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60、重伤

　　李怀兮和拓原昊双方且战且走，从残渊海的东侧一路奔袭到残渊海最西边，直到星光点亮夜空，李怀兮才看见天空中升起三束蓝色的烟花。

　　李怀兮与宇文原约定，合围之时的信号，白天是三支响箭，夜晚是三支蓝色烟花。

　　所以李怀兮立即下令，命骑兵放缓速度，向拓原部的骑兵放箭。

　　拓原昊也看见了烟花，料到是宇文原来袭，他没想到宇文原能如此迅速的解决掉他布下的阻碍，也没想到李怀兮的骑兵能够在他的追击之下没有迅速崩溃。

　　拓原昊可以轻视星野部的骑兵，但绝不敢轻视宇文原，他几乎是与李怀兮同时下令放缓速度，收缩队伍，等待防御宇文原的冲击。

　　李怀兮见状，立即命令全军回转，冲向拓原昊的军队！

　　星歌部的人多年以来，都生存在宁国和林氏的阴影之下，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各种场合，以各种方式逃命。

　　何况这回逃跑，已方有马有粮有援兵，星歌部的人心态稳得不行，崩溃？不存在的。

　　拓原昊万没想到星歌部的人不仅没有恐惧害怕，反而愈加生龙活虎，精神百倍，拓原昊刚刚下令收缩队伍，星歌部的人就立刻调转马头进行反击。

　　这都是群什么人啊！疯子吗？

　　拓原昊在心底痛骂。

　　拓原昊极力稳住阵型，同时两面作战。

　　双方战至天色渐明，战事胶着，拓原昊一直将主力放在宇文原那边，宇文原疾行来攻，现在只有大半兵力到达战场，但拓原昊已经有些难以支撑，他的兵力被慢慢蚕食。

　　李怀兮注意到贺兰青云也在拓原部阵中，她昨天跟着拓原昊一起追击李怀兮，现在正跟着拓原昊在一起。

　　攻敌之必救，李怀兮心里惦记着想对贺兰青云下手，可惜拓原昊一直将贺兰青云护在中军，李怀兮没有机会。

　　这样互相消耗下去，即使能赢得战争，已方的损失也会很大，拓原昊也不可能白白的坐以待毙。

　　如果她是拓原昊，她会怎么做？

　　李怀兮觉得拓原昊很难找到破局之法。

　　可惜她想岔了，拓原昊军中号角响起，阵型陡变，拓原昊的主部全力向李怀兮的方向攻去。

　　我是必救？拓原昊你逗我呢？

　　李怀兮在心中痛骂，拓原昊此举出乎她的意料，撤退已经来不及，只能硬接，她只来得及骂两句，然后就被拓原昊排山倒海的攻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当时江恒和尹清都在李怀兮的两翼，见李怀兮被袭，都想去救，但均难以冲破拓原昊的阵型。

　　李怀兮带着八千人的骑兵，在拓原昊的大军面前，补刀骚扰尚可，一旦正面对敌，立刻就陷入重重包围。

　　江恒和尹清都是心里焦急，从两翼数次发起冲击，仍无法撕破拓原昊的阵型。

　　慕容绪带着一个千人队数次尝试突围，江宽则带兵守在李怀兮身边。

　　宇文原被拓原昊搁在战场另一端，虽然知道李怀兮身陷险境，却苦于无法及时救援。

　　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李怀兮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只能靠意志支撑，她不敢在众人面前露出疲态，就骑马停在原地。

　　她已知道宇文原为了追击拓原昊，将军队分为两个部分，目前尚有三万骑兵未到，她只要坚持到宇文原的另一部分骑兵赶到，就可以解决眼前的困局。

　　拓原昊攻击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这么做，即使能击败李怀兮，也不会对整场战争的结果有所改变，只会让自己败的更块。

　　李怀兮没有时间细想，立刻下令：“结成防御阵型！”

　　星歌诸人见她镇定如常，也从一开始的慌乱中镇静下来，按照李怀兮的命令全力防御。

　　李怀兮这边苦苦支撑，那边拓原昊也很难受，他全力进攻李怀兮，无异于将自己的后背卖给宇文原，宇文原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下令全力进攻。

　　就在此刻，宇文原的另外三万骑兵已赶到了战场，拓原昊的军队在生力军的进攻之下，无法抵挡，战阵终于开始崩溃。

　　宇文原即刻下令乘胜追击，他急速撕破了拓原昊的战阵，他担心李怀兮的兵力在拓原昊的全力进攻下无法支持，亲率一个万人队去救援。

　　拓原昊溃败之下，竟不顾生死，仍是全力向李怀兮进攻，宇文原远远看见拓原昊带人击溃了李怀兮的近身护卫，又将李怀兮击落马下。

　　宇文原心中大惊，急速的冲向李怀兮，他看见李怀兮身上的衣袍已被鲜血浸透，眼神涣散，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

　　宇文原跳下马，伏在她身边，勉强听清了她说的话。

　　对不起。

　　她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对谁说？

　　李怀兮也看见了远处宇文原的援兵到来的信号，立刻命令慕容绪等人重新突围，在与江恒和尹清的内外夹击之下，终于将拓原昊的包围撕开个口子，但拓原昊来的太快，直接将李怀兮的所在重新合围。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寂然无声，李怀兮看见江宽在她面前倒下，又看见无数长刀向她挥来，李怀兮砍死离她最近的两个。

　　然后她的力量已尽，第三把长刀砍在她的肩膀上。

　　没有感觉到疼痛，她只听到了自己骨头的碎裂声。

　　这一刀力量极大，砍中她之后，其势不衰，但李怀兮的一名侍卫拼死击落了对方的长刀，对方跳离马背，踢向李怀兮的胸口，李怀兮被踢落马背，她的黑马嘶鸣着立起，替李怀兮挡下砍向她头顶的一刀。

　　李怀兮只觉得天空在她面前急速旋转，意识在离她而去，她跌落在松软的草地上，鲜血噎住了她的喉咙。

　　自己就到此为止了吗？她还答应过那个人，要陪着他看遍天下的美景。

　　看来要食言了，对不起。

　　李怀兮沉入无尽的黑暗。

　　宇文原见李怀兮昏死过去，连忙上前将她抱起，见她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全不似平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宇文原平时征战四方，濒死之人见的多了，此刻看见李怀兮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断气，不禁心中焦急万分。

　　他能看见李怀兮肩膀上的外伤，但若只是外伤，断不会重到危及性命的程度，这时江恒等人都已经赶了过来，见李怀兮重伤，都是焦急万分，问道：“怎么办？”

　　宇文原担心碰到李怀兮的伤处，先将她打横抱起：“去找大夫！”

　　李怀兮刚被抱起，宇文原发现从她怀中掉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上面写着重伤服用四个字，宇文原猜想着是她自己备下的伤药，来不及细想，抠出她口中血块，给她服下伤药。

　　这时拓原昊已被击败，拓原部的败军四散奔逃，宇文原守在李怀兮身边，没有参与追杀，只是命令部属清理战场。

　　宇文原也没想到拓原昊会在最后的时刻全力袭击李怀兮，李怀兮受重伤，是他考虑不周，见她气若游丝，心里更是愧疚无比，后悔答应她的冒险行动。

　　江恒一直盯着李怀兮的反应，见她服下药丸之后，呼吸渐渐平稳了些，但仍止不住内心的慌乱：“去找大夫吧！”

　　见宇文原重新将李怀兮抱起，慕容绪叫江恒跟住宇文原，陪在李怀兮身边，自己重新上马，去找葛先生。

　　李怀兮带着的是轻骑兵，葛先生年纪已老，难以骑马奔波，所以跟在宇文原的主部里。

　　慕容绪在宇文原的中军处找到葛先生，不由分说的把老头子抱上马，急得葛先生直喊：“让我带上药箱！”

　　因为李怀兮重伤，宇文原命令就近扎营，迎面看见慕容绪带着葛先生骑马跑来，他也抱着李怀兮钻进临时支起的营帐，慕容绪也揪着葛先生冲了进来。

　　看见李怀兮伤势严重，葛先生也没心思捶慕容绪，他赶紧拿出药箱，先拿出两颗药丸塞到李怀兮嘴里，慕容绪拉来了葛先生，见宇文原和江恒站在帐中，自己就走出营帐守卫。

　　葛先生看见江恒和宇文原两个人杵在地上就来气：“过来帮忙！”

　　江恒和宇文原赶紧上前，帮着葛先生解开李怀兮的衣襟，看见李怀兮左肩锁骨折断，鲜血将她的半身染成红色，江恒双手不住发抖，被葛先生一巴掌扇开：“没用！别捣乱！”

　　李怀兮这时缓缓醒来，刚好看见江恒，艰难的伸出右手：“江恒。”

　　江恒上前抓住李怀兮的手：“姐，你怎么样？”

　　李怀兮浑身疼痛，视线模糊，她知道自己受伤极重，不敢耽搁，她只能看见离她最近的江恒，艰难道：“江恒，我死以后，你可为部族之主，但你性子太过温厚，要是难以为继，可以投靠宇文原，不可与他为敌，宇文原对自己人还是很宽和的。”

　　江恒落泪道：“姐你说什么呢。”

　　可李怀兮已听不见他说的话，再次昏死过去。

　　葛先生从后面揪起江恒的衣领，将他扔到一边，自己上前给李怀兮处理伤口。

　　宇文原听了李怀兮的话，既意外又感慨，他一直以为李怀兮对他警惕疏远，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信任他。

　　葛先生检查过李怀兮的伤处，神色愈发沉重，宇文原急了：“怎么样？”

　　葛先生道：“她锁骨骨折还好处理，只是外伤，脏腑的内伤却有些严重。”

　　宇文原急道：“可有性命之忧？”

　　葛先生疑惑道：“我尽力而为，只是我有些不解，以她的伤势，根本等不到你带她来见我，她吃过什么药？竟然可以帮她吊着命，否则早就挺不住了，如果还有，再吃一颗，她也可多几分希望。”

　　宇文原道：“我看见她怀中有瓶药，不知道是什么，里面只有一颗药，已经给她吃了。”

　　葛先生问道：“不知道是什么？瓶子呢？”

　　宇文原在身上摸了摸，刚才情形混乱，他也没注意这些小事：“丢了。”

　　葛先生无奈，现在也不是追问这些事的时候：“我尽力而为，宇文原，你来帮忙。”

　　宇文原答应，帮助葛先生擦洗李怀兮的伤处，葛先生先在她的伤处施针，令她咳出胸中淤血，又给她服下麻药，接上断骨。

　　江恒站在旁边，有心去帮忙，却控制不住双手发抖，他只能不停的从帐外打来热水，拿来包扎伤口的白布，帮着葛先生清洗器械。

　　帐外，星歌部的人都已经知道李怀兮重伤之事，除了受伤难行的，都已经聚集在帐外等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