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公寓》Kiraffey

67、肃清和留存

　　教堂。

　　晴空被阴云席卷，漩涡似的乌云盘旋于哥特式的尖顶之上，暗紫的闪电由浅至深地穿梭期间，与十字避雷针频繁接触，像是某种嘲弄。

　　某种低沉的吼叫从那方不可窥视的电光中传出，仿佛是来自深渊的回响。

　　“那是什么！”

　　庄司匆忙落地，指尖所向之处是无数条尖刺重鳞的蛇尾如游鱼般从云中掠过，熔岩的灰烬从那些摩擦身体的邪舞间滴落。

　　那些火光在空中转瞬风化为飘摇的灰烬，带着血腥气和热息燎得人难以自控地泪流。

　　秦言伸手挡在庄司额前，护住他的眼睛，眯眼看着这场异动。

　　“这是召唤恶魔的仪式！”以诺随手从空中攫取一片未化的熔岩。

　　秦言冷笑一声：“正合你意。”

　　“看来真的有血族想以此来忤逆我，阿兰特之躯就是最好的容器。”

　　庄司侧目，又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紧闭的教堂大门，繁复的暗金花纹在火光中剥落。

　　“阿兰特还在里面！”

　　“里面的已经不是阿兰特了，恶魔就当堕入地狱。”以诺从掌心抽出一柄长剑，在白石砖地上划出一道赤色光圈。

　　光圈迅速扩大，将整个教堂的范围与小镇的其他居所分割开，像是坚壁围城。

　　“肃清开始，里面的一个不留。”以诺举剑于眼前，薄利的锋刃侧向教堂大门，数十只蝙蝠似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地即为人形。

　　庄司被黑鸦似的人影逼退半步，秦言反身抵住了他的脚后跟。

　　那数十个血族电掣穿行过教堂的大门，一种强大的吸力从破开的门口传来，教堂外的绿植与喷泉池都被连根拔起卷进内部的黑暗里。

　　以诺像一尊俊美的雕塑，手中刺剑尖刃寒芒毕露，花式挽了个剑花，俯身看着被秦言怀中的庄司，微笑着露出锋利的獠牙。

　　“和你们东方学的动作，应该是叫虚招。”

　　一只手横握住细长的剑身，刺剑上方薄利如发针，轻易地划破皮肉，绽开香甜的血花。

　　秦言也没想到庄司会这样做。

　　“不许伤害阿兰特。”刺剑的尖端被强行折弯，庄司的血沿剑身而下，一直蜿蜒至剑柄。

　　以诺伸舌从剑刃滑过，餍足地吻到庄司流血的手掌：“真是摄人心魄的气息。”

　　秦言毫不留情地挥剑，从以诺的嘴下夺回手的主权，庄司的是属于他的。

　　焦黑的炭色从庄司眼前一闪而过，他分明看见秦言的手上有灼伤的痕迹。

　　“你这是怎么回事？”庄司不顾流血的手，反而紧紧握住秦言持剑的那只，非要掰开手指看个明白。

　　“你还不知道这把剑到底是什么吧？看来秦言也不是与你亲密无间到连这个秘密也告诉你呢。”以诺的脸刚刚避让不及，还是被青铜剑的力量所伤，但依旧是风度不减地用自己手中带血的弯剑碰了碰秦言手中的那把古剑，“这把剑叫山河剑，可以破除一切黑暗和不祥之物，我为黑夜所生，所以会被它伤害，可你身后的秦言呢？他又是什么呢？”

　　庄司看着眼前被反复炙烫着的掌心，毅然决然地把山河剑抓在自己手中。

　　“别理他，我们去救阿兰特。”直接无视掉吸血鬼自以为是的演讲，庄司握住秦言的手。

　　两人相视点头，直奔教堂空洞的黑暗而去。

　　看着共赴地狱的人类，以诺单手抚平剑身：“还真是伟大的爱情啊。”

　　……

　　再次踏进教堂，庄司才知道这股强大的吸力从何而来。

　　红毯尽头的十字耶稣像被颠倒了方向，变成了纯黑的倒十字。十字顶端悬着一汪血球，里头漂浮着孱弱而熟悉的躯/体。

　　那团浮空的血水像是不知饥饱怪物，将整个教堂内所有可见的建筑装饰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那些原本举着蜡烛唱颂歌的黑斗篷正与以诺召来的精英血族搏斗着，只有一个为首的黑斗篷还捧着一本皮质古书高声颂唱，像是上了发条的假人，无论周边的厮打多么激烈，他都视若无睹地对着空中的血族容器进行朝拜。

　　“他们都是没有灵魂的血族。”秦言示意庄司后退，脱下外套扔进恋人的怀里，“口袋里有手帕，先把血止住。”

　　庄司被大衣蒙了眼睛，顿时听见两步轻踏，随后就是衣料摩擦和更为清脆的骨骼断裂声。

　　匆忙把视野打开，秦言所经之地已经倒下了一片，不分黑斗篷和以诺的手下，凡是拦路的都被拧断骨头瘫成一团。

　　秦言的目的很明确——直接救下阿兰特。

　　单手捏碎唯一的颂唱者的脊椎，黑色斗篷落下，露出一张曾在拍卖舞会上出现过的熟面孔。

　　秦言记得他是谁。

　　杰洛茨，一个永远都被以诺压低一头的贵族，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如今至死都紧扣着地狱召唤书企图与魔鬼交易的血族败类。

　　“……迎接您的到来。”杰洛茨坚持念完最后一句，冲秦言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高傲笑容。

　　空中的血球突然破裂，开始淅淅沥沥地坠地。

　　杰洛茨的笑容瞬间凝固。

　　还是没有成功吗？

　　秦言没有再给他机会，直接踩碎他胸口的血晶，这个血族还是在绝望中闭上了双眼。

　　看着秦言一套行云流水的拳脚把所有人都给打倒，庄司抱着大衣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太NB了！

　　他单知道秦言应该是降妖除魔的大法师，却没有想过秦言还是个武力值爆表的战士。

　　这下好了，全都见识到了。

　　庄司莫名有些小骄傲。

　　他男人真厉害。

　　血球逐渐流尽，里头的人在空中晃了晃，也失去了支撑开始下落。

　　“阿兰特！”

　　庄司向前跑了两步，秦言已经将人稳稳接在了怀里。

　　视线在阿兰特光溜溜的身子和自家男人坐怀不乱的冷淡表情里来回几下，庄司立刻上前用手里的大衣把昏迷的美人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你别看。”庄司隔着秦言的手把大衣的腰带扎好，还不忘小声警告一句。

　　“我在看你。”秦言低头与他碰了碰鼻尖。

　　“哈哈哈……”夹在二人中间的阿兰特突然发出一阵低促的笑声。

　　秦言绷直嘴角，后退半步被怀中人压倒在地，胸口如同顶着千斤巨石。

　　“不要靠近！”秦言呵斥着庄司离开自己。

　　醒的并不是阿兰特。

　　暗紫色的蛇信子灵活如蠕虫，金色瞳中一点黑星，黏腻的咸辛液体从大衣下的皮肤析出，这副躯体有着阿兰特的脸，却盛满了邪恶的灵魂。

　　庄司被唬着后退几步，没注意脚下被地上的残肢绊倒在地，一时间他直接抱着剑坐在这人肉软垫上。

　　他看不到阿兰特的脸，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出当面ntr的伦理道德大戏。

　　“你们在干什么？”

　　“他看起来比你要美味，可负罪的灵魂往往更让人欲罢不能……”阿兰特用粗犷的声线自顾自说着话，愈发像条软体动物一样将全身都紧缚在秦言身上。

　　哈斯哈斯——

　　像毒蛇一样用信子探知猎物。

　　饶是庄司再沉浸于xx的诱惑的剧情，也很快发现了阿兰特的不对劲。

　　秦言不会对阿兰特下手。

　　因为庄司说过，不许伤害他，即便那话是对外面坚守结界的以诺说的。庄司把阿兰特当朋友，他也不会让庄司再失去一个朋友。

　　时至今日，庄司的不幸都来自于他，若不是自己这块残心，这孩子应该有个正常人的未来。

　　想到这，秦言松开拳头，只是单纯用手卡着阿兰特的下巴让他那张脸远离自己。

　　庄司用剑撑地站起身，剑鞘尖端似乎卡住了什么，取下来一看，是一副小小的十字架，交汇处的血光鲜艳依旧。

　　沈琼年给他看过这个东西。

　　庄司下意识低头，才发现刚刚身下坐着的肉垫是没有四肢和头颅的沈琼年。

　　这个吊坠就是从残躯的断颈处被带起的。

　　沈琼年曾说过，这个东西里封存着阿兰特的血晶，是唯一能威胁他的东西。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庄司举起了这个十字坠：“阿兰特，你给我下来！”

　　十字坠在银链上摇晃，庄司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

　　他在赌，赌这个是否真的有用。

　　如果以诺所说不假，现在操纵阿兰特身体的很有可能是他们西方所谓的恶魔。

　　庄司不爱看洋片，更不清楚恶魔是什么概念，他更相信身体的简单反应往往比大脑更快。

　　那个匍匐在秦言身上的人果真应声而动，两腿不受控制地支撑着站起。

　　“血晶？低级错误。”

　　这一次庄司终于看清了现在阿兰特的模样，那张纯洁如天使的面庞已经布满了黑青色的咒文，独留出金瞳蜥蜴似的独立旋转那一对微小的黑色眼珠。

　　“只要把你杀了，这个东西就不会再对我的新身体造成威胁。”阿兰特瞬息而至，伸手掏向庄司的心脏。

　　呲——

　　尖锐的指甲扎穿皮肉。

　　秦言伸手拦下了这一击。

　　阿兰特当即拔出手指，拢了拢指尖，极速生长的指甲摩擦出刺耳的涩音：“今天你们两个灵魂，都是我的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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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感冒发烧加上火，昏昏沉沉还连着面试了4场，还要准备考试，逻辑学为什么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