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4、萧焕昭

　　练武场很安静，只有李怀兮一个人在练剑，初春还是颇有凉意，不过剑势一起，倒也不觉寒冷，山顶微风拂面，远远望见山下开得如烟的桃花，心绪宁静，可以感受到体内的气息流动，渐渐的，手臂，身体，步伐，气息，都可以感觉到与剑合为一体。

　　李怀兮手上的血泡磨破了，手掌湿滑握剑费力，就用细白布缠上剑柄，直到白布被染成淡红，就换了新的缠上，待换过第三次细白布，天色已经擦黑，李怀兮才停了下来。收回了长剑，李怀兮才看到公孙羽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练武场上。

　　看着李怀兮的勤勉与进步，公孙羽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不过她还是板着脸，伸手去捏李怀兮的脸蛋：“很长本事嘛！还想往我头上泼汤了？信不信我给你加练，叫你连饭都没力气吃？”

　　“嗯嗯，师傅饶命！”李怀兮捂着脸：“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萧焕昭，怎么，你敢报复他吗？”

　　“不敢，可是真的不吃，明天就爬不起来了，主要是，公子需要我陪着才好下饭，你确定要耽误他吃饭吗？”

　　不是不敢，是没报复的机会，李怀兮想了很久，觉得对萧焕昭怎么下手都没有胜算，决定放弃，争取趁着吃饭的时候说几个笑话，能叫萧焕昭笑岔了气，就是成功。

　　晚饭时说了半天，萧焕昭和李怀兮都确定了这样一件事，李怀兮，没有讲笑话的天分，半点都没有。

　　吃过晚饭，萧焕昭递给李怀兮一本书：“今天看这个吧。”

　　小胖给萧焕昭和李怀兮端上了茶和点心，她看点心精致诱人，不由得眼巴巴的偷偷咽口水，李怀兮笑笑，一样抓了几块，拼了一大盘给她，小胖吓了一跳，偷偷看向萧焕昭，见他恍若未见，赶紧溜到僻静地方开心的吃起来。

　　跑了一个小陀螺似的小胖，李怀兮开始专心读萧焕昭给她的这本书，书中写的都是大梁萧家的事情，大梁皇帝萧东甫，今年五十九岁，于二十年前继承帝位，生有九子七女，长子萧焕开，封号吴王，是张皇后所出，今年三十二岁，王妃陈氏，是晋国大公主，生有皇孙两名；皇后还育有皇次女，名为萧柔，今年二十五岁，嫁与顾治将军长子，生有一子一女。但张皇后并不被皇帝喜爱，大梁皇帝最宠幸的是云妃，云妃生有一子一女，分别为皇五子萧焕名，封号宣王，今年二十一岁，娶妻余氏，为梁国朝中户部尚书之女，云妃之女为皇七女萧锦，年方十三岁，只是云妃目前已不是一枝独秀，梁皇新宠慧嫔，容颜秀美，且年轻温柔，虽不能比云妃原先的盛宠，但也颇得梁皇喜爱，生有九皇子萧焕阵，年方六岁。

　　梁皇早年时宠爱淑妃，淑妃生有二子，分别是皇四子和皇六子萧焕昭，皇四子早夭，皇六子五岁，即被送往蜀国为质，十四岁，到宁国为质。

　　萧焕昭生于大梁兴昌元年腊月二十八，还不满二十岁，尚未议亲。

　　后面还有许多大梁朝堂上的事，写得十分详尽，大梁立国日久，多年以来，长居江南，有沧江天险为护，不比江北战乱频繁。因此朝中君臣，耽于享乐者多，精于实务者少，但也因为没有经历连年战火，国家富庶。

　　书里信息量很大，一直看到了深夜，李怀兮才看完，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她原本就知道，萧焕昭是质子，只是不知道，他那么小的年纪，就离开了梁国，在外漂泊多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她还需要回去在脑子里把这些信息再过一边，才能记住，待李怀兮睁开眼睛，萧焕昭已站在了李怀兮身边，眼神十分温柔：“看完了？”

　　“嗯。”

　　“那去睡吧。”萧焕昭对李怀兮道，李怀兮被萧焕昭看得有些心慌，吃不透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就先告辞了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

　　李怀兮虽然多少能够猜测萧焕昭的处境，质子的事情，夏凝秋也说过，但他就这么直白的告诉自己，还是有些意外的，质子一旦流浪在外，就很难回到国都，萧焕昭很明显是不想做闲云野鹤的，那他想怎么办？一路上胡思乱想，李怀兮回到自己住的小院中，见落樱正从小厨房拿来三小碗酥酪，见到李怀兮，递给她一碗，又将另一碗递给飞雪，问飞雪道：“小胖睡了？”

　　“睡了。”

　　落樱笑笑，媚色流动，不胜动人：“这小丫头，也太能吃了，怀兮妹妹，厨房里只有这个了。”

　　李怀兮点头，她急着回房间，三口吃完了酥酪：“谢谢。”

　　放下碗就走了。

　　落樱愣了一愣，笑道：“公子的心思，我们不懂。”

　　飞雪轻声道：“落樱，玉儿来信了。”

　　落樱道：“真的？快给我瞧瞧。”

　　“给。”

　　落樱匆匆读完信，已是脸色苍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枫姐姐没了？”

　　飞雪拉住落樱的手，双目泛红：“我也想不到，原先玉儿来信说枫姐姐很得皇长子吴王殿下的喜爱，还怀了身孕，我们都以为她终于熬出头了。前一阵玉儿被打瘸了腿，现在想想，竟还是玉儿幸运些。”

　　落樱道：“可不是吗，我们以前同在一处学习礼仪文字，琴棋书画，枫姐姐是我们当中最优秀的，所以才会被皇长子府选中。”

　　飞雪道：“几个月前，我们被淑妃送到公子这里，曾经以为北方苦寒，心里还有些酸楚，可原来这里才是桃花源。”

　　落樱道：“是啊，公子为人宽厚，从不打骂欺辱侍从，待我们更好，还叫羽姐姐教我们武艺，说生在乱世，即使是女子，会点武艺总没错。”

　　飞雪道：“就我们那点武艺，就别提了吧，但我们能留在这里，也是不易，当初淑妃娘娘可是送了十个人来，公子只留下了我们两个，其他人可是都送回去了。公子能留下我们，还不是因为我们做的事多，胡思乱想的少，不会惹事生非。”

　　握住飞雪的手，落樱喃喃道：“我明白。”

　　夜已深，两个侍女心中悲伤，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李怀兮小心翼翼的跟着公孙羽学掌法，生怕她还记得昨天的事，还好公孙羽记性似乎不怎么好，完全没有提昨天的事情，也是，不过就是一句戏言，公孙羽哪里有那么小心眼儿。
　　练过了掌法，公孙羽一直很正常，李怀兮松了一口气，今日没有昨日那么累，那是因为昨日下午所练的剑法配合着内力，还有恢复体力的效果。

　　离开练武场，李怀兮还想着刚才一直练得不够流畅的那两招，只听得耳后一道急促的风声，一柄长剑从她的身后飞过，擦着她的头发丝儿飞向院子门口，钉在一株开满粉色桃花的树上，直没至柄。

　　粉色的桃花纷纷扬扬的落了李怀兮一身，李怀兮吓得炸了毛，转过头去委屈的望着公孙羽，脸色青白，连手指尖都在发抖。

　　公孙羽笑笑：“怎么，这招怎么样？比萧焕昭的本事如何？”

　　“师父，你不许那么小心眼儿。”

　　见李怀兮吓得脸色惨白，公孙羽先是得意，然后又心疼起来，嘴硬道：“你防备松懈，还要怪我吗？”

　　李怀兮哪里敢说什么，拔腿就跑。

　　幸好之后公孙羽也没再说些什么，李怀兮白天练武，晚上读书，先是读了大梁的宫廷朝堂秘史，再就是晋，蜀，宁，周，都读完了，萧焕昭便叫李怀兮在他的书房里，随意取阅，遇有不明之处，还与她细细讲解。

　　春日渐浓，一日晚间，李怀兮正在萧焕昭处读书，李怡进来禀事。

　　李怡见李怀兮在太师椅里窝成一团，嘴里咬了块小饼，举着公子珍藏的那本《西域志》，心里庆幸公子嘱咐她无需教李怀兮礼仪，否则真是头大。

　　李怡对萧焕昭禀道：“据邓荒来报，近日京中消息，安平公主萧柔和顾将军长子大打出手，在府里互殴不算，还闹到了大街上，弄得顾将军很没面子。”

　　“为的什么事？”

　　“安平公主打死了顾驸马的一个侍卫。”

　　萧焕昭道：“你不是说萧柔前些日子找了个年轻人，两人相安无事吗？”

　　“是公主太任性了，将那年轻人带到了春天的赛舟会上，顾驸马气不过，当场给杀了，公主恼起来，命人把动手的侍卫也杀了。”

　　“然后？”

　　“吴王去劝，还被公主骂了一顿，说他前些时候刚被吊死个怀孕的婢女，连个宠过的瘸腿丫头都被勒死扔在了大街上，这水平没资格说她。”

　　“废物。”

　　李怡不敢接话，继续道：“皇上知道了这场闹剧，大怒，狠狠斥责了顾将军，还杖责了顾驸马，说他们苛待公主，张皇后听过后，甚为满意。”

　　“为何如此不给顾治脸面？”

　　“说是顾驸马前一阵欠了不少赌债，债主还是朝中三公之一的太傅钟康，顾将军卖了不少私产仍是难以偿还，最后竟想赖账，闹得很厉害，皇上对他已有不满。”

　　“知道了，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