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美人》灯上橘

4、第4章

　　女子身处这般境地，言谈举止间却让陆明琛寻不见半点落魄的意味。反是像误入浊世的世外仙子，袅袅娜娜，我见犹怜。
　　秾华依旧。

　　见她抿唇，眼神犹疑。
　　“小檀不愿？抑或是小檀嫌弃本王是个残废，不愿与本王同床共枕？”陆明琛软了语调，似是在自怜自艾。

　　下一刻，顾晚晚果真就上了陆明琛的圈套。
　　“不是，我只是...”顾晚晚自然不会嫌弃陆明琛是个残废，一生都不会嫌弃陆明琛是个残废。她有愧于陆明琛啊。

　　世事本就无常，她自以为那时她已经做到了极致。
　　如今想来，只觉得自己还可以做的更好。所以，她不想争辩，也不欲争辩。

　　陆明琛是个变脸比翻书还要快的主，面纱一旦揭开，满是晦暗和阴霾。他让顾晚晚站起来，伸手一拉，顾晚晚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只是心中还有佟清朗，不愿被本王这样的小人玷污。”

　　顾晚晚无话。
　　她心中没有佟清朗，曾经的她心中还有未婚夫婿。如今彻彻底底的空了，什么也没有了。干干净净的。

　　陆明琛朗然一笑，亲吻过顾晚晚的发丝，最后抵达她的双颊。伸手掐了一把顾晚晚细软的纤腰：“殊不知，小檀心心念念的佟郎马上就要另娶她人。小檀的一番情意，终究是错付了。”

　　“奴既已不是将军府二小姐，又怎会对王爷口中之人有情义。奴是王府的人，望王爷明鉴。”顾晚晚眼睫微颤，目光坚定。

　　入了夜，温度愈走愈低。陆明琛是怕冷的人，屋子里常燃着暖炉。他身子不好，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服药。
　　隔着衣袍，顾晚晚都能感受到他的冰冷。

　　半晌，他才垂眸道：“是么？”手上的动作，也越发大胆起来。从顾晚晚的腰部，渐渐往上移动，惹得顾晚晚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叮咛。
　　声音小的似蚊虫一样。

　　落日的尾巴转瞬便不见，烫金色的黄昏若昙花一现。光影透过光投在沉月轩，使得沉月轩里的人都染上了夕阳之色。
　　美的颓废。

　　顾晚晚扭头，却也没有制止陆明琛手上动作，咬了咬唇：“是。奴是王府的人。”

　　“很好。”

　　“你父兄和顾府众人皆已入了死牢，如若小檀听话，本王会让他们舒舒服服的走。小檀是聪明人，知道怎样听本王的话，让本王高兴。”
　　陆明琛冷不丁的提起顾晚晚的父兄。

　　听陆明琛提及父兄和将军府众人，顾晚晚才换了神情。她从陆明琛的腿上起来，接连褪去了两件外衣，只剩一件亵衣。
　　正当她准备伸手去解之后，陆明琛伸手。

　　“够了。”

　　他适才露出一抹笑意，少见的伸出手，扶了扶没有直觉的腿：“你也想知道双腿没有知觉是怎样的感受吗？”

　　没有痛觉，也不能挪动分毫。

　　“本王要你今夜在沉月轩外跪足整整一夜才尽兴。”陆明琛启唇。

　　顾晚晚似是如蒙大赦，伸手捡起地上的衣服---

　　“既然脱了，便不必穿上。”

　　她抬眼，正对上陆景行的目光，那目光情愫不明，更多的是玩味。顾晚晚抬脚，只身着一身亵衣，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沉月轩。
　　跪在沉月轩前。

　　月色如水，每一缕都披在了她的身上。亵衣圣洁的如月光一般。她抬头望月，却是缓缓落下泪来。她想念阿爹和兄长，母亲惨死的情形至今还在眼前。
　　今时不同往日，
　　陆明琛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陆明琛了。

　　不知过了多久，不止双腿，她的全身都已麻木。虽是离冬日还有一段距离，秋夜的冷足以将人冻得瑟缩。
　　只若有似无的桂花香还足以唤起她的知觉。

　　“王爷有令，你可以回去了。”
　　约莫已经丑时，出来的是一位婢子。

　　昨日顾晚晚也有所耳闻，婢子名唤玉穗。不是普通的婢子，身份要比寻常人高出一截。因他是陆明琛房里的人。
　　只需全心全意的服侍陆明琛。

　　顾晚晚起身，一踉跄差点摔在地上。拖着僵硬的四肢，一步一步从沉月轩走到了居处。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铺前，怕吵醒了其他几人。

　　一夜无梦。

　　...

　　翌日，王府上下都知道了昨日顾晚晚彻夜未归。
　　被陆明琛罚跪在沉月轩前。

　　加之有玉穗姑姑的默许，王府中的流言蜚语传的更为大胆了。顾晚晚按部就班的到浣衣处，却发现今日浣衣处只有她一人。
　　所有的衣服都堆在她面前。

　　“玉穗姑姑吩咐，今儿浣衣处的脏衣服你便一块儿洗了。”方姑姑晨起便待着顾晚晚，就是为了告知她这件事情。
　　临了，还特意吩咐：“沉月轩送来的衣服要格外小心一些，都是金贵的东西，倘若洗坏了，你十条贱命也不够赔的。”

　　今日显然是玉穗的手笔。
　　顾晚晚从回来到现在，只歇息了不到一个时辰。

　　她忽而一笑，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当真立于危墙之下，已走至如斯境地的时候，君子又当如何自处呢。
　　“是，方姑姑。”顾晚晚应道。

　　方姑姑打了个哈欠，玉穗如此吩咐她当然是乐见其成。
　　其一，玉穗是陆明琛房里的人，得罪不得。这其二嘛，她难得的也可以躲躲懒，这于她而言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成山的衣服堆积在顾晚晚面前，她抹了抹汗水。一件接着一件的拍打，清洗。一刻也不停歇。
　　太阳照在她鬓边，亦如寻常耀眼。

　　有人隔着墙看她，大多是是王府的家仆。刚过而立之年的有，四五十岁还尚未娶妻的也有。王府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一位绝世美人了，一举一动都勾人心魄。
　　身穿锦衣时似牡丹倾国，浣衣时便像病西施。

　　举手投足之间，俱是妩媚。无心也勾人。

　　“小娘子，要浣衣的衣服这么多，你这纤纤小手怎受得住嘞。”布衣深衫的男子抛下在矮墙旁围观的一众男人来到顾晚晚的面前。

　　有人先起了头，其余众人便似洪水一般涌入。

　　除却一人，他恨恨的锤了矮墙旁的大槐树。再第三个人准备对顾晚晚上下其手的时候，他没忍住心中的那口气。从大槐树旁出来。
　　“滚。”他的目光在蜂拥而至的男子之间打转。

　　那些个都是摄政王府的下人，都是些粗人，没有见过大场面。虽不识眼前此人，但稍一打量衣着，便知不是寻常人。
　　饶是稍有些富贵的公子哥，他们都开罪不起的。

　　于是乎，一群人作鸟兽散去了。

　　顾晚晚站起身来，脸上沾染上了些许尘土。哪儿还有从前娇娇小姐的模样。
　　来人是佟清郎。

　　“晚晚。”佟清郎斟酌着开口。

　　自顾府去了青州以后，他与自小有婚约的顾晚晚已经是许久没有谋面了。如今见顾晚晚是这副模样，他心中不忍。

　　若是没有看错，顾晚晚竟是对着他展颜一笑。
　　是顾晚晚没错，可好似也不是昨日在他眼前的顾二小姐了。

　　“我昨日去天牢看过伯父了，你父亲兄长在天牢都还安好。只是独独没有见到你，让我很是担心。问了伯父，他们才说你被陆明琛要过了府。那陆明琛是什么人，你我也知道，你此番到摄政王府，没吃什么苦头罢？”佟清朗字字句句皆是关切。

　　原本得到顾府上下被押解入宫的消息时，佟清郎心里便七上八下的。递了状子过去，却一直未曾得到回复。
　　直到昨日他才踏入天牢那方。

　　才去见上了顾将军一面。
　　得知顾晚晚被陆明琛领回府的时候，他的心被揪着疼。

　　风斜斜的吹过，顾晚晚的发髻是随意挽的。经这秋风一吹，竟全散落了下来。她低头拾捡着红木簪子。复又朝佟清朗一笑。
　　“劳佟大哥挂念，我很好。”

　　此情此景，佟清朗更是怒火中烧。任他陆明琛权势滔天，可毕竟只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是要听着皇命行事。
　　佟清朗面如冠玉，面颊泛出红晕来，他朝东方一揖：“晚晚，明日我便写奏折奏明圣上。他陆明琛再是本事通天，也不会不尊皇命罢。”

　　见佟清朗义愤填膺，顾晚晚兀自叹了一口气。
　　“佟大哥，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或许在王府还比在天牢要好上许多。我如今身无长物，往后也报答不了佟大哥的深恩。”

　　“你这是哪里话！”佟清朗愤愤道：“你是我佟清朗的未婚妻，你让我如何做出袖手抛下你的事情来！”

　　矮墙旁传来轮椅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那声音扣在了顾晚晚的心尖上。
　　她知是陆明琛来了。

　　“啪---啪---”陆明琛像是看客一般拍手。
　　他眸色郁郁的，面上没有血色的近乎苍白。如今的他看上去，像极了一只穷凶极恶的恶鬼。偏偏唇角还残留有弧度。
　　似乎是微笑的弧度。

　　佟清朗转头，见是陆明琛，他心中打着鼓。
　　不动声色：“微臣参见摄政王。”

　　陆明琛不去看他，反而朝顾晚晚露出了一抹笑容来。向顾晚晚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便如同他的脸色一般苍白纤弱。
　　“小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