声。

　　沈欣倒是有些胆气，指着李怀兮对萧焕昭斥道：“襄王出门巡查，也要带上侍妾吗？”

　　李怀兮站在萧焕昭身后，还有公孙羽，很多人都看到了，只是没人觉得不妥，巡查不比行军，带女子在身边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人家也没捣乱。

　　倒是沈欣，在胡乱搅合什么？现在诸人最关心的，无非就是郭坤为什么要杀官，程至的船队究竟有没有偷运武器，襄王会如何惩罚他们，谁会关注襄王本人带了什么姑娘，别说一个两个，就算是带了一大群，他们也没心思看。

　　萧焕昭道：“沈家的小姐嫁给了程家小老板，沈家人却报官说程家偷运武器？程夫人，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沈欣本就深恨被迫嫁给程至，时刻惦记着能够取消婚约，现在萧焕昭总叫她程夫人，令她极为不满，但此时已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

　　沈欣稳住心神，朗声道：“小妇人不知犯了什么事，深夜被殿下抓来此处？殿下跟我说的事情，我也正想问问殿下，程家既然是沈家的姻亲，沈家为什么要派人报官，说程家的船队偷运武器？莫非是殿下想要急切立功，故意陷害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