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法师害羞了吗》李修简

5、第五章

　　这几日店里的客人都很多，罗莎忙得晕头转向，傅轻尘就包下了酒馆里大部分的活。
　　除了大厅里的客人之外，她还要负责骑士和神官们的餐食，三楼客人也归她照顾。不过除了第一面之外，傅轻尘很少有机会见到他。

　　骑士们频繁初入三楼，守卫森严，加之神官身份特殊，除了一些重要的节日、祭祀活动和圣殿测试之外，很少出现在平民之中，因而他们的活动范围也就只在酒馆的二三楼，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导致傅轻尘很难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三楼的客人几乎不出房门，若不是每日被动过的餐盘，她都快要怀疑他是否还住在这里。
　　傅轻尘阁楼的房顶能看见三楼的房间，他房间里的灯整夜整夜地亮着，直到早上才会被熄灭。

　　唯一和傅轻尘接触频繁的是尤里，不过那位年长的神官似乎不太乐意见到这个情形。
　　尤里虽然是神官，但是因为年纪小，被其他的神官保护得很好，性子单纯，再加上平时不太容易出圣殿，偶尔能出来放放风，就显得格外活泼。

　　“妮可姐姐，今天我们的菜单里有什么呀？”尤里像之前那样趴在柜台上，眨巴着眼睛问傅轻尘。
　　“我看看······”傅轻尘翻了一下罗莎给她的菜单，“胡萝卜麦面，黑胡椒鸡肉和土豆浓汤。”
　　“啊——”尤里侧着脑袋长长地叹了一声气。
　　“怎么了？”
　　“我不喜欢胡萝卜。”
　　这难道是天底下每个小朋友的通病？不爱吃胡萝卜和青椒？

　　“那怎么办，老板今天已经备好菜单了。”傅轻尘揉了一把尤里的脑袋，短短的头发，他发质硬，有点扎手。
　　“我可以吃之前那个小点心吗？”
　　“点心？”
　　“就是好几天之前你给我吃过的那个！”
　　“你说小酥饼？可以啊——”
　　“真的吗！”尤里脑袋在傅轻尘的手里蹭了蹭，眼神唰地一下亮起来。

　　傅轻尘合上菜单。
　　“作为交换，你得给我讲故事。”
　　“讲故事？”
　　“说说圣殿吧，我听说圣殿测试就快要开始了。”
　　“唔，好吧······”尤里点点头，开始向傅轻尘解释圣殿测试有关的事情。

　　十多天后的圣殿测试，将是几年来最不同的一次，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首席亡灵法师霍尔西索将会出席本次测试。
　　而在此之前，霍尔西索都不会参与这些事宜。

　　他很久之前就被王室遣送到远离王都的洛斯城，在奥斯丁大陆，洛斯城的意思是失落的城邦。
　　对人们来说，这是神秘又荒芜的地方。有传闻说，洛斯城与亡灵的世界相通，黑暗神降罪于世人时，会撕开异世与奥斯丁大陆的缺口，到那时候，人间将天翻地覆。

　　洛斯城？
　　傅轻尘暗暗记下这个名字。
　　“那为什么这次圣殿测试有要首席亡灵法师出席呢？”
　　她现在确定三楼的男人就是霍尔西索无疑。

　　“我不知道。”尤里提到哥哥就变得沮丧起来。
　　“我和哥哥接触的机会很少，甚至他被送去洛斯城这件事，我都是后来才知道。”尤里垂着头，“王室每隔一段时间会派出一队黑甲骑士前往洛斯城，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我想让他们帮我带几封信给哥哥，也被他们拒绝了。这次哥哥回来，也是王室突然下令，除此之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实我很想哥哥，我们有几年时间没有见面了。”

　　“别难过。”傅轻尘安抚地摸摸他的头。
　　“你哥哥现在回来了，你以后会有时间和他相处的。”
　　“嗯。”他重重地点头。
　　尤里吃过小酥饼之后就离开了。
　　但傅轻尘这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之前那位年长的神官。

　　“妮可小姐，这些不是你该打听的东西。”他的声音严肃又低沉。
　　“如果你是想利用尤里，我劝你最好放弃。”
　　年长者看着她，微微眯了双眼。
　　“您想太多了。”傅轻尘语气轻松，“接下来就是圣殿测试日了，我也要参加，我不过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年长者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最好只是这样，但你不会成功的。”
　　说完，他就离开了。

　　不会成功？
　　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利用尤里打探消息这个行为？
　　还是说······圣殿测试？
　　傅轻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生疑。
　　不愧是神官中的领导者，接下来的行动，她得更小心些。

　　夜里，傅轻尘盘坐着。
　　她闭上眼，催动真气在全身游走。
　　三个月来，体内的毒素早已排尽，受损的经脉也都修复得七七八八，现在虽说她还不算完全恢复，但也差不了太多。

　　傅轻尘现在还没有什么睡意，她把那块黑玉拿出来。
　　老人只说这是一块石头，没说这究竟是什么。
　　黑玉色泽浓郁，内部暗光流转，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甚至让她隐隐有一种不安感。
　　不过目前看来，至少这个东西对自己没有任何危险。
　　她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找出回到自己世界的方法，既然能借助老人的力量，那么作为交换付出一些代价，倒也无妨。

　　傅轻尘起身跃上房顶。夜风习习，现在的温度刚刚好。
　　她闭上眼，躺在屋檐上，打算在小憩一会儿再回房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轻尘总觉得风里有一丝腥气。

　　不，不对。
　　傅轻尘坐起身。
　　她原以为是野狗野猫争夺生肉的味道，但是这股腥味若有若无，飘散在空气里，而且血的味道还很新鲜，应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傅轻尘下意识地朝三楼的那个房间看去。
　　她皱了皱眉。
　　按照前些天的观察，三楼这位应当是习惯亮着灯睡觉的。但现在，房间里一片漆黑，窗户紧锁，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傅轻尘顺着房檐上走过去，站在窗边，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但是透过窗户的缝隙，传出来了更加浓郁的腥锈味。

　　傅轻尘常年身处江湖纷争之中，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什么。
　　看来血腥味的源头就在这里了。
　　但一个身份高贵，受到黑甲骑士护送的人，房间里传来血腥味？更何况他自己还是圣殿的法师。
　　这样明显的气味，应该是伤得不轻。
　　鉴于她现在并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并且用内力只探到了一个人的气息，傅轻尘没有贸然行动。
　　她在心里权衡此刻翻窗进屋的利弊。
　　神官们和黑甲骑士都不在房内，她想，现在或许就是接近霍尔西索最好的时机。

　　傅轻尘伸手去拉窗户，却发现窗户被锁上了。
　　她回房取了一根铁丝，折成两段，顺着窗户的缝隙，伸进房内，勾住插销，然后轻轻往上一提。
　　窗户轻而易举地被打开了。

　　傅轻尘默默地在心里夸奖了自己一翻，人在江湖飘，月黑风高，杀人越货，没点特殊的技巧都不敢说自己是在道上混的。靠着这么点简单的技巧，她不知道当年在师父的小厨房里偷了多少坛女儿红。
　　拉开窗户，她跳了进去。

　　房间仅有昏暗的月光，空气中除了血腥味，她还闻到了一股物品被灼烧后发出的焦臭味。
　　傅轻尘寻着血腥味，避开房间里的东西，放轻了脚步。
　　她的夜视很好，在房间的尽头，她看见了蜷缩在地上的霍尔西索。他此刻侧卧在地上，浑身发抖。
　　傅轻尘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身前还有一个巨大的法阵，现在好像是法阵结束了，只有一些黯淡的光芒。

　　或许是感受到了有外人入侵，地上的男人艰难地抬起头。
　　傅轻尘呼吸猛地一滞。

　　借着本就不明亮的月光，她看见霍尔西索帽檐下的那半张脸上布满了黑色的花纹，像藤蔓一样蜿蜒开来。
　　但忽然，这些花纹又消失了。
　　紧接着又重新出现。
　　这个过程反反复复，像是身体的主人在与体内的猛兽搏斗一般。

　　傅轻尘迈步走过去，她刻意避开了法阵。那股焦臭味就是从法阵里传出来的。
　　在离霍尔西索不足两尺的位置，傅轻尘停下来。她腰间的归虚此刻震动个不停，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急于从剑鞘中抽身而出。

　　“归虚？”
　　“叮——”
　　归虚猛地从剑鞘中抽离，傅轻尘立刻伸手，想将归虚抓回来，但还是慢了一步。
　　归虚剑身上暗纹骤亮，它朝着法阵中心直直插去。
　　“嘭——”
　　法阵周围的粉末被强烈的剑气击飞。
　　归虚钉在法阵中心，剑身插入地面三寸有余。

　　法阵突然异光大起。
　　傅轻尘突然眼前一黑。
　　该死。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这种感觉让她几欲呕吐。
　　等着股失重感完全消失以后，她的眼前才清明起来。

　　这是和她梦境里一样的地方，漆黑一片，不见尽头。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看见那个身型模糊的男人，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就在她的对面。
　　此刻，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掌控住了，悬在半空中。
　　这次，傅轻尘能清楚他的面容。
　　黑袍下的那半张脸，是霍尔西索。

　　傅轻尘的面前似乎是一块断崖，此刻她站在崖上，而霍尔西索在断崖对面，他的身下是万丈深渊。
　　她低头像崖下看去，却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漆黑。但崖下却穿来可怖的嘶吼声和□□声。
　　黑暗中伸出无数条烟雾似的黑色枝蔓，缠绕在霍尔西索的身上，把他一点点地往下拖，每挪动一寸，崖下的声音就更响亮几分。

　　“救······救·······”
　　她的耳边穿来低呓
　　傅轻尘提气。
　　“归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