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7、我特别会夸人

　　李怀兮自己刚练过两天武功，对夏凝秋的攻击，她只能勉强看清，可身体反应不及，自然是挡不住的。

　　不过也用不着她出手，就在夏凝秋的手掌就要打到李怀兮鼻尖的瞬间，从马车的帘子后面探出一只手，随意一捞，夏凝秋完全无法抵抗，只觉身子不受控制，瞬间腾空，跌到了马车之中。

　　在李怀兮早上上车之前，公孙羽就已藏在马车的暗处，此刻见夏凝秋动上了手，自然也不会客气，直接将夏凝秋抓到了马车里。

　　夏凝秋自持功夫不弱，想不到被对方一招制住，连人家是怎么出手的都完全不清楚，虽然对方是打她一个出其不意，可那个动手之人的武功，也实在可怖了些。

　　夏凝秋见公孙羽将自己抓到了马车中，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李姑娘立刻将马车的车帘掩上，还有一个小胖丫头坐在马车角落，怀里抱着一盒玫瑰糕，一边吃，一边开开心心的看戏。

　　马车里面空间甚大，呆了四个人仍不觉得拥挤，公孙羽捏脱了夏凝秋的肩膀关节，夏凝秋躺在马车上，双肩不能使力，无法起身，只能听见外面有人声呼喝，骏马嘶鸣之声，马车微动，队伍已经启程。夏凝秋刚才嘱咐孙甲远远盯着她的行动，可现在她被抓了，孙甲毫无动静，而且队伍正常出行，孙甲只怕是凶多吉少，禁不住心中又惊又惧。

　　李怀兮附身看向夏凝秋，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夏凝秋竟然真的身怀武艺，原本叫公孙羽来，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李怀兮问道：“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夏凝秋咬紧牙关，不肯说话。

　　李怀兮捏着夏凝秋的下巴：“什么都不说？”

　　夏凝秋一边心思急转，一边示弱道：“我刚才只是一时情急，才动手的，不是有什么，什么别的目的。”

　　李怀兮道：“是吗？夏姑娘一时情急，就要打我的脸？”

　　夏凝秋赶紧道：“哪里哪里，姑娘误会了。”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李怀兮的模样，见她年纪虽轻，可人很机灵，并不好骗，只好道：“我倾慕你家主人，所以对你颇有妒嫉，才一时情急，有刚才的举动，之后定有赔礼，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李怀兮冷冷道：“我介意。”

　　一边坐着的公孙羽对着车顶翻了个白眼。

　　夏凝秋又道：“李姑娘，你年轻，容貌又美，而我已经年过二十，只是心怀倾慕，想与贵主人见上一面，之后还是要回家乡的，姑娘又何须像防贼一般的防着我？”

　　李怀兮拿着小胖用来削水果的小刀拍着夏凝秋的脸颊，笑道：“夏姑娘你骗谁呢？你说过从未见过我家主人，何来倾慕一说？”

　　刀刃冰凉，吓得夏凝秋一个激灵，赶紧道：“怎么没见过？我远远的见过。”

　　“远远的见过，夏姑娘是一直盯着我们咯？”

　　“。。。我，我。”夏凝秋一时语塞。

　　李怀兮冷笑道：“你的伙伴，孙甲，可是什么都说了，你还强撑什么？非要说那是你的什么大哥，夏甲？”

　　夏凝秋大惊，她想不到孙甲竟然早就暴露了身份，李怀兮小小年纪，如此不好对付，根本哄骗不住，反而自己被步步紧逼，落入李怀兮的套中，只好闭上嘴，不再出声。

　　李怀兮见她不说话，继续道：“你现在不说，也好，你早晚会说的，只是分马上说，还是被削掉鼻子耳朵，十根手指之后再说的区别。”

　　夏凝秋冷汗直流，她怎能不知这逼供的手段，而且面前的李姑娘十分精明，要是说了假话，真不知自己能变得多惨，既已落入人手，她不敢想能活着离开，但有些钉子，可以适时埋下，之后，就求个速死罢。

　　下了决心，夏凝秋道：“小女子名叫夏凝秋，是孙绍府上的侍妾，此次来，是为了刺杀襄王萧焕昭。”

　　坐在一边的公孙羽撇了一眼夏凝秋，轻蔑的笑笑。

　　夏凝秋没看见，继续道：“孙甲也是孙绍府上的人，扮成我的哥哥，来协助我。”

　　李怀兮道：“孙绍不过是个地方一霸，为何要刺杀襄王？他背后是谁指使？”

　　夏凝秋道：“指使孙绍的，是欧阳全，半个月之前，欧阳全将我送入孙府做侍妾，目的就是要在此地，混入襄王的队伍里，适时刺杀。”

　　“那欧阳全又为何要刺杀襄王？”

　　夏凝秋咬牙道：“那是因为冬至夜宴的时候，在邺城宫中，凤隆公主欧阳珊，对襄王萧焕昭一见钟情，倾慕不已，可襄王只是质子，哪里能娶得到皇上唯一的爱女？凤隆公主情根深种，令皇上头疼，所以欧阳全想杀了他，以绝后患。”

　　李怀兮和公孙羽对视一下，李怀兮虽不知道萧焕昭为什么来宁国，不过他既然不是刻意隐瞒身份，潜入宁国谋算别事，那就极有可能是质子。

　　以萧焕昭的风姿，被人盯上，倒也不奇怪，不过夏凝秋说话不尽不实，漏洞颇多，只是眼下李怀兮对宁国朝中的情形并不了解，就算她追问，也难以验证，所以无须点破，将事情说给萧焕昭就行了。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马车里的帘子都已垂下，只有随着马车的颠簸，透入的几分光亮，照得李怀兮的脸庞忽明忽暗。

　　夏凝秋躺在马车之中，看着李怀兮的模样，这个李姑娘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少女的面容尚未褪去稚嫩，皮肤白皙，光滑如瓷，明艳动人，眼中朝气蓬勃，嘴角微翘，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李姑娘与自己五六年前的样子，何其相似，那时的夏凝秋跟在欧阳全身边，也极受宠爱，那时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可如今自己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华，就落到如此地步，最后竟落入了一个和自己当年差不多大的少女手里，真是讽刺。

　　李怀兮见夏凝秋不再说话，双目紧闭，两行泪水沿着眼尾流下，神色凄然，她可没心思安慰对方，伸手掀起车帘，自有侍卫将夏凝秋带走。

　　公孙羽见夏凝秋被抬了出去，瞪着李怀兮道：“就这么点本事的刺客，也敢叫我帮忙？”

　　李怀兮赶紧抱着公孙羽的一只手臂道：“师父，人家学武艺才几天呀，哪里分得清强弱。”

　　公孙羽冷着脸道：“少献殷勤，你分不清，怎么就知道我能对付她？”

　　“师父，虽然我不懂强弱之分，可师父最强，我是知道的。”

　　“别叫我师父！我不过教你几招，算不得师父。”

　　“师父~”

　　“闭嘴!”

　　呆在角落里的小胖见公孙羽生气了，赶紧用小胖爪子捧着玫瑰糕递到公孙羽手上，请她消气。
　　公孙羽拿这两个人没办法，气哼哼的蹦下车去骑马。

　　到了晚饭时分，萧焕昭叫李怀兮过去，李怀兮进了萧焕昭的帐篷，帐篷中照例烘着火盆，帐中温暖如春，萧焕昭坐在桌边，指着一张椅子道：“坐吧。”

　　李怀兮见桌上摆着饭菜，倒也不客气，坐下给自己盛了一碗饭。一边吃，一边将日间所查，尽数告诉了萧焕昭，萧焕昭看着李怀兮，眉眼含笑：“就这些？”

　　李怀兮道：“夏凝秋所说，就这些了，可依我所想，夏凝秋背后，应该另有人指使才合理。”

　　萧焕昭道：“那你说来听听。”

　　“是，首先，公子不惜自污，叫其他人以为你喜好美人，其实是防着有人惦记你吧？但是冬至夜宴，还是被盯上了，公子缘何被盯上，属下信息不全，无法分析。但是欧阳珊既然是皇帝唯一的女儿，极受宠爱，世人皆知，欧阳全竟派了个女刺客，诱杀了公子，虽借了孙绍的手，但若有心去查，如何查不出？以欧阳珊的性子，定会恨极了欧阳全，欧阳家没有定下太子，与皇帝最疼爱的女儿为敌，对欧阳全来说，大大不利，这才应该是背后之人的目的。”

　　萧焕昭停下筷子，深深的看了李怀兮一眼：“你凭什么知道，我是自污？”

　　李怀兮刚夹了一块排骨，见萧焕昭只追问这件事，有些意外，坦然道：“公子平时很是自律，人又神采飞扬，气度不凡，光华内敛，喜欢美人的，应该都像蒋封那种，一脸衰败相。”

　　萧焕昭轻轻叹气，有些无奈的收下了李怀兮的恭维，这个小丫头脾气很倔，为了不落入蒋家手里，二层的楼房抬腿就敢往下跳，毫不犹豫。可拍起他的马屁来，脸不红气不喘，自然流畅，她究竟是真的骄傲倔强，还仅仅是看不上蒋封和孙绍的身份，萧焕昭一时也看不透。李怀兮见他不说话了，抓紧时间吃饭。

　　等李怀兮干掉了一碗饭，萧焕昭才道：“你说的倒是动听，一向都这么会说话吗？”

　　李怀兮筷子不停，接着向排骨冲击：“实话而已。”没有半点犹豫。

　　萧焕昭笑笑，见她全无谄媚之意，反觉得她十分可爱，也许是他多心了，不禁对她又多了几分喜欢：“那你又为何认为以欧阳珊的性子，会恨极了欧阳全，你了解欧阳珊？”

　　“欧阳珊跋扈凶残，虽是乡间传闻，未必可信，但欧阳珊贵为凤隆公主，应该从未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要是公子真死于欧阳全的命令，动手的还是你的枕边人，这意味着她前所未有的失败，哪里不恨？”

　　“夏凝秋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又凭什么认为她没骗你？”

　　李怀兮心道：你还说自己不是自污？女人的心思都不懂。可她不敢说，只道：“按夏凝秋所说，她是半个月之前，被欧阳全送到孙绍府上为侍妾，孙绍可是六十多了，她要是心里没有怨念是不可能的，正是给其他人以可乘之机。夏凝秋想报复欧阳全动机充分，反而印证除了主使人存疑之外，其他的话可信度比较高。”

　　“那你没有追问夏凝秋，是谁在背后指使她吗？”

　　“没有，我对欧阳家内部的事情不了解，如果夏凝秋要骗我，我无法识破，且她恨欧阳全，当然要尽力隐瞒，还有，公子既然在邺城住过许久，难道想不到是谁吗？”

　　萧焕昭笑道：“确实，欧阳家有十几个皇子，你大概也没听过几个，想叫你分辨此事，确实太过勉强。交给你的任务，算你完成了八成，有机会我会将各国的朝中状况给你看看，到时你便没有理由推脱。”

　　李怀兮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开始向一盘茄子发起攻击，听了萧焕昭的话，连连点头：“是。”

　　萧焕昭知她是每天跟着公孙羽练武，体力消耗甚大，所以胃口极好，但是一般女子，在他面前，皆是拘束文雅，恨不得一粒米吃上半个时辰，并没有像李怀兮这般放松的。李怀兮倒也不是粗鲁，吃得很快又寂然无声，自然随意，令人望之便觉舒适，又见她吃得香甜，自己都忍不住多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