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82、亦州城的夜晚

　　萧焕昭轻轻捧起她的脸，在篝火映照之下，她的脸蛋显得温暖妩媚：“人力有时尽，可是总不能因此退缩，能做到什么地步，但求无愧于心就好。”

　　“嗯，我在想，何时世上，不会再有玉姐姐这样的事情就好。”

　　“你心还真大。”萧焕昭轻声道：“其他的呢？没那么正经的事？”

　　李怀兮在萧焕昭怀里蜷了蜷：“我小时候，听说一直往北极星的方向走，就是极北之地，那里半年黑夜，半年白昼，夜里有时还有彩色的霞光，铺满整个夜空，美丽绚烂，还有万里冰川，壮美无限，我想去看看。”

　　“好，待我将此间事情处理完，找个时间陪你去看。”
　　“真的？”
　　“我尽力。”

　　“好啊，还有，还有一件事。”李怀兮有点雀跃，又满怀着期待。
　　“什么？”
　　“我还喜欢睡懒觉。”

　　“这个你别想了，明日回到亦州，马上就要练功夫，你差得还多。”
　　“真可恶！”

　　李怀兮期待落空，恼怒的鼓起脸，在火光下，她的脸庞烤得有些发烫，淡淡嫣红，萧焕昭按下心中的小火苗，将她搂在怀里：“睡吧，明早准你睡个懒觉。”

　　“小气，人家要睡在凉丝丝的竹床上睡懒觉。”

　　“我的怀里没有竹床舒服吗？”

　　李怀兮在萧焕昭怀里拱了拱：“给你点面子，勉强吧。”

　　一觉醒来，天色微明，李怀兮在野外，基本已经练出一到后半夜自动会醒过来的本事，可这一回竟睡了那么久。见她睡醒了，萧焕昭佯怒道：“怎么你自己好睡，只叫我一人守夜么？”

　　“别骗我，我不信，段晟没有派人跟着我们。”

　　“小滑头，唬不了你。”

　　两人仍是骑上马，沿着小路慢慢而行，天色渐渐大亮了起来，他们行至一个镇子边上，此时镇中百姓正开始一天的劳作。

　　镇子路口的小贩正打开一大笼蒸的热气腾腾的包子，一个鬓角斑白的汉子拉着小孙孙买了两个，小孩子将包子捧在手里，又怕烫又急着吃，蹭的嘴角都是碎屑；两个中年妇人拉扯着从自家院中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吵着架，嘴上吵得凶，脸上却还带着笑；一对年轻夫妻坐在早摊桌子边，一人拿着一个粗面馒头，一起喝着同一碗豆腐脑，亲亲密密的聊着天。

　　萧焕昭和李怀兮下了马，沿着镇中的小路缓缓而行，李怀兮问道：“你呢？你喜欢的是什么？”

　　“你看看这镇中的百姓，他们就是我的梦想，丁同和将亦州治理的很好，附近的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可这样的平和景象能持续多久？大梁已有五年未有战事，目前的局面，不会太久了。”

　　“是啊，曲义诚已经七十多岁了。”

　　李怀兮又道：“那，不那么正经的事呢？你还喜欢什么？”

　　“你。”
　　“。。。。。。”

　　萧焕昭笑着抚着她的脸：“说错了，喜欢你也是正经事。”

　　离了镇子，两人再度上马，仍是缓缓而行，李怀兮偎在萧焕昭怀中，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待回到亦州，已是深夜。

　　回到亦州城，两人直接骑马回到萧焕昭的住处，萧焕昭在亦州的府邸原是丁同和住过的官邸。丁同和去了健淮，此处自然就交给了萧焕昭居住。丁同和的正妻是萧家宗室的一个郡主，名叫萧晨霜，是萧东甫皇弟的女儿，封号是嘉和郡主，身份贵重。

　　萧晨霜如今不过二十余岁，三年前被梁皇指婚给丁同和。因她与丁同和年轻夫妻，萧晨霜又是郡主，所以得到萧东甫的特许，丁同和可以带着妻子一起住在亦州，但为稳妥计，丁同和仍是将儿女留在了建淮。

　　因为之前有个郡主在此地住过，萧晨霜又性喜奢侈，所以府邸修缮得十分奢华，只是因处在城内，地方不及萧焕昭在蒙山的别院宽敞。

　　不过萧焕昭身边也没有几个人，大家住的也不拥挤，萧焕昭自己的院子，原先是丁同和住过的，正屋是书房和卧室，仍是只住着他一人。萧焕昭的院子东侧，是原先萧晨霜住的院子，正屋空着，还没来得及收拾，李怡带着飞雪落樱住在东厢，李怀兮就和小胖住在西厢。

　　萧焕昭带着李怀兮离开亦州，在外面整整过了两天，回来时又是深夜，李怀兮裹着萧焕昭的披风，衣服上溅了好几道血迹，两人骑着同一匹马。

　　李怀兮靠在萧焕昭怀中昏昏欲睡，被萧焕昭用披风卷着抱下马，落地了也没醒，李怡将萧焕昭和李怀兮两个人打量了好久，仔细确认了两个人都没有受伤，才转身去叫人给他们备洗澡水。

　　李怀兮被小胖揪回到自己的房间，小胖先帮她洗澡，小胖将李怀兮的全身搓了一遍，发现她只是衣服上的血迹有些吓人，身上倒是没受伤，才放心道：“兮姐姐，子时都过了，今天可是你生日，要是受伤了该多难受，最重要的时，连好吃的都不能吃。”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李怀兮都把自己的给生日忘了，听小胖这样说，笑道：“不怕，我不吃都给你。”

　　小胖激动得脸都红了：“姐姐生日姐姐先吃，给我留一点点就行。”

　　李怀兮笑：“不要紧，都给你。”

　　洗完澡，李怀兮抓着头发蹦出浴桶，还没来得及拧干头发，就被萧焕昭叫了出去。

　　原先住在这里的萧晨霜是个雅人，在她居住的院子里种了不少名品茶花，只是此时茶花花期已过，茉莉倒是开得正盛，空气中都是茉莉花的清香味道。

　　萧焕昭也刚洗过澡，头发微湿，穿着一身深色长袍，正在院子里等她。清冷的月色洒下来，使他的容颜更添几分俊美，实在是令人把持不住。李怀兮觉得自己的心脏又不受控制的狂飙起来，萧焕昭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来到萧焕昭的卧室，萧焕昭将李怀兮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角：“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说清楚。”

　　“嗯。”

　　看着她抬头望着自己，眼中流光闪动，皮肤白皙，鼻梁秀挺，唇色淡红，极是明媚动人，萧焕昭咬牙克制着继续道：“我一生之中，极少任性，只在幼年时有过一次。”

　　李怀兮脱口而出：“是砍伤宣王那一次吗？”

　　萧焕昭点头道：“此事小七那个大嘴巴应该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其中细节，我们以后再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在源洲的时候，晋国的张护，派人来向我提亲，想嫁一个妹妹给我。”

　　看见李怀兮的神情立即严肃起来，萧焕昭道：“你怎么想呢？”

　　“张护的妹妹可真多。”

　　萧焕昭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萧焕昭道：“这个不一样，司马双如今的妻子，和晋国的皇后，都是张护的堂妹，而张护要嫁给我的，是他唯一的嫡亲妹子。”

　　“为什么？”李怀兮有些疑惑，随后恍然道：“这个张护，野心好大。”

　　见她立刻抓住了重点，萧焕昭摸摸她的头发：“这么湿，你没擦吗？”说着拿了手巾给她擦头发：“张护知道我是不受父皇喜爱的皇子，但能领兵，所以即可与张护策应，又不会给他造成过大的威胁；还有，我与陈凌关系匪浅，所以张护只有叫自己的亲妹妹来，方能保证联盟稳固。”

　　李怀兮想，张护的手伸那么长，难道是想与梁国联盟，对东边的周国和宁国动手了？毕竟曲义诚老了，欧阳瓒多年以来，暴虐残忍，民心尽失，儿子太多又不立储，宁国内部，已渐有分崩之势。

　　之前几年，晋国先皇，也就是陈凌的父亲，尽管手握五国之中最强大的军事力量，性格却是喜欢守成，对战事并不热衷，多是观望保存实力，且晋国的军镇权力极大，连陈凌的父亲也难以完全控制，晋国的内部一向有些分裂，所以不喜外战。

　　梁国的皇帝萧东甫则秉性懦弱，害怕冒险，但同时又喜欢被吹捧，要是张护肯与梁国联盟，共同谋得宁周之地，再许以南北分立，梁帝可以借机收回之前被周国占领的失地，定然会答应合作。

　　作为联盟的核心，萧焕昭也会受到梁帝的重视，一改之前的颓势。

　　可这一切，都只是美味的毒药，张护现在尚未巩固晋国内部的局势，晋国西镇蠢蠢欲动，但张护毕竟手握着当今的晋皇，有名分更有兵权。萧焕昭在梁国，则会因内部的皇储之争，每走一步都困难重重，无论做什么都会因掣肘太多难以施展，一旦张护灭了周宁两国，缓过手就会攻击梁国，萧焕昭能有多少时间？

　　此事有利有弊，最大的可能，就是为张护做嫁衣，可也不是完全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