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64、出发

　　残渊海的初秋极美，既然已经答应了宇文原，李怀兮就不打算在残渊海再耽搁下去，她命令星歌部在三日后拔营出发，乘着大家收拾东西的时候，自己则乘着这段空闲，到处骑马赏玩景色。

　　一日她游玩回来，洗去身上的尘灰，散着头发，伸着脚在火边烤着，舒服得连连叹息。

　　可惜她的清闲时光只持续了片刻，就听见帐外的冷霜叫道：“张侧妃！我们首领的营帐，你不能乱闯！”

　　张清颜的声音道：“我是王爷的侧妃，谁敢拦我！”

　　李怀兮收回脚，踩在地上，随手拿起长袍披上：“叫她进来。”

　　宇文原自娶了张清颜之后，对她疏离冷淡，张清颜失望之余，脾气越来越差，到处惹事，终于找到了李怀兮这里。

　　李怀兮很快就要离开，左右她无事可做，也不在乎会会张清颜。

　　张清颜推开冷霜昂首进账，她不想和李怀兮客气，放肆的四处打量，李怀兮的营帐很大，内里却很简单，帐中摆着一张大床，床边有桌椅，床边地上摆着一张狼皮，狼皮旁摆着炭火，李怀兮就光着脚踩在狼皮之上。

　　李怀兮刚洗过澡，头发微湿，身上只随意披着一件长袍，长袍贴在身上，张清颜可以看见她长袍下玲珑的曲线，李怀兮倚在床上，翘起长腿，面向张清颜：“随便坐，找我干什么？”

　　张清颜坐在桌边，冷笑道：“李怀兮，你装什么？你的底细，我都打探清楚了？”

　　“是么？”李怀兮感兴趣起来：“你都知道什么了？”

　　“你原本是洛川皇宫里的宫女，在洛川大乱的时候机缘巧合认识了晋国的豫王陈凌，你服侍过豫王，后来你被豫王送给梁国的襄王，你又侍候过襄王，直到襄王娶了襄王妃，你在襄王府无处容身，才辗转来到北地，至于你为什么会成为星歌部的首领，无非是靠着对付贺锋的那些手段。”

　　关于自己的传闻，究竟都有哪些版本，连李怀兮自己都分不清了，张清颜说的这个版本，倒是很新奇。

　　“就这些？”

　　张清颜对李怀兮的反应非常不满意，尤其是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好奇表情。张清颜朗声道：“你在服侍豫王之前，在洛川的宫变中，还，还被，你仗着美貌，能服侍豫王襄王，难道还想成为北地之王的正妃？未免了太贪心了。”

　　张清颜来北地之前，自然要将宇文原未来的正妃李星歌仔细调查一番，她知道不少信息，其中就包括李星歌的真实身份。

　　张护向北地派出无数密探，其中就有曾在洛川宫变那日见过李怀兮，所以张清颜知道李怀兮的真实身份，并不奇怪。只是她鼓起了半响勇气，最终还是没说出李怀兮在洛川皇宫中的经历。

　　李怀兮当然早就把自己在洛川宫中表演的给忘了，张清颜又只说了一半，她也懒得回忆，只当张清颜是用她与陈凌和萧焕昭的事情威胁她。李怀兮头一回听说有人指责她仗着美貌行凶，不禁开心起来：“真的？你们洛川都是这样传我的？美貌？”

　　张清颜气极：“你不要抵赖！送我来的侍卫之中，有人跟着我哥哥参与了洛川之战，你当时跟着豫王，大家都看到了，这件事可不是你装傻充楞就能混过去的！”

　　李怀兮心想张清颜其实也满倒霉的，她的兄长张护对她毫无爱护之意，她的夫君宇文原对她也毫无尊重珍视，双方都把她当作联盟的工具。

　　宇文原她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张清颜向宇文原告密？

　　李怀兮好奇道：“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离开宇文原，你没资格做他的正妃。”

　　“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敢不答应？我若把这件事告知宇文原，让他知道你的底细，他会怎么对付你？你不怕吗？”

　　李怀兮心道宇文原与她联盟，是出于战争需要，根本没必要在意她的过往，可是她与张清颜，似乎无法说通这件事。

　　李怀兮懒散的倚在床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就这个还不够吗？”张清颜气极。

　　“不够，你想告诉宇文原什么就去吧，我不接受任何威胁，出去。”

　　张清颜原以为她已握住了李怀兮的把柄，可没想到李怀兮完全不在意，站起身跺脚道：“好！你不要后悔！”

　　李怀兮笑道：“我劝你一句，宇文原不喜欢他的女人胡乱搞事，你若是老实些，也许还能得他半分怜惜，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的。”

　　张清颜冷笑道：“最能搞事的不是你嘛！好！你执迷不悟，不要怪我今夜就告诉王爷！”

　　“去吧。”

　　第二天一早，李怀兮照样游玩，自从萧焕昭离开后，她总是彻夜难免，太煎熬了，只好骑马出门散心。

　　她出门时听说了来自霜狼部的八卦，昨夜宇文原本来是去了张清颜的营帐，半夜里忽然吵了起来，宇文原扔下了张清颜，跑到舒菁那儿去了。

　　李怀兮心想宇文原要是再娶几个侧妃，霜狼部会变得非常热闹。

　　自从李怀兮受伤后，星歌部诸人都对李怀兮的安全十分在意，江恒与慕容绪一起组建了黑甲铁卫，李怀兮看着他们给她送来的计划，八千匹良马，三千套铁甲，还有配套的长刀，铁槊，弓箭，盾牌。

　　李怀兮仿佛听到了成箱银子碎裂的声音，她虽然不善算账，但这些东西要花费极大她也是知道的。

　　李怀兮用两根食指搓着桌面：“那个，我认真练功，让自己更强点，我们把这笔银子省了好不好？”

　　慕容绪和江恒齐齐摇头，江恒道：“姐，你不能任性，你不能再受伤。”

　　慕容绪道：“我们都是靠着你才聚集起来的，你不能再出事了。”

　　李怀兮叹道：“那你们也该考虑到我们没有足够的银子。”

　　慕容绪毫无压力道：“我们已经跟宋离谈过了，马匹我们自己就有，装备嘛，宋离说，花不了几个银子。”

　　李怀兮叹气，星歌部的人对银钱全都不上心，交易往来，通通是宋离说了算，连李怀兮本人也是糊里糊涂，如果有探子前来打听，问过十个人，估计会得出十个不同的答案，探听者会陷入海量的虚假信息里，直到彻底迷失方向，无法追寻到正确的答案。

　　毕竟星歌部都没有人知道的事，外人更是没办法知道。

　　慕容绪又道：“在你受伤之后，宋先生就和我们谈过了，为你组建铁卫，我们也都算过，有三千铁卫在，不管对方是何等规模的大军，都足够阻挡一段时间。”

　　李怀兮知道他们和宋离早就打好了主意，她阻止也无用，只能答应。

　　自从李怀兮受伤开始，江恒与慕容绪对李怀兮的护卫愈发严密，李怀兮想单独行动还要躲开重重护卫。

　　试了好多天，一次也没成功。

　　所以李怀兮这回出门，路过宇文原的营地时，是带着呼呼啦啦一大群人，舒菁昨天一夜好梦，早晨出来透气，迎面就碰上了李怀兮，李怀兮送给她一声响亮的口哨，舒菁又羞又气，但她不敢与李怀兮多做纠缠，掉头就跑。

　　慕容绪叹道：“你不要欺负人了。”

　　“怕什么，多有意思。”

　　慕容绪并不认同，但他不会在这点小事上和李怀兮多做劝阻。

　　李怀兮命慕容绪统领黑甲铁卫，在她身边护卫，她将手下兵马分为三部，分别由江恒，尹清和贺冲率领，而慕容绪率领的三千铁卫是李怀兮的直属。

　　然后还有一件事要办，李怀兮还要和宇文原道别。

　　李怀兮坐在自己营帐中吃晚饭，宇文原骑马过来，气势汹汹，李怀兮遣开帐中的其他人，给宇文原倒上茶：“怎么了？”

　　“怎么了？你明知道舒菁天真，还逗她干什么？”

　　李怀兮大笑道：“我早上逗她，你晚上就给她找公道，难道不是喜欢她？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珍惜眼前人呢？”

　　宇文原道：“像你我这样的人，本没有太多选择的机会。”

　　李怀兮道：“我却不这么想。”

　　宇文原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李怀兮道：“我要去宁国。”

　　“去宁国？做什么？”

　　李怀兮道：“宁国欧阳瓒作恶多端，早就到了算账的时候。”

　　宇文原劝道：“你要参与中原逐鹿？那里不比北地，你很快就会被吃掉的。”

　　“我明白，可是被砍下的头颅还没有闭眼，流出的血还没有干涸，有的仇，不能放下。”

　　宇文原知道李怀兮决定的事，不是他能劝服的，叹道：“好吧，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星歌部的老幼，还要暂时滞留在北地，拜托你了。”

　　“好。”

　　“我冬天就去落霞山。”

　　“好。”

　　李怀兮笑道：“多谢你了。”

　　宇文原叹气，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玉雕成的小盒子：“给你。”

　　李怀兮接过来打开一看，盒子里装着淡粉色的膏体，清香宜人：“是什么？”

　　“除疤痕的，你抹脸上试试。”

　　李怀兮笑道：“好用吗？”

　　“当然好用！连菁儿肚子上的纹都能去掉，你脸上这点伤算什么！”

　　李怀兮将盒子收起来：“多谢啦。”

　　宇文原道：“我不介意你脸上的伤疤，可其他人却未必，
　　你去到中原，要是待不惯，也可以回来找我。”

　　李怀兮笑道：“不会吧？你以为我真的没人要？”

　　宇文原轻声道：“那我对你，究竟算什么？”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宇文原看着李怀兮拿着茶碗，向他举杯，她的笑容美若朝霞。

　　“同袍，好，同袍。”

　　宇文原也举起茶碗，与李怀兮捧杯，既有欣喜，亦有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