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88、矿石生意

　　当夜，萧焕昭向李怀兮说起旧事，在萧焕昭五岁时，他的同母兄长萧焕玄已经八岁了，比皇五子宣王萧焕名大几个月，萧焕玄一直是萧皇最喜欢的皇子，他是淑妃最受宠爱的时候生的孩子，长得俊美，读书又极好，是其他的皇子都比不了的。

　　当时皇长子吴王萧焕开是皇后所生，占了嫡长的名分，当时已经满十八岁，出宫立府，但是在是读书武艺都不行，尤其是读书，连才五岁的萧焕昭，有时候都觉得这个哥哥的水平堪忧。

　　皇帝萧东甫很明显也是对这个长子是不喜欢的，直到嫡长子成了亲，娶了晋国的公主，仍是没有定下太子的人选。

　　所以底下的几个皇子，和他们背后的势力，就开始蠢蠢欲动。

　　当时共有六位皇子，除了皇长子萧焕开，皇二子一岁就已夭折，当时年满十二岁的皇三子染了怪病，在病榻缠绵了一个月，终究不治。

　　“据事后丁影分析，很有可能是中毒。”萧焕昭道。

　　皇三子的母族是蔡氏，蔡氏是比淮安沈氏更加显赫的望族，但皇三子的母妃性子温柔懦弱，皇三子本人性格淳厚，母子二人都不受宠，蔡妃受此打击，之后不久也病故了。萧东甫命人查过，但没有结果，蔡妃的母族蔡氏也没有追究，此事就糊涂过去了，然后就是皇四子萧焕玄，失足落水而亡。

　　萧焕昭还记得当时的情形，父皇的痛心，皇后的冷漠，云妃的假惺惺，母妃的软弱悲戚。

　　云妃一向能言善辩，寥寥几句话，就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还梢上了张皇后一个管理不善甚至别有用心的罪名。

　　皇帝萧东甫和张皇后一怒之下，将照顾皇四子萧焕玄的人，杀了个一干二净。

　　那时萧焕昭还太小，但他当时已经知道了母妃被人下药，导致无法生育一事，他不敢告诉母妃，因为怕母妃伤心，如此一来，反而保住了淑妃，因为以淑妃的心计，要是闹起来，估计早就丢了性命了。

　　所以当时的梁国宫廷之中，暗潮涌动，他多少能感受一点，对于所有人的说辞，他都不信。

　　皇四子萧焕玄落水的那天，宫中的几个不足十岁的皇子还有他们的伴读都在外书房读书，萧焕昭最小，只是在师傅的教导下学写字，因为进度慢了些，所以中午没有午睡，自己多练了一会儿，然后就听说出事了：兄长萧焕玄在午睡的时候，偷偷溜到湖边玩耍，失足落水而死。

　　淑妃当时只会哭，可萧焕昭却注意到，宣王萧焕名的的靴子下面，有一点泥迹。

　　萧焕名要是如他自己所言，一直呆在自己歇息处午睡，又怎么会在靴子上染上泥土？皇子们的服饰，都是一天一换的，去书房的路都是由宫女侍从们护着，走的是干净的石板路，靴子上不可能有泥土。尤其云妃当时又正盛宠，谁敢怠慢？除非是刚粘上的，来不及换。

　　自从有了这个疑问，萧焕昭心中就一直不能释怀，后来终于被他找到机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萧焕名绊倒，用匕首架在萧焕名脸上，逼问他兄长的死因。

　　萧焕名先是否认，最后终于绷不住，承认是他与萧焕玄争吵，推他入水，萧焕昭想杀了他为兄长报仇，但是他们闹出的动静招了许多人来，将他们两人拉开，萧焕昭拼命挣扎。只在萧焕名的小腿上留下一道伤疤。

　　梁皇萧东甫大怒，云妃哭得哀切动人，萧焕名腿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这件事就此成为萧东甫顽固的心病，以至于多年以后，仍是对萧焕昭这个儿子，心存忌惮。

　　李怀兮心想，生在皇家，真是半点任性不得，想想她四岁的时候，满心里想的，都是把家门口树上的那个鸟窝给掏了。鸟蛋虽小也是蛋，可以给病中的母亲补补身体，最后，鸟窝是掏了，可母亲还是没留住。

　　被萧焕昭抱在怀里，李怀兮轻轻抚着他胸口的伤疤，伤疤长不到两寸，已经很淡了，萧焕昭的怀疑，很可能是真的。云妃是个十分精明的人，除了萧焕名以外，有动机杀萧焕玄的人有两个，皇后和云妃，云妃的表现有些过于积极，很有些急于撇清自己的意思，可皇后又杀了皇四子萧焕玄的身边人，又有灭口的可能。

　　但是萧焕玄毕竟只有八岁，还有皇长子在前，他又没有母族撑腰，想被立为太子还是没有太大可能的。且萧焕玄又受皇帝重视，直接下手既无必要又易引起萧东甫的愤怒，云妃一向谨慎，这件事不像云妃的风格，如果是皇后，那这件事又太严密了，云妃都找不到破绽？如果她能找到，岂能放过皇后？

　　“那你之后又查过这件事吗？”

　　“查过，当时和这件事有关的宫人，都被杀光了，活着的，都是张皇后和云妃的亲信，丁影一直没有放过这件事，多年来暗中追查，先是查到了给我母妃下药的人。”

　　“云妃？”
　　“你怎么想到的？”

　　“因为当时明明云妃更得宠，要是皇后下的手，云妃怎么无事？后来还生了个公主？而且云妃与淑妃关系不错，下手也方便。”

　　“没错，丁影就以此为线索，查到了云妃身边的一个亲信宫女，在我兄长落水那日，她应该在云妃身边当值，可却匆匆离开内宫，来到了外书房，身上还带着一个小包裹。”

　　“给萧焕名换的衣服？”

　　“没错，那宫女后来出了宫，远嫁到了南方，我叫邓荒抓了她，果然审了出来。”

　　当时萧焕昭所料不错，皇四子萧焕玄是确实被萧焕名推入水中，萧焕名在两人的争斗之中，也弄脏了衣服。此事出乎云妃意料，但她急智之中，将事情掩饰的完美，唯一的疏漏之处，就是没有给萧焕名换靴子，竟被萧焕昭发现。云妃在拉开萧焕名和萧焕昭之后，原本想杀掉萧焕昭灭口，但是淑妃的两个儿子接连出事，太容易伤及自身。

　　所以云妃选择将萧焕名的伤口直接给梁皇看，梁皇性格胆小懦弱，从此就厌弃了萧焕昭这个儿子，比杀了他更有效。

　　李怀兮叹气，抬头去望萧焕昭，室内只有窗外洒下的月光，他的轮廓刚毅，眼神却是无比纯净，一个人要经历过怎样的万水千山，才能返璞归真，拥有如此清澈的眼睛。

　　李怀兮紧紧抱着萧焕昭，将脸埋在他怀里，反而是萧焕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不要紧，都过去了。”

　　第二天午后，有人来萧焕昭府上拜访。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年纪，身材中等的男子，自称刚从源洲城探知了重大军情，想向萧焕昭禀报。

　　男子自称名叫程至，梁国建淮人，是往来于周国和梁国之间的生意人，平时做的是茶叶运输生意，前几日在源洲城时，听说了一个消息，因为涉及军情，所以特来向襄王报信。

　　程至来到萧焕昭府上，先是被侍者领到一间小花厅，花厅装饰清雅，虽是盛暑天气，处在其中，望之只觉清凉舒心。这里是丁同和平时的宴客之所，也是萧晨霜先前精心布置过的，萧晨霜回建淮时，将大多值钱的物件都搬走了，李怡又重新装饰了一下，免得像之前在邺城的时候那样，家中布置太过简陋，被沈家的人嘲笑。

　　程至打量着其中的摆设，认出窗下桌案上摆着的梅瓶是建淮昆吾商会去年烧的新品，据说去年昆吾商会的窑里出了几个精品，拍出了天价。不过眼前这只，应该仅是普通的样式，看来外间的传闻不假，说襄王不受梁皇宠爱，连银子都不凑手。这样的话，计划更容易成功，程至心里想着，稍等了片刻，萧焕昭从后面走出来。

　　程至见襄王穿着一身家常长袍，身后跟着两名侍女，一个清丽，一个美艳，心里暗暗羡慕。

　　那名清丽的侍女奉上茶，就退出了花厅，只留下美艳的那个，站在萧焕昭身后。

　　“程先生请坐，什么军情？”萧焕昭坐在主位问道。

　　见萧焕昭没有客套，程至也直奔主题：“周国的端王曲昊谦，自晋国买了许多铁矿石，殿下可能不知，周国土地狭小，没有足够的矿脉，如要大批制造武器，需要向其他国家购买。”

　　“哦，”萧焕昭略一思索：周国确实没有什么矿脉，宁国倒是盛产铁矿和铜矿，但周国多年来于宁国敌对，明面上是买不到的，只能从晋国购买，但是晋国对矿石物资看管得很严，购买成本不低，所以周国都是从宁国购买，欧阳瓒手底下的几个皇子都缺银子，价格有竞争，反而卖得便宜些，所以周国大批从晋国购买铁矿石的事，萧焕昭确实未曾听过，问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相识的一家船行，前几天接了一笔大生意，运送一批铁矿石到源洲城，船行平时接不到这样的生意，因为铁矿石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各国都不可能出售，除非是有人偷偷倒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