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56、大年夜一

　　苏东相对陈凌道：“殿下，洛川城中之事，沈贤妃虽尽力封锁消息，但终究隐瞒不住，近期就会传开，您想怎么办？”

　　陈凌毫不犹豫：“我不想当皇帝。”

　　苏东相暗中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有些失落，道：“殿下如此想的话，属下就说说自己的想法，既然外间误以为王爷已经不幸，那就不妨在我这里隐居一阵，待洛川分出个结果，自然就不会有人为难您了。”话音一落，却瞥见一边的李怀兮仍是一脸凝重，问道：“姑娘有话说？”

　　李怀兮见苏东相问她，道：“我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陈凌听了感到好奇道：“什么事？你说。”

　　李怀兮道：“洛川城里，沈贤妃在内，她的堂兄沈相在外，沈家有二皇子陈凇和四皇子陈凛，还能控制禁军，如此有利的形势，居然失踪了大皇子，跑了两个皇子，事情做得实在是不够干净，可即便如此，仍要腾出手来，抢先对远在开济，多年不曾回过洛川的皇七子陈凌下手，此事难道不蹊跷吗？”

　　苏东相闻言一惊，沉吟道：“姑娘的意思，是晋国皇上想立七皇子？”

　　李怀兮道：“不错，据我猜想，沈贤妃日常侍奉在晋国皇上身边，一定是得到了消息，甚至可以想象，晋国皇帝态度很是坚决，所以才会如此仓促行事，既如此，沈贤妃的两个皇子，无论是谁登上皇位，只要皇七子一日不死，新皇便无法安枕。而皇三子陈冶和皇五子陈凛逃出洛川，去往军镇，路途遥远崎岖，身后必有追兵，恐怕难到，然而事已至此，即使皇子死了，军镇为了自保，也只能选择要么自立，要么拥立其他的皇子，否则也会被新皇除去，既然此战已不可避免，所以---”李怀兮盯着陈凌的眼睛：“陈凌，你不是没有机会。”

　　陈凌心中惊疑不定，沉默了半响，才道：“我不信，父皇早就忘了我，而且我在外间自由自在惯了，受不了拘束，更不想被自己的老婆儿子干掉。”

　　李怀兮见陈凌主意已定，就对苏东相道：“这样的话，就请商会想办法沿途保护三皇子陈冶和五皇子陈凛。”

　　苏东相立刻道：“两位皇子仓促离京，身边带着的侍卫应该不多，军镇握有重兵，可待得知消息去迎，也需要时间，此时正是商会介入的最好时机，可我们毕竟是商会，战力有限。”

　　李怀兮道：“无妨，主要是掩护，尽人事即可。”

　　“那，此事我还尚需请公子示下，才方便向洛川商会那边下令。”

　　陈凌道：“不必了，船上通信不便，就先按她说的办，我亲自给兄长写信和他解释。”

　　李怀兮此刻很好奇在洛川城中，陈凌的几个兄弟，究竟折腾到了什么情景，以至于皇帝惦记起自己遗忘掉了十几年的儿子。

　　三日之后，萧焕昭收到了陈凌的亲笔信，禁不住笑了起来，李怡见了，心想公子这几天一直心情很差，此刻难得展露笑容，禁不住问道：“陈公子那边有好消息？”

　　萧焕昭把信给李怡看了，李怡犹豫了一会道：“公子，您真的不劝劝陈公子吗？”

　　萧焕昭摇头：“不用了，沈相一向贪婪，若他掌权，只怕会更加欲壑难填。皇子之中，皇长子太无能，二皇子暴虐，三皇子四皇子都懦弱，五皇子为人厚道，却没有主见，小七还真是晋国先皇唯一的人选，但小七难得能为自己而活，我不能强迫他。”

　　李怡叹气：“那公子又为什么笑呢？”

　　“你觉得，陈小七既然不想参与，那是谁提及此事的？”

　　“那公子您是说，此事是李怀兮想到的？”

　　“怎么，你觉得你这个徒弟如何？”

　　李怡低头道：“不敢，我只教了些微末剑术，谋略是公子亲自教的。”

　　萧焕昭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对李怡道：“此事交给李怀兮主持，我在船上，通信不便，往后到了离宫，只会更不方便，有什么消息，知会我即可。”

　　苏东相将陈凌和李怀兮安排到城外的一处庄园居住，选择此地，主要是因此处离开济城较远，比较安静，苏东相还备了一批骏马，预备出现意外时，陈凌可以随时逃跑，且这个庄园记在一名蜀国商人的名下，即使有人去查，也查不到昆吾商会头上去。

　　陈凌拿着萧焕昭的回信，在李怀兮的脸和信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怀兮凑上去看回信，也很意外，她知道等萧焕昭得知消息，再向洛川商会那边下令，只怕晋国的那两个皇子都凉透了，所以拼着被萧焕昭捶死的风险，也要先行派人保护。否则之后萧焕昭不知道要花上多大的力气去保护晋国先皇的那个倒霉儿子陈小七，可是洛川那边命令已下，至今尚无结果，她还能做什么？萧焕昭没说吗？

　　从陈凌手里抢下信，李怀兮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只有：“着李怀兮全权处置此事。”几个字，什么也没有。

　　信是萧焕昭亲笔，还有他的私章，错不了，可她在萧焕昭麾下不到一年，什么正事都没做过，怎么就给她处理这么重要的任务，她该怎么办？

　　“我要去洛川。”李怀兮腾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陈凌将她按回去：“别慌。”

　　“。。。。。。”

　　陈凌对李怀兮道：“萧焕昭用人，一向不拘小节，你不用想太多，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好。”

　　“可是---”

　　陈凌看李怀兮慌慌张张的样子，深感欣慰，觉得除了萧焕昭，真的没人能对付这个傲娇的小丫头。于是安慰她道：“你如果现在去洛川，路上冰天雪地，来了消息怎么传达给你？要是消息不全，你做出错误判断怎么办？你被抓了怎么办，先救你还是先干别的？”

　　“嗯---”陈凌拍拍李怀兮的头，得意的道：“不用怕，有我呢。”

　　李怀兮摸着头，有一种特别想打萧焕昭的感觉。

　　几日后，从洛川传回消息，自三皇子陈冶和五皇子陈况逃出洛川后，沈贤妃派出的刺客立即尾随，商会的人，已在距洛川两日路程的郊外发现了三皇子陈冶的尸体，是受伤后不支而死，尸体暂未被沈贤妃一方发现。

　　而五皇子陈况则幸运的多，出事时他身在府外，因为先想着回府接妻子儿女，耽误了时间，最后在部属的强行劝说下才匆匆离去。后来又因为太过害怕，以至于不知道该往哪里跑，犹豫不前，最后又是在部属的催促下才向北部军镇逃去，因为在路上耽搁久了，又迷了路，以至于第一批追兵跑到了陈况前头。

　　待第二批追兵找到了陈况，人数不及第一批多，与陈况的部属拼了个两败俱伤，只有陈况和他的一个表兄张护一起逃出。

　　商会的人已经辗转接触到了陈况，在商会，也只有洛川分会的会长宋离才知道他们救下的两个年轻人中竟有晋国的五皇子陈况，另一个则是北镇将军张武的独子张护。

　　陈况自然也不敢暴露身份，只说是客商，遇到了劫匪，宋离便顺杆爬，说自己是送药材到建武镇的商人，卖了药材，再贩皮货回到洛川。

　　张护立即起了疑心：“冬天都快过完了，此时贩毛皮？”

　　宋离马上抓住张护的双手，泪眼婆娑道：“阁下果然是同道中人，深知此刻买了皮货，待回到洛川，天气都回暖了，根本卖不出去。可是只有这样，才能买到便宜的皮货啊，待我将皮货运回洛川，将其整理拼补，细细缝制，尽管耗时耗力，可做出的袍子，特别结实耐用，来年一卖，利润至少翻三倍。”

　　张护掰开宋离的手：“即便如此，你哭什么？”

　　宋离擦擦眼泪，憨厚一笑：“总有人说我这么贩皮货是傻，难得公子懂我，百感交集，百感交集。”

　　李怀兮收到宋离送来的消息，觉得这已经是现下能够得到最好的结果了，只是嘱咐宋离派出四路疑兵，分别装作三皇子陈冶和五皇子陈况，以分散追兵。陈冶已死，消息瞒不了太久，总要是陈况到达北镇之后爆出才安全。

　　安排了这些事，李怀兮也无其他事情可做，便专心练习武艺，苏东相安排她和陈凌暂时居住的庄园里没有几本书，两天就看完了，每日里除了练武就是跟陈凌斗嘴，一日，大雪纷飞，陈凌拎着一大壶酒，一个大食盒，来找李怀兮。

　　李怀兮住在庄园的深处的一个小院，就在陈凌的院子后面，主屋是个小巧精致的套间，外间是花厅，中间是暖阁，再往里是卧室，李怀兮请陈凌在暖阁里坐下，陈凌看李怀兮放在暖阁软榻上的短剑，叹气道：“你不用今天还要练武艺吧？也太勤勉了点。”

　　李怀兮奇道：“怎么了？这暖阁地方不大，我正好练练在的狭窄地方如何使剑。”

　　陈凌扶额：“哎，我就知道你忘了，今天是大年夜，别练了，吃点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