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沦陷》纪云亭

2、第 2 章

　　苏晴拿过画稿，强忍住笑意，点点头：“很生动，很有趣。”

　　孙彦舟听了一脸高兴地说：“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苏晴不敢拒绝孙彦舟，只能尴尬地将画稿夹进画册里，塞进自己的包包。

　　孙彦舟和她一起走出门外，打开车门，说：“我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这边很难打到车的，反正我也要回市区，顺便送你。”

　　住在这里的人都有私家车，的确不好打车。
　　想到这里苏晴便不再推辞。

　　上车之后，孙彦舟提醒她系好安全带便开车了。

　　车内的气氛有些安静，孙彦舟主动搭话道：“苏老师为什么要学画？”

　　“我也记不清了，很小的时候喜欢在纸上墙上乱涂乱画。后来长大了，发现画得还挺不错的，就一直画下去了。”
　　孙彦舟笑道：“看来苏老师天赋过人。”

　　苏晴脸上流露出一丝窘态：“还是别叫我苏老师了，我只是美院的学生。”
　　“好。”孙彦舟从善如流道。

　　车停到宿舍楼下，孙彦舟看着苏晴走进宿舍楼才开车离去。

　　苏晴第二次去孙家之前，孙彦舟提前发信息给她：【两点钟司机在宿舍门口等你——孙彦舟。】

　　苏晴一愣，还以为孙彦舟上次说派车接送是和她客气的，没想到真的派人来了。她何德何能，被孙家这样对待。

　　苏晴早早收拾好东西，提前一刻钟在楼下等车。

　　刚下楼就看到路边那辆熟悉的玛莎拉蒂。车停在校园里很博眼球，引来路过的学生驻足拍照。

　　苏晴走近一看，驾驶座上的人赫然是孙彦舟。他车篷大开，放下座椅，戴着墨镜，仰靠在车座上晒太阳。

　　苏晴走过去不好意思地和他打招呼：“孙先生，没想到您亲自过来。”
　　孙彦舟听到她一本正经的称呼，不自觉轻笑一声，说：“家里司机有事，我顺便捎上你回家。”

　　孙彦舟直接将副驾座的车门打开，苏晴顺理成章地坐到孙彦舟身边。

　　很快车开上了高架桥，车载音箱响起了轻快的音乐。
　　孙彦舟将车篷敞开，一路风驰电掣，呼啸的风在耳边穿过。

　　他的T恤外面穿着衬衫，风将他的衬衫吹得肆意飞扬，他的眉眼间尽是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

　　很快两人到了孙家。
　　孙夫人徐徐走出来，一副慵懒的模样，看样子是睡了午觉刚刚醒来。

　　孙彦舟快步走到她面前，说：“妈，一个礼拜不见，你怎么又年轻了，下次见面是不是该叫你姐了？”

　　孙夫人在儿子身上轻拍了一下，嗔道：“油嘴滑舌。”
　　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受用。

　　苏晴和孙夫人打了招呼，轻车熟路地来到酒窖，支起画板继续未完成的人像。

　　孙夫人让人准备果汁和点心，随后坐在椅子上做起了模特。
　　苏晴很快就进入作画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手机消息的提示音，铃声是从斜后方传来的。

　　苏晴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竟然又看到了孙彦舟。
　　孙彦舟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双腿交叠，一只手看手机，一只手熟练地转着笔。

　　他的膝盖上照常摆着画本和白纸，也不知道画了什么大作，是不是又在捉弄她。

　　苏晴有些不解，他没别的事要做吗？一连几个小时坐在这里，是为了监工吗？也不嫌无聊。

　　苏晴有片刻的神游，之后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孙夫人身上，继续作画。

　　孙夫人十分随性，才画了两个多小时就嚷着累，苏晴每次只能完成一点点。

　　无奈，她只好先对着孙夫人画好底稿，余下的打算参照她的照片完成。
　　一幅画将近画了一个月。

　　最后一次苏晴来这里交付画像，孙彦舟再一次“顺路”把她带过来。

　　孙夫人迫不及待地打开画像一看，不禁怔住了——画中的自己仪态端庄，神情灵动，仿佛下一秒就能从画里走出来。

　　这幅画就是她曾绽放过的最好证明。

　　孙夫人欣赏着自己的美貌，不知不觉间入了迷。

　　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苏晴，说：“苏老师太厉害了，这幅画简直就是我的翻版。下次还找你画。”

　　一旁的孙彦舟跟着起哄：“妈，您要约苏老师可得抓紧时间了，以后苏老师成了名，再请就得排队了。”

　　苏晴不禁夸，脸微微一热，只能回以淡淡的微笑。

　　说着转向孙彦舟：“儿子，你帮忙和苏老师结一下账，别忘了给人家封个大红包。”
　　孙彦舟爽快地答应下来。

　　孙夫人一时兴起，忽然拉着苏晴的手让她陪自己打麻将：“我这里冷清得很，平时都没人陪我，今天你和儿子都在，拉上徐阿姨，正好凑一桌。”

　　苏晴被她突如其来的请求弄得一懵——难道给有钱人家画画是要十项全能的，以便应付各种可能的突发情况？

　　苏晴不敢拒绝孙夫人的请求，毕竟钱还没有拿到手。
　　况且这点小要求并不会很为难，无非浪费一点时间。

　　苏晴配合地坐到了麻将桌前。
　　她只懂得麻将的基本规则，但并不精于此道，不会记牌，不会算牌，离真正的“会玩”还差得很远。

　　因此打牌的过程中不停地给孙夫人喂牌，孙夫人被哄得心花怒放。

　　直到晚上六点，徐阿姨终于提出时间不早了，要准备晚饭了。
　　苏晴也准备起身告辞。

　　孙夫人极力挽留她吃晚饭，并意犹未尽地说：“吃完了饭继续陪我打麻将，晚上干脆留在这里好了，反正房间多。”

　　苏晴尴尬地看向孙彦舟。
　　孙彦舟立刻替她解围：“妈，苏老师白天还要上课。”

　　“哦，那就留下来用饭，晚上让彦舟送你回学校。”

　　苏晴再次看向孙彦舟，像是征询他的意见一般。
　　孙彦舟冲她淡然一笑，说：“我妈难得那么高兴，就占用你一点时间，陪她一起吃个晚饭吧。”
　　苏晴点头应了下来。

　　饭桌上异常冷清，只有麻将桌上的四个人。

　　苏晴忽然想起，来了几次都不见孙彦舟的父亲。心想，大人物应该都是很忙的吧，看不见人也很正常。

　　饭后，苏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孙彦舟端来果盘放在茶几上。

　　这时候孙夫人端着茶盘缓缓走过来，说：“苏老师，喝点茶解腻。”

　　孙彦舟起身迎上去，接过茶盘：“妈，我来。”

　　孙彦舟将茶盘放在茶几上，洗茶，温茶杯，极具耐心。
　　他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好看的手和青色茶杯相得益彰。

　　很快地，龙井茶在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孙彦舟倒了两杯茶，拿起其中一杯，向茶杯吹了吹气，轻轻嘬了一口。
　　随后又放下，他叮嘱道：“待会儿再喝，有点烫。”

　　苏晴无聊之下叉了一块西瓜吃了起来。
　　待她觉得茶凉得差不多了，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一股清苦之气划过喉咙，片刻之后又有种甘醇的味道萦绕在唇齿间。
　　苏晴仰起头一口气将茶喝完。

　　这时候孙夫人从厨房走了过来，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说：“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再打两圈麻将吧。”

　　孙彦舟和苏晴脸色皆是一变。
　　他起身说：“妈，我忽然想起来今晚有事，我得先送苏老师回学校了。改天再回来陪你。”

　　说着拉起苏晴的手腕，逃也似的离开别墅。

　　直至两人走到车前，孙彦舟才将手从苏晴的手腕上放下来。
　　两人互相对视着，劫后余生般相视一笑。

　　孙彦舟开动汽车，缓缓开口道：“我妈，可能太寂寞了。今天逮着你不放，给你添麻烦了。”

　　苏晴摇摇头：“不麻烦，我也很久都没有放松一下了。今天下午玩得很开心。”

　　孙彦舟笑道：“在牌桌上把把都输的，往往是个隐藏的高手。看来今天限制了你的发挥，改天请你玩个痛快。”

　　苏晴苦笑着说：“我是真的不会。”
　　“哦，没有故意放水？”
　　苏晴尴尬地摇头：“没有。”
　　孙彦舟打趣道：“能每把都输，也不容易。”

　　车很快开到了市区。苏晴透过车窗看着街上繁华的夜景。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要不，你把我放到地铁站吧。”

　　“怎么，不想让我送你回学校吗？”

　　“没有，刚刚你说晚上还有事，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行了。”

　　孙彦舟忽然笑了笑，原本晚上没什么事的，现在却有了。
　　他说：“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去枫梧山看星星。要一起吗？”

　　就在苏晴犹豫的间隙，孙彦舟接着问：“跟我走，你怕不怕？”

　　明明知道他是在激她，她却偏偏上了他的当。
　　苏晴看着他，目光坚定地说：“不怕。”

　　孙彦舟突然调转车头，脚踩油门急速往盘山路开去。
　　很快，车停在了山顶的观景台。

　　周末的晚上，有一对对情侣来这边闲逛。

　　苏晴抬头能看到璀璨的星空，低头便是山下的万家灯火。

　　她在这座城市读书快四年了，第一次知道这个城市的夜景那么美。

　　在此之前，她以为每个大城市的夜景都差不多，可是今夜这里却给她一种特别的感觉。

　　又或许，是因为带她看夜景的人不同。

　　孙彦舟发出感慨：“平日里脚步匆匆，很少有时间这样安静地看星星。”

　　说着转头看向苏晴，问：“喜欢吗？”
　　苏晴点点头，说：“很美。”

　　她拿出手机对着夜空拍了一张照片，回看了一下，可惜手机镜头并不能百分百还原这一刻的景色。

　　她的手机是三年前的旧机型，平时用起来没问题，就是拍摄夜景效果不好。

　　苏晴连续拍了几张，最后都一一删掉了。

　　孙彦舟见状，立刻拿出他的最新款手机，夜景模式无比清晰。他拍好了照片，说：“我传给你。”

　　两人顺理成章地加了微信。孙彦舟将照片发了过去。

　　夜晚山间凉风习习，苏晴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孙彦舟将身上的开衫脱下来，罩在她身前。

　　他的外套纤薄柔软，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檀木香。碰触到她手臂的时候，将他身体的温度也一并传递到她身上。
　　苏晴心里簇着暖意。

　　孙彦舟带她兜了一大圈，最后开回了学校。

　　苏晴下车前将外套还给了他。

　　孙彦舟一直看着苏晴走进校门，才拿出手机发了张照片过去。

　　这时候苏晴的微信突然响了，她的心怦怦直跳，隐隐期待着什么。

　　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孙彦舟发来的消息！

　　点开一看，里面是她的照片，确切地说是她的一张背影照——是她刚刚在山上仰望星空的时候他拍下来的。

　　苏晴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路边的车早已不见踪影。
　　她的心好像忽然空了一块。

　　苏晴再次看着照片，这是今晚他们共同拥有过的星空。
　　她点开对话框，缓缓打着字：【你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不知道？】
　　随即想到，他正在开车，应该是不方便回复的。
　　于是将文字一一删掉，简短地回道：【很美，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