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35、雪夜之战二

　　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李怀兮继续观察着林初的营地，营中灯火在风雪中瑟瑟发抖，通过灯火，可以勉强看到营地的布置。

　　营地分左前军左后军，右前军右后军四部，拱卫着中军大营，最后面还有辎重营。

　　这一次林初与尹扬寻求决战，营中士兵几乎倾巢而出，所以现在营地防卫比平时空虚许多，正是袭营的好机会。

　　但是欧阳栩一定是很惜命的，林初又谨慎，欧阳栩身边，定有大批侍卫，而他们只有五十个人，要是贸然冲进去，会被欧阳栩的侍卫围剿至死。

　　李怀兮对江恒轻声道：“你派几个人去辎重营放火，大喊敌袭，等到中军乱起来，我们再趁机杀进去。”

　　江恒犹豫道：“能行吗？”

　　“欧阳家对民夫一向刻薄残酷，想来林家也不会好到哪去，一旦营中火起，众民夫定然要四散逃命，还要带走物资，欧阳栩必须派侍卫去控制局面，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李怀兮继续道：“现在风雪正紧，营地中防卫空虚，辎重营的民夫都在帐中躲避风雪，正是我们的好机会，你有联络尹扬的办法吗？”

　　“有响箭。”

　　“好，等杀了欧阳栩，你就发信号，尹扬看见林初的大营里有我们的响箭，就应该知道怎么办了。”

　　江恒紧张得手心出汗，他觉得李怀兮的布置既简便又有效，但他从未执行过如此重要的任务，李怀兮笑着拍怕他的肩膀：“我们能行。”

　　江恒深吸一口气，心想可不能被女孩子比下去，稳住了心绪，江恒叫来两个擅长隐匿捕猎的星野部族人，让他们带上火石火绒，去辎重营中放火。

　　两人去了不多时，李怀兮远远望见辎重营的方向火光四起，喊叫声响成一片，只是距离稍远，听不清楚。

　　随后就从中军营中跑出许多侍卫，冲向辎重营的方向。
　　辎重营火光更盛，人喊马嘶，愈加混乱。
　　李怀兮跳上马，对江恒喊道：“跟我来！”
　　说罢带头冲向欧阳栩所在的中军方向。

　　营地的木栅很矮，李怀兮纵马一跃，就已越过栅栏，刀尖刺出，刀锋过处，一道血线溅起，栅栏后放哨士兵的示警声被截断在喉咙里，被后面马匹踩踏成泥。

　　在她身后，江恒等人纷纷越过栅栏，如雷霆般直向欧阳栩的中军营帐扑去！

　　沿途惊动了欧阳栩的侍卫，但侍卫中大多数都去辎重营救火了，暂时陷在辎重营无法脱身，刚从营帐中跑出的零星侍卫哪里是冲锋骑兵的对手，被杀得七零八落，根本无法阻止李怀兮的前进。

　　李怀兮几个冲锋，就来到了中军主帐前，此时整个中军大营都已被惊醒，欧阳栩的侍卫潮水般的向主帐方向冲来。

　　事不宜迟，李怀兮借马匹冲击之力，用长刀将主帐的毡帘撕开一个口子，马匹嘶鸣着撞在毡帘上倒下，李怀兮跳下马鞍，纵身冲进欧阳栩的营帐。

　　帐内灯火通明，有两男两女，欧阳栩坐在正中的主位上，脸色灰白，他身后坐着一名矮小的青年男子，身材偏瘦，另有两名女子躲在角落里，瑟缩着抱在一起。

　　帐外，欧阳栩的侍卫已经赶来，李怀兮能听见江恒的吼声，下令骑兵围着欧阳栩的主帐来回奔杀，给李怀兮刺杀的时间。

　　李怀兮不敢耽搁，立刻挥刀向欧阳栩斩去！

　　这时，欧阳栩身后的男子动了，那人动作极快，一步窜出，身形一闪，已站在欧阳栩身前，自腰间拔出一把长剑，铮的一声，挡下李怀兮的一击。

　　李怀兮也不意外，那男子的应该是欧阳栩的贴身护卫，只是不知身手如何，甫一交手，李怀兮便知此人身手不弱，若要正面对敌，只怕一时难以杀死。

　　那人也不着急，他选择站在欧阳栩和李怀兮之间，与李怀兮对峙，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有利。帐外，江恒的骑兵不过几十人，且没了马匹冲锋的优势，很快就会被欧阳栩侍卫的人潮淹死。

　　欧阳栩的护卫举着刀向江恒的骑兵冲锋，不计生死，江恒的骑兵就像是被困在海上风暴中的小船，随时都可能被掀翻。

　　欧阳栩的护卫在这场必胜的战斗中终于展示了他们顽强的战斗意志，能干掉刺杀欧阳栩的刺客，赏赐绝非一般战斗可比，这些刺客突入欧阳栩的大营，定是有来无回，但人头在谁手里，谁才能得到欧阳栩的赏金，甚至升官，所以人人争先，恐怕人头被人抢了去。

　　但是之前扎营的时候，欧阳栩多此一举的在自己的大帐周围筑起很高的木栅栏，木栅栏在欧阳栩的亲自监工下，建造得非常结实，既高且密，被李怀兮的骑兵突袭冲破大门后，反而为江恒的骑兵提供了最佳的屏障。

　　欧阳栩的护卫不敢放箭，不敢放火，更加不舍得将大功拱手让人，所以冲在最前面的那批人无奈的堵在门口，进退不得，其他人只好尽力劈开木栅栏，向江恒等人进攻，这样极大的阻碍了进攻的节奏。

　　但面对欧阳栩护卫的攻势，这些障碍也只能阻挡片刻，青年男子只要防守片刻，帐外的江恒等人就会被斩杀殆尽。

　　李怀兮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她没有时间与青年男子缠斗，她选择不理会欧阳栩的贴身护卫，微一拧身，绕开他径直向欧阳栩杀去。

　　欧阳栩吓得瘫倒在地，腿软到无法移动。

　　那名青年男子冷笑，心道：女人也有死士？

　　既然李怀兮已经将后背要害卖给了青年男子，他也没客气，直接举剑向李怀兮的背心刺去。

　　欧阳栩重金聘请的高手向来自信出手迅速，他预计可以在李怀兮砍到欧阳栩之前先行将她刺死。

　　可他万没料到李怀兮竟停住身体，身形向左一转，堪堪避开了他的背刺，随即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反手向下一划。

　　护卫所持长剑，也是把难得的利器，但在李怀兮的匕首下，竟似木条一般，一声轻响，就被切成两截。

　　那护卫大惊，而李怀兮已将匕首刺入了护卫的心脏。

　　那护卫在被刺中瞬间，看见刚才李怀兮在反手回击他的同时，已将长刀掷出，刺入了欧阳栩的咽喉。

　　好身手。

　　那护卫心中想着，随即气绝。

　　帐外，江恒已经在勉力支持，他带领的骑兵死伤近半，内心焦灼，但他听见李怀兮刚冲进欧阳栩的帐子，帐中就响起了武器碰撞之声，知道帐中也在激战，随后他忙于应对欧阳栩的侍卫，不知帐中情形，腾不出手去支援，也不敢大声呼喊李怀兮，担心影响她的心绪。

　　就在江恒的队形濒于崩溃之际，李怀兮自帐中走出，江恒心中一喜，立刻拍了一匹马到她身边，李怀兮跳上战马，将长刀举起，风雪呼啸之下，她身穿漆黑大氅，大氅在风雪中飞舞，她的腰身挺直，刀尖上挑着欧阳栩的人头，欧阳栩脸上还凝固着惊惧的表情，李怀兮高声喊道：“欧阳栩已死，降者不杀！”

　　周围都是欧阳栩的侍卫，怎能不认识他？刚才见欧阳栩的主帐被攻破，已是悬着心，现在看见欧阳栩死了，都有些不知所措。

　　江时乘机发出响箭，响箭直上天空，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与此同时，去辎重营灭火的侍卫也都赶了回来，刚回来就看见欧阳栩已死，立时面色入土。

　　而跟欧阳栩的侍卫们纠缠在一起的民夫乘着起火的时机，都在想办法逃跑，与阻止他们的众侍卫打得热闹，见众侍卫回防主帐，也都不依不饶的跟着打了过来，正好看见欧阳栩死了，都很激动，就有人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大喊道：“欧阳栩死了！我们能回家了！”

　　一瞬间，整个营地都欢呼起来：“欧阳栩死了！”

　　声音响彻云霄，震撼天地。

　　欧阳栩的侍卫心中恐惧无比，有的人跌落了手中的长刀，忍不住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林初和尹扬的主战场离得并不远，也听到了这边的呼声，他们先是见到响箭，林初已心知不妙，一边想办法尽力拖住尹扬，一边急派人回营探查消息，谁知得到的竟是欧阳栩的死讯。

　　林初心中大惊，他尚能克制心绪，但他的部属得知了欧阳栩的死讯后，阵型已乱。

　　中军被袭，主君身死，纵使林初的下属训练有素，久经沙场，也止不住的慌张。

　　林初见败像已成定局，不敢再战，只能尽力收缩阵型后退。

　　李怀兮虽杀了欧阳栩，但江恒的小队中也是几乎人人身上带伤，他们不敢在敌方营地深处多做停留，而是乘着其他人彷徨无措之际，迅速离开。

　　今晚一役，李怀兮奇袭击杀了敌方主君，但正面战场上，起初还是尹扬的损失大一些，后来欧阳栩被杀，尹扬乘势追杀，但因林初撤退迅速，且尹扬的部属久战疲敝，给了林初军队整顿离开的机会，没有立时崩溃。

　　当夜尹扬下令扎营休整，李怀兮也回到了元野部的主营地中，程瑾拍着李怀兮的手臂道：“小丫头很厉害呀。”

　　李怀兮奇道：“程姐姐，你没跟着恬儿他们一起走吗？”

　　“没，我懂点医术，跟着大伙可以帮忙，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还好，我没受伤。”

　　程瑾道：“那就好，你在我帐中歇着吧，受伤的人多，我今夜不回去了。”

　　“好。”

　　李怀兮回到程瑾的帐中，发现江恒也在，他左臂受了点轻伤，程瑾已帮他包扎好了，见李怀兮回来，江恒有些羞涩的红着脸道：“姐，我睡觉很轻的，我陪着你吧。”

　　李怀兮略一思索，就已明白了江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