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美人》灯上橘

3、第3章

　　她用尽全力，睁开眼睛，才看见朝她伸出一只手，想要将她拉入无尽深渊的人，有着与陆明琛一模一样的面容。
　　一阵心悸。

　　猛然睁眼，天已经隐隐要亮了。
　　“起来了！”粗使婆子粗粝的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屋子里的四个人都是闻声而动。除却宋若欢早早的就起来了，洗了几把脸，脸上扑上了一层粉扑扑的脂粉。不仔细看却也是看不出来的。
　　府中的婢子少有上妆的，宋若欢也是偷偷的做。

　　粗使婆子挨着屋子，一间一间点人。
　　不耐烦的瞥了宋若欢的双颊一眼：“擦了，一天到晚不好好做事，竟想些没有边际的事情。小心我禀报主管，扣你的月钱。”
　　宋若欢是极不情愿的，瘪了瘪嘴：“是，姑姑。”

　　她内心是不服气的，粗使婆子年老色衰，不过是嫉妒她们这些府中的丫头有姿色。

　　“你跟我来。”粗使婆子用手一指顾晚晚。
　　顾晚晚会意，跟在她的后面。她走之前，无意中窥见昨日未曾交谈过的薇薇。她一双美目，身材单薄，论姿色不逊色于宋若欢。
　　与宋若欢的精心打扮不同，她的发髻似是都没有认真梳过。

　　...

　　“这是方姑姑。”
　　粗使婆子把人领到方姑姑跟前，向顾晚晚介绍。

　　这是王府后巷，木棒敲打衣服的声音此起彼伏。
　　是浣衣的地方。

　　顾晚晚微一颔首：“见过方姑姑。”

　　方姑姑皱眉，眼前女子一身粗布衣裳，整洁干净，眉目温柔。一看便是没有做过粗活的人，不知为何才沦落到她的浣衣处。
　　她心中有些犹豫，浣衣处在王府中以高强度高效率著称。
　　如若这个小姑娘进了浣衣处，受不受得了还另说，她可不愿搅了自己一手熬好的浓粥。

　　“这是王爷的意思。”粗使婆子是老辣的人，一眼酒看出了方姑姑的小心思。

　　顿时，方姑姑换了脸色。
　　“即使是王爷送来的人，那我自然是要好好照拂着的。”

　　话才说出口，又觉得不对。既然是王爷心尖尖上的美人，怎么忍心会送来浣衣处这样的地方。又将要入冬了，凉水那叫一个冷。
　　方姑姑试探了一番，确定了王爷的心意。

　　“可惜了这一双如玉的手哦。”方姑姑似是惋惜又像讥讽。

　　粗使婆子还在对着方姑姑嘀咕什么。
　　顾晚晚听了个清楚。

　　“那是签了死契的人。”
　　此言说罢，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笑成了一团。

　　粗使婆子把人带到了，领着顾晚晚见过了方姑姑。便寻了个由头，还有其他事要打理，随即便离去了。
　　同昨日的粗使婆子一样，方姑姑也打量了顾晚晚好几番。

　　眼前还我见犹怜，娇艳欲滴的小美人，过几日就不再是这番光景了。
　　她拍了拍手：“姐妹们，都过来。”

　　那些洗衣服的女子听见之后，立刻听了手中的活。三三两两的人，极快的速度便聚了起来。个个都在打量着顾晚晚，看猴戏一样的眼光。

　　顾晚晚依然是挺直，不见落魄之容。

　　“这是我们浣衣处新来的人，以后你们便一起做事了。”方姑姑指了指顾晚晚，对一种人这样说道。
　　几位女子都露出了不屑的眼光。

　　其中也有大胆的：“姑姑，她来不是拖累我们浣衣处吗？”
　　女子这句话一说出口，便有几个人在一起附和起哄。

　　顾晚晚依旧面不改色，沉静如水。一言不发，只是等着这些人将话都说完。

　　方姑姑面露不悦：“够了，这是王爷带来的人。”
　　前两个字有十分威仪，可后面那句话却带了缠绵的尾音。似是在引人浮想。

　　“一句话不说，像个闷葫芦似的。”

　　“罢了罢了，没听姑姑说吗？那是王爷带回府中的人。王爷可是我们都开罪不起的人物，万一她和王爷当真有什么，牵扯到你我身上，大家都撇不清。”

　　“哼。姐姐着实是说笑了，王爷当真娇宠她，早把她圈起来了。哪会把这种姿色的女人送来我们浣衣处。怕不是勾.引王爷不成，反而开罪了王爷。”

　　浣衣的女子们你一搭我一搭的闲聊着，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
　　顾晚晚不觉有甚，从前晓得流言蜚语是会杀死人的。此时却全然不怕这些了。

　　“你叫什么名字。”浣衣之际，有人这样问道。

　　顾晚晚抬眼，才发觉那人是薇薇。
　　与她同住的薇薇。

　　原来她也在浣衣处当差。

　　“顾晚晚。”这才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

　　...

　　陆明琛公务繁忙，每每回府都已经入夜了。
　　他的马车停在府门前，立刻便有人搭上一层板子，推他下马车。夜里天寒，鹤氅和暖炉也是早已备好了。

　　入府门的那刻，鬼使神差的问了句：“顾晚晚被安排在何处？”

　　“浣衣处。”

　　他面不改色，摩擦了一下双手：“很好。”

　　浣衣处，顾晚晚那双纤纤小手，怕是再也不复原来那般细嫩柔滑了。

　　“让顾晚晚来沉月轩。”陆明琛吩咐道。

　　今日的活本来不算多，但浣衣处的老人们都躲了懒，把脏衣服全跑到了顾晚晚面前。顾晚晚也似个老实人，一言不发。
　　这是方姑姑默许的，争辩也无用。

　　手中有点事情做，总还是好的。总归让悬着的一颗心暂时落下。

　　“王爷有请。”前来请顾晚晚到沉月轩的，是陆明琛的心腹之人。名唤青墨。在这府中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他前来邀请，是客气有礼的。

　　惹得那浣衣处的人，一个个都眼红的不行。

　　顾晚晚洗了把手，在裙上一擦。

　　从浣衣处到沉月轩有段距离，顾晚晚走在青墨身后。王府众人侧目而视，嘀嘀咕咕的声音不绝于耳。顾晚晚心平如镜。

　　沉月轩在王府北端，是陆明琛日常的起居之地。
　　门前种了几株青竹生的青绿苍翠。顾晚晚跟着青墨，一步，一步，走入沉月轩。青墨向陆明琛请示，之后转身关了门退出去了。

　　“杵在那里作甚，过来。”陆明琛坐在桌子前。已经上了晚膳。
　　不愧是摄政王，山珍海味如普通食材一般享用。

　　顾晚晚轻挪了步子，走到了陆明琛的身旁，静候他的吩咐。浣衣实在不是一个容易的活，手长时间在冷水里泡着，起了皱褶。
　　蹲久了，站起来都有些许费劲。

　　“顾二小姐会服侍人吗？”话末，陆明琛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尾音轻扬。

　　见他眼神轻佻，顾晚晚未曾答话，毕恭毕敬的模样反而让陆明琛觉得无趣了。他朝顾晚晚招手。
　　他剑眉微蹙，他不喜欢仰视人。

　　顾晚晚敛下不愿，走至陆明琛身侧。此时此刻，她也觉得自己像个木头一样。

　　“跪下，服侍本王用膳。”

　　这次，顾晚晚学乖了，他要她跪下她便跪下。顾晚晚拿起汤勺，一口一口的将饭和菜往陆明琛的口中送。
　　屈辱是何，她已经感受不到了。

　　她在一次往陆明琛嘴里喂食的时候，陆明琛却不张嘴了。睁着双狭长的双眸，有意无意的在打量顾晚晚。
　　既然陆明琛不张嘴，顾晚晚的手便一直举着。

　　顾晚晚耐着性子问：“王爷可还要用膳？”

　　“要。”陆明琛清晰吐出一个字。

　　说罢用指尖轻轻一挑顾晚晚的下巴，手指在顾晚晚菱唇流连。酥酥麻麻的感受，瞬间席卷顾晚晚的全身，她微一分身。

　　砰---
　　玉汤勺子落地，汤汁溅到了陆明琛的衣袍上。

　　顾晚晚下意识的一退，没想陆明琛却来了兴趣。他移动轮椅，慢慢靠近顾晚晚。以一种目空一切，凌越于上的目光傲视。
　　“用这里喂。”他手指一点，是顾晚晚的唇。

　　刹时，顾晚晚脑袋一麻。
　　这不是她认识的陆明琛，那个陆明琛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虽未曾经历过男女之事，也体会到了陆明琛言辞中的暧.昧。

　　顾晚晚有些反胃。

　　她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家中教养严格。她心中，并非是另有倾慕之人。那人与她青梅竹马，是从小到大的情谊。
　　是将军府定下的婚约，是阿爹和阿娘的期盼。

　　男人似乎能看穿她的心事一般，微微叹息：“挂念着你的佟郎？”

　　顾晚晚的心事被陆明琛一语道破。
　　“是。”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她从来没有对不起陆明琛，从来没有。将她买回摄政王府为奴，夺她将军府小姐的身份，比让她死更难受。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陆明琛眼神轻蔑。

　　陆明琛俯身靠近顾晚晚，用足了力气握住她的脖子。好一阵窒息的感觉，顾晚晚用力喘着粗气，止不住咳嗽了两声。

　　他的眸光清明，别过头去：“今夜小檀不让本王如意，该罚你什么好呢？”他坐于轮椅之上，困于轮椅之上，一身的气息却是直逼人心。

　　“便罚你上本王的床榻。”陆明琛理所当然道。

　　顾晚晚的眼睫轻颤，眼皮一跳。小檀是她幼时的小名，已许久没有人这样唤过她。就连阿父和兄长都已然忘却。
　　她怔住了，不敢挪动分毫。

　　上陆明琛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