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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降临 ...

  •   方园外的抢险清障队已经做好了最后的疏通,剧组的主要工作人员和救援队人员仔细通报着被困人员的具体信息。

      一只约莫半米的黄皮子在人群中穿行,叼了一个未锁屏的手机就往树林里跑。

      被抢了手机的人指着那个疯跑的影子大喊:“黄皮子!黄皮子叼走了我的手机!快抓住它……”

      所幸并没有人真的因为他的呼唤追上来。

      黄灰红点开拨号界面,输入庄司告诉他的那串号码,嗡嗡的振动声从身后传来。

      原地转了个朝向,黄灰红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眉眼深邃,五官带有极强的侵略感。

      男人挂断电话,俯身问他:“庄司在哪里?”

      和这道颀长的身影相比,变成人形的黄灰红简直是个小孩儿。

      庄司入梦时黄灰红试着共享过他的眼睛,这个一脸冷肃的男人也曾在房煞里出现过。只是现在亲眼见到,强大的威压就像泰山石一样令他不敢直视。

      “还……还在方园。”黄灰红指了指高处的老宅。

      “谢谢。”

      那人道了句谢就凭空从他眼前消失,黄灰红觉得自己可能也出现了幻觉。

      方园内。

      庄司与那双眼睛不期而遇,一种重复坠入梦境的无力感扑面而来。

      频繁的用灵体进出两个世界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觉得自己崩溃的灵魂已经张成了一面绷紧的鼓,再来这样的冲击只怕要撑不下去了。

      “哎呀哎呀,小耗子也在看着我呢。”闻志高单手掀开石板。

      庄司撑着地疯狂往别的方向爬,一边爬一边默念:“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黄灰红没有告诉他面对来到现实的怨灵该怎么办,他只能想尽办法多活一刻。

      地道里只有庄司一人索索的爬行声,没有尽头的黑暗像巨蟒的腹部,在这此刻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庄司目光失焦,又开始走神。

      从出生到现在,他好像一直想着的都是多活一刻。

      也许真的是天生烂命,所以他才会从始至终都胸无大志,不奢求成才成名,也尽力不在任何人身上寄托情感,毕竟那些东西就算得到了也会被尽数夺走。

      手按在凸起的地面上,虎口被扎了一下,庄司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粗粝的树皮告诉他这可能是树根。

      那小黄皮子说过,这座宅子里活得最久的还是那棵老槐树,它的根几乎包裹住了整个方园。

      拔掉木刺,庄司嗅到了一股刺激的柴油味。

      上方传来闻志高的恣意的笑声:“这对付漏网的耗子,当然得用最快的方法,火烧鼠窝才能让他永远闭嘴。”

      这是青年的本音,与被附身时凤遐龄的阴阳怪气不是一个调调,庄司也分不清此刻的闻志高到底是在受哪个灵魂所操控。

      地道被灌进大量的柴油,空气里溢满刺鼻的气体,庄司知道自己不能再在地下呆着了,就算氧气不足,柴油燃烧起来也能把他给烤成一只小鹌鹑。

      就近找了一个新的出口,庄司顶开石板,撑着僵硬的身体从地下爬出。

      “啊,小耗子自己出来了。”孟离就站在新出口半米远的地方,手中的打火机卟棱一声开了盖。

      庄司的身上还带着挥发的柴油气,一见明火势必要变成移动的火人。

      “再见啦——”

      孟离摆了摆手,擦起火苗将打火机扔向庄司。

      火光乍亮,一只手就横出将它截住。

      打火机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反扣回孟离脸上,在女人油画般的妆面上划出一道口子。

      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男人,庄司觉得不太真实:“这还是梦吗?”

      秦言缩短了海外行程连夜赶回,飞机刚一落地,他就收到了折返的意识。

      那丝意识告诉他:庄司情况很不妙。

      撞破这座老宅的房煞时,秦言的胸口又有了那种久违的剧烈跳动。

      “区区小鬼,也妄图谋人皮害命。”秦言这话是说给面前附着在人身的两个怨灵听的,怒气加持下的降灵咒有着震碎灵体的力量。

      庄司听不清秦言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他时眼睛和耳朵都失了灵。

      他看不到那两个被附身的人是怎样倒地的,他也听不到怨灵被消灭时发出的哀嚎有多么刺耳,他甚至连身上的伤口都忘了疼痛。

      他只知道,秦言来了。

      在他黯淡无光的空洞人生里突然降临,好像给他活着的瞬间带来了不可能的希望。

      庄司看着那个人走到自己面前,蹲下时为自己披上温暖的大衣,用温柔的语气喊出自己的名字。

      “庄司。”

      秦言摸着庄司的脸,掌心触及之处比他想象得还要冰冷。看样子,这孩子被冻了很久,连目光都有些呆滞,只有在转向自己时才有了些许生气。

      秦言觉得心口微微作痛。

      庄司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好想你啊,秦言。”

      怀中的人摸起来比一个月前要更为瘦削,秦言以为庄司会责怪自己来迟,可对方只是向自己倾诉着思念。

      心上的空缺好像有了被填满的错觉。

      秦言挽着庄司的腿弯将人抱起,出宅门时正好与赶来的救援人员迎面碰上。

      救援人员只看见秦言怀里露出来的两条腿,夹在他的腰侧轻轻地晃荡,庄司的脑袋被衣领挡住贴着秦言的脖子不肯松开。

      救援队队长:“你也是被困的剧组成员吗?”

      秦言:“我不是。”

      救援队队长:“那你为什么会比我们还先到?这位先生,我们有必要了解具体情况。”

      一个拿着便携记录仪的救援队员凑了上来,怼着秦言的脸直拍:“您放心,我们只是记录,传播画面时会征询你的同意或者打马赛克。”

      庄司还沉浸在被秦言英雄救美的喜悦里,整个人还是发懵的,其他声音都听不进去,只是搂着秦言的脖子又蹭了蹭。

      秦言隔着衣服抚了抚他的背:“我是被困者家属,我家小孩第一次单独出远门,和他断了联系后我一直很着急,从国外赶回来就来找他了……希望你们能理解,另外,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带到医院进行相关的检查,有什么事可以在这之后找我继续了解。”

      小记录仪向和队长眼神交流片刻,点了点头:“医疗队就在村子入口,你可以直接把人送到救护车上。”

      “对了,这里的柴油浓度很高,建议你们救援期间不要产生明火。”秦言好心提醒一句。

      出了村子,医疗人员立刻将二人围住。

      庄司说什么也不愿松手放开秦言,好像生怕他会消失似的。

      出于无奈,医疗人员特许两人一起上车,秦言被安排为陪护。

      庄司躺在便携救护床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秦言,眼睛因为睁得太久而干涩到流泪。

      “闭上眼睛休息吧。”秦言给这个光掉眼泪不说话的小哭包擦着眼泪。

      庄司的声音哑哑的:“闭上眼睛你就会消失了。”

      “我不会走的。”秦言用手背贴了贴庄司的额头,皮肤滚烫,有发烧的迹象,“我们现在是恋人关系,我会陪在你身边,只要你乖乖听话,等你醒了我就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秦言难得幽默,虽然说的是冷笑话:“什么都可以,但是摘月亮太阳这种有点困难。”

      “那能不能在我休息好之后亲亲我?”庄司说完就面红耳赤地把头埋进了大衣里。

      “你说什么?”秦言摸了摸庄司的脑袋。

      庄司探出头换气:“亲我一下就行。”

      “现在就可以。”秦言托住他的后颈,低头一吻。

      吻落下时,庄司觉得有光降临。

      ……

      再次醒来时,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气味。

      床边挂着的葡萄糖药水瓶快要见底,庄司抬了抬手,浑身上下酸痛不已,简直像是在滚筒洗衣机里被甩干脱水了一整天似的。

      病房门被推开,庄司期待的目光随着进来的护士消耗殆尽。

      “庄司是吧?”护士又取出一瓶药水,核对姓名。

      “嗯,是我。”庄司本想点头,却发现此刻连转动脖子都是件艰巨的任务。

      “最后一瓶水了,挂完就没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按床头铃,我们会第一时间赶到。”

      “那个……护士姐姐,我是一个人来的吗?”

      “哦,你睡了快三天了,这期间你的家属一直临床陪护,刚刚才离开。”

      原来那些都不是梦,秦言真的从天而降救了自己。

      庄司望着天花板开始神游,护士调整好点滴速度就离开了病房。

      他住的并不是单人间,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床位,只是床位之间拉上了帘子,将庄司分隔到了相对私密的小空间里。

      病房的靠过道的一边开了两扇窗,从病床上正好能看到外面人间光景,贴墙的塑料椅上挤着几个臃肿的中年人,间或有举着吊瓶的人从窗框里走过。

      “啊……”左手边的病床上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庄司被吓了一跳:“你……你好?”

      “啊……”右手边的病床也开始叹息。

      “啊……”

      “啊……”

      苍老的叹息像立体音环绕似的在左右两耳穿梭,而且频率越来越快,庄司觉得就像是有两个老支气管炎贴在耳边清理着他们的嗓子。

      庄司忍无可忍:“吵死了!给我闭嘴!”

      那循环播放的声音停了下来。

      过道里突然走过一个中年男人,稀疏的油头垂在眼上,深色毛线背心衬得他颈纹深重。

      “方思平?”庄司这才想起来,有一个人一直都被遗忘在所有的故事之外。

      方家百年前死去的人数并非十人,方如澄是个意外,那方思平又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中年男人走到另一扇窗时变成了一个样貌普通的青年,庄司只能看到他模糊的侧脸一闪而过。

      “等等!”

      庄司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刚一下床就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吊水的架子被带着失去了平衡,直直朝他的脑袋上砸来。

      啪——

      一只手稳稳托住占大重量的药瓶。

      “护士不是让你有事按铃吗?”

      秦言的眼睛似古井无波,庄司仰视时总觉得他好像在生气。

      “我有事想和你说。”庄司拉了拉他的袖子。

      将人打横抱起,秦言给庄司掖好被角:“嗯,你说吧。”

      “我们被困在山上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四死五伤,你是五伤里的。”

      “不对啊?我们明明有十个人。”

      秦言的手在棉被下摩挲着青年手背。

      “你记错了,搜救名单上就是九个人。”

      “不对,真的有十个,你记不记得里面其他人的名字?被发现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叫方思平的编剧?”

      “没有方思平,你可能是把幻觉当成现实了。”秦言说这话时抬头看向了墙头的监控摄像头。

      “真的吗?”庄司眨了眨眼,也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可我刚刚好像明明就看见他了……”

      “你现在醒了。”

      “嗯?嗯,醒了。”庄司不明白秦言为什么要这样问。

      “那你还记得休息完想要什么吗?”

      庄司疑惑地看着秦言,倏尔脸上开始泛红。

      “想起来了?”秦言的额头抵在羞红了脸的青年额上,沿着他柔软的唇瓣捕捉呼吸。

      庄司没想过和秦言确定关系后要如何相处,无论是之前和自己保持距离的秦言,还是现在看起来过分热情的秦言,他都特别喜欢。

      被吻得忘了呼吸的青年发出哼唧唧的喘息声。

      秦言笑着贴近他的耳朵:“下次要学会换气。”

  •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这一卷要结束啦!恋爱关系可算是走上了正轨哈哈哈哈(ノ°ο°)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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