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53、夜半行船

　　没有月亮的深夜，在面跑船非常危险，尤其是小船，既容易触礁，又可能被打劫，谁会冒着风险，乘船出门？

　　是陷阱？俩人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这个，但是即使是陷阱，也要硬上，再多泡一会，寒冷的江水会吸走他们的最后一点体力，最后连打架的力气都没了。

　　渔船驶近，可以望见船头点着一盏昏黄的风灯，离远了根本看不见，灯下站着一个中年妇人，身材微胖，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待渔船驶得再近些，李怀兮游到渔船旁边，双手撑住船身，一个翻身翻到了船中，那妇人大惊，刚要喊叫，被李怀兮一把捂住嘴。

　　见李怀兮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那妇人赶紧连连点头，双眼满是恐惧，哀求的望着李怀兮。

　　这时自舱中摸出一个中年汉子，举起手中的长棍，直照着李怀兮的头顶砸去。

　　陈凌一直扒在船舷边盯着，那汉子的长棍还没落下，就被陈凌脸朝下按倒在地，那汉子口中兀自喊着：“不要伤我老婆！”只是脸贴在船舱底，声音闷闷的，几乎听不到。

　　李怀兮松开那妇人，那妇人立即哭求饶命。

　　陈凌打开萧焕昭给他的那个小钱袋，见里面装着一包珍珠，他从中摸出一颗，扔给那汉子道：“怕什么，送我们到开济，再给我们找两套衣服。”

　　那颗珍珠浑圆晶莹，毫无瑕疵，那汉子本就缺钱，所以才在没有月亮的时候冒险深夜出船。这珠子至少能换上好几艘他那只破渔船，那汉子立即兴奋的满脸放光，将珍珠藏在怀中，忙不迭的点头：“好说好说，正好顺路！就是只有旧衣，公子不要嫌弃。”

　　那汉子立即去调转船头，小船改为逆流而上，李怀兮先去舱里，换上那妇人的一套旧棉衣，棉衣有些肥大，李怀兮用几根带子固定了一下，头发没办法烘干，找了块厚棉布包上，免得被风吹到。

　　换了陈凌进去，李怀兮和那对夫妻一起站在船头，那对中年夫妻惊疑未定，他们见这两名男女手持武器，大冬天深更半夜的从水中蹦了出来，衣服上还沾着不少血，铁定是江盗无误，可那少年又偏偏出手大方，看起来也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

　　看着夫妻俩疑惑的目光，李怀兮道：“我们兄妹是开济人氏，乘船从江城回家，路上碰上了盗贼，只好跳船逃生。”

　　那夫妻怔怔的望着李怀兮，再看看刚从船舱里出来，一脸坏笑的陈凌，那表情分明就是：我信你个鬼，私奔的吧？

　　在这四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的时候，远处一艘大船正在飞速靠近，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这艘小船，那汉子最先发现，大叫不好，慌忙操纵小船躲避，可那大船速度实在太快，小船刚刚转向，大船就撞上了小船，小船船身上瞬间被撞出一个大洞，中年夫妻立即跳水，向江边游去。

　　李怀兮和陈凌眼看小船立时就要沉没，纵身跃起，恰好扒住了大船的船尾，就吊在船尾外侧，再回头一看，小船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堆气泡，那对夫妻的身影正向江边游去，时隐时现。

　　贴在船尾，能听见大船上传来丝竹之声，还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偷偷看去，有两名侍卫模样的人正在船尾来回巡逻。李怀兮一手攀住船舷，轻轻一跃，手中剑柄反转，敲在一名侍卫的头上，与此同时，陈凌一记掌刀切在另一名侍卫的脖颈上，两名侍卫立即晕了过去，陈凌又伸手抓住那两人的背后衣服，将他们轻轻放倒。

　　船舱之中，音乐声甚大，并没人发现船尾的情形。

　　李怀兮和陈凌悄悄走近船舱，顺着门缝，看向舱内。

　　舱内形状狭长，面积不大，里面人倒是很多，灯火通明，在船舱最深处的主位上，坐着一个黑脸汉子，身穿深蓝锦袍，大马金刀的坐在案前喝酒，身边两侧各坐着一名女子，衣衫半解，正娇笑着给那汉子灌酒。

　　在那汉子面前两边，各坐着两名男子，样子都和黑脸汉子也差不多，怀里各搂着一个女子，形态猥琐。在他们身后，另有几名女子，有的弹着琵琶，有的抚琴，声音倒也悦耳，只是那几人根本没心思去听，眼睛都紧紧盯着场中的一名舞姬，舞姬身穿一套半透的轻纱，正在随着音乐起舞，曲线玲珑，舞姿曼妙。

　　陈凌看到此景，不禁大感尴尬，对李怀兮轻声道：“别看。”

　　李怀兮诧异道：“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陈凌无话可说，再仔细看那场中的黑脸汉子，越看越觉得面熟，忽然一声冷笑道：“那人叫李威，是曲昊煜手下的一个打手头子，我们见过几次，是开济城有名的恶棍，另外几个，也是李威的手下，我全认识，都是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的东西。”

　　“你想怎么办？”

　　陈凌看着李威，心中一动，他觉得李威这个时间出现在刺杀地点附近，十分可疑，道：“李威据说是个高手，手下嘛，应该不怎么行，抢船抓李威，其他人，杀。”

　　“行。”

　　李怀兮应道，说罢哐当一脚踹开了船舱大门，一马当先的冲进船舱。

　　陈凌目瞪口呆，跟在后面大喊：“我还没说完呢，我说，我先上，你殿后！”

　　李怀兮冲进舱中，反手拔剑，剑划半圆，斜斜上挑，挑向左外侧那人，自右肋划入，自咽部挑出，随即剑尖回转，向回划出一个半圆，切断了右外侧那人的脖子，然后向前踏出一步，短剑转至正手，剑身一转，剑光掠过，右内侧那人捂着侧颈，扑倒在地，最后李怀兮在场中那舞姬胸上轻轻一撑，舞姬轻吟一声，软软倒下，李怀兮落地，剑尖已经刺入左内侧那人的胸口。

　　至此，陈凌刚刚喊出最后一个字。

　　李威喝得正高兴呢，只听得一声巨响，门口冲进来一个臃肿的身影瞬间就将他的几个手下给干掉了，酒吓得半醒，手忙脚乱的去找武器。李怀兮哪里会给他机会，冲上去一脚踢到他的胸口，李威向后倒去，李怀兮左足在案上一点，右足连踢，踹在李威腋下，卸脱他的关节，李威双臂软软垂下，仰面摔倒。

　　船舱之中，尖叫四起，陈凌感觉整条船都被震得蹦了几蹦。

　　李怀兮沉声喝道：“闭嘴！”

　　立刻就安静了。

　　李怀兮没有理会轻手轻脚离开船舱的众女子，她们还很仗义的把晕倒的舞姬也一起拖走了。

　　李怀兮用剑尖指着李威，对陈凌道：“你说这是个高手？哪里高了？冒充的？”

　　躺在地上的李威身上剧痛，心里满是委屈：你把我打得这么惨，还嘲笑我是个低手。

　　李威面朝上躺倒，本是看向舱顶，猛的看见了凑上来的陈凌，竟似见到鬼一般，恐惧得脸都扭曲了起来：“你还活着！？”

　　陈凌一惊：“你什么意思？”

　　李威自知失言，闭紧了嘴，可陈凌已经抽出一把匕首，寒光摄人的刃锋贴上了他的咽喉。

　　面对陈凌的威胁，李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招了个干净，他接到了曲昊煜的命令，在陈凌自江城回开济的半路上将其截杀，为了任务，李威将手里边所有的弩手和硬手都派出去了，否则绝不能被陈凌打得这么惨。

　　李怀兮疑道：“刺杀你的人功夫都不错，是这个废物能管住的么？”

　　陈凌看了李怀兮一会，喃喃道：“你在。。。面前，也是这么刚猛的吗？”

　　李怀兮闷头想了想，自己在萧焕昭那里，不是被公孙羽毫无悬念的吊打，就是被段晟公孙弈等人没有意外的压制，萧焕昭就不用说了，人家一动手，自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确实，从未有过今日这样痛快虐菜的时刻，于是摇了摇头。

　　陈凌立刻拍着胸口道：“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

　　虽然很是不解，但李怀兮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指着李威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陈凌想了想道：“既然李威将人都派出去了，就肯定有人要回来复命，我们在这里等，一起演个戏？”

　　李怀兮想着陈凌一个敌国质子，与晋国国内的事情应当没有瓜葛，且晋国和周国最近也没有战事，曲昊煜刺杀陈凌，目的何在？问了陈凌，陈凌想了想：“我一向瞧不起周国太子曲昊煜，曲昊煜也知道，此人心胸狭窄，经常在曲义诚面前给我下绊子，不过他恨我到了想杀掉我的地步，我也没想到。”

　　李威乘坐的这艘船是租的，船上的船老大船工厨子琴女舞姬们收足了银子，也不在乎换了老板，船上再次响起了歌舞乐声，仍按照李威的原计划驶向约定地点。

　　当下大船上的厨子重新开伙，陈凌和李怀兮折腾了半夜，也是饿得狠了，刚才他们落水，虽换上了衣服，可头发还湿着，烘干头发觉得舒爽多了，吃饱喝足，就等着夜里那群刺客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