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糖霜》纪云亭

5、第 5 章

　　唐宝婵随着陈君霆进入房间，坐在沙发上，和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唐宝婵刚想说话，陈君霆的电话就响了。电话对面的人好像发给他什么资料。他立刻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查收，并带着耳机保持通话。

　　唐宝婵见他时不时地对着电话那边“嗯”的一声作为回应，时不时地问上一句“抵押了多少”“债务情况”之类的。

　　她猜测陈君霆大概是在谈收购事宜，心想他大概是要对哪家公司下手了，也不知道对那家公司来说是祸是福。

　　唐宝婵无聊地环视着房间，金霆酒店的装潢风格偏简约，以金色米色为主，却透着一丝低调奢华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陈君霆终于挂掉电话，摘掉耳机，目光对上唐宝婵：“我临时有事需要处理。”

　　唐宝婵没有领会他的意思，见缝插针地拍马屁：“您还真忙啊，白天两地跑，晚上回酒店还继续工作。成功人士的努力真是我无法想象的。”

　　陈君霆玩味一笑：“是啊，不努力的已经快破产了。”
　　唐宝婵：“……”
　　要不要这么扎心啊！

　　陈君霆接着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不如你先回房休息吧。”

　　唐宝婵这会儿才听出了他话里的逐客意味，然而糖之屋的危机迫在眉睫，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没关系，我等您。反正我的时间不值钱，哈。”
　　陈君霆不再理她。

　　好在唐宝婵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声不响，不会打扰他的工作，他就全当她不存在一样。

　　等陈君霆终于忙完了工作，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面前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杯牛奶和一个苹果。

　　是唐宝婵为他准备的？他竟然浑然不觉。

　　他起身看了眼沙发，不见人影，看来她是等得不耐烦，回自己房间了。

　　他将牛奶喝完，拿起苹果，才发现苹果是削了皮之后又将果皮裹在了上面防止氧化。

　　陈君霆有些惊讶地将果皮一圈圈扯下来，果皮竟然是完整的一条。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手艺不错。”

　　这一点比他那个娇生惯养的妹妹好很多。他的妹妹每次削完了苹果都削去大半，只剩下一个苹果丁。

　　唐宝婵一觉醒来，给自己泡了杯玫瑰花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致。

　　窗外是高楼林立的繁华街景，唐宝婵在众商家之中一眼便看到自家糖之屋红白相间的招牌。她眼前一亮，打算利用等顺风车的这段时间去考察一下自家生意在霖城的经营情况。

　　唐宝婵换好了衣服，边等电梯边用手机搜索附近的店铺，最近的一家在对面商场的一层。

　　糖之屋全国各地店面装修风格统一，唐宝婵往商场走去，远远地就认出了自家门店。

　　一进店门，一股熟悉的香甜味道扑鼻而入，令她心情愉悦。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大早店里便排起了队，店里的面包刚出炉就被扫购一空，就连盒装的饼干也所剩无几。

　　唐宝婵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只好拿了一袋奶香片。

　　排队的时候，她听到前面两个女生闲聊。其中一个抱怨：“烦死了，每天来都买不到什么东西，再这样下去不知道在糖之屋倒闭之前还能不能把卡里的钱花完。”

　　另一个女生附和着：“唉，我就不该贪便宜，上次会员卡打八折，我一下冲了五百块钱。结果想退也退不了，真是无商不奸。这要是倒闭了，我去找谁啊。”

　　原来如此！怪不得店里无论什么东西都被抢购一空，排队的人手里的袋子都塞得满满的，就差没买两袋面回去了。”

　　唐宝婵看到这热闹的场面还以为糖之屋开始起死回生了，没想到是回光返照。这令她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垮了下来。

　　唐宝婵按捺不住插嘴：“怎么会倒闭呢，糖之屋是二十年的老品牌了，信誉一直都不错。从来没关过任何一家分店，我相信糖之屋这次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这世道谁说得准啊，我家楼下的水果店，前几天还热热闹闹地搞优惠活动，办会员卡送猪蹄子，结果坑了一堆人之后，一夜之间店家跑路，那些买了会员卡的没处兑现了。要是糖之屋也这样，我们损失的钱谁来负责啊。所以这段时间有什么就买什么吧，把钱赶紧花完。”
　　唐宝婵：“……”

　　唐宝婵听完她们吐槽整个人都沮丧了起来，她快速结账走人。

　　走出几百米远，唐宝婵忍不住驻足回望，糖之屋红白相间的招牌极其惹眼，也不知道还能挂在上面多久。

　　糖之屋不会真的就这样破产吧？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造作呢，突然变得一无所有，以后她的人生怎么办？

　　唐宝婵心情低落，懒得继续逛下去。她回到酒店，无聊地等待陈君霆回来。中午随便点了个午餐，吃完后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到下午三点多，唐宝婵被陈君霆的电话叫醒。
　　唐宝婵问：“你吃午饭了吗？”
　　陈君霆说：“嗯。收拾东西，回深城。”

　　唐宝婵来的时候只带了个随身的包包，很快便收拾好东西随着陈君霆离开。

　　返程和来时一样，白溪在前面开车，陈君霆和唐宝婵坐在后排。

　　陈君霆靠坐在椅背，表情漠然。车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唐宝婵想搞搞气氛，酝酿了一会儿，没话找话地说：“陈总，你觉不觉得，回去的时间好像要比来的时间过得快？”

　　陈君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昨天来的时候你不是全程都在睡觉？”
　　唐宝婵：“……”
　　这人还真是随便一句话都能把天聊死啊。

　　陈君霆这时候打开电脑，查看着什么东西。唐宝婵见状，立刻从包包里拿出一条方形丝巾将脑袋盖上，示意避嫌。

　　陈君霆看着她耍宝似的举动，不自觉地笑了笑，说：“没事，今天的内容你可以看。”

　　唐宝婵忙不迭摇头：“不不不，我还是不看了。”

　　车内异常安静，唐宝婵能听到陈君霆偶尔敲键盘的声音，她百无聊赖之下打起了盹。

　　不知多了多久，唐宝婵迷迷糊糊中听到耳边传来陈君霆的声音：“别睡了。快到了，你住哪？”

　　唐宝婵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下意识地回道：“水榭居。”
　　她将头顶蒙着的丝巾塞进包里。

　　这时候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唐宝婵这才想起包包里还有她早上买的奶香片，于是拿出一个大口吃起来。

　　唐宝婵余光感觉到旁边的男人在看她，她缓缓转头，恰好对上他微眯的视线。

　　她将手中的袋子递到他面前，试探着问：“你也……吃点？”

　　陈君霆摇摇头：“我不饿，你接着吃。”
　　说完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唐宝婵心想，你这么看着，我哪儿还吃得下啊。

　　她勉为其难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迎上陈君霆的目光，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唐宝婵心里直发毛，心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时候，陈君霆终于开口：“别把面包渣掉到车上。”

　　唐宝婵这才恍然大悟，将手上的渣渣舔了舔，将剩下的奶香片塞进包包。

　　陈君霆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禁失笑。

　　昨晚他在酒店和调查糖之屋的第三方机构负责人了解情况，糖之屋负债率很高，情况不容乐观。

　　而她此刻却仍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真羡慕她的好心态。

　　陈君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你的心也真够大的。我要是你肯定寝食难安。反观你，能吃能睡，真有福气。”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唐宝婵不知所措，她谦虚道：“您过奖啦。”
　　陈君霆：“……”

　　唐宝婵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您现在有空吗？我把糖之屋去年的财报给您看看吧？”

　　陈君霆说：“不用了，我已经找了第三方机构对糖之屋进行调研，等他们的报告就行了。”

　　唐宝婵的心一紧，糖之屋的危机刻不容缓，等着机构的研报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唐宝婵急道：“等第三方那多慢啊。我这不是现成的吗？”
　　陈君霆：“我需要了解的不仅仅是财报。”

　　唐宝婵也不是很懂这些，便不再多言。一路保持安静。

　　很快车下了高速，窗外的风景也从田园风光变成了繁华都市。

　　陈君霆对前面的白溪说：“先送她回水榭居。”

　　唐宝婵不好意思地说：“把我放在街边就行了。”
　　陈君霆坚持道：“送你回去。”
　　唐宝婵便不再拒绝，礼貌地道谢。

　　陈君霆见她扎着高高的马尾，不施粉黛，一脸稚气未退的样子，不像是公司管理人员。

　　他有些好奇：“看你的样子不大，应该是读书的年龄，怎么管起公司的事了？”

　　唐宝婵实话实说：“公司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我妈最近做了个小手术，我放寒假回家赶上这些事，就想为公司努力一把。毕竟，我原本还打算毕业之后继承家业呢。”

　　陈君霆想起昨天她坐在窗台上一副要跳下去的架势，觉得她是在拼命。顿时对眼前的小姑娘产生了复杂的情愫。

　　她涉世未深，做事没有章法，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头破血流。

　　车停至水榭居的门口，唐宝婵和他道谢：“谢谢你送我回家。”
　　陈君霆缓缓开口：“唐小姐,我给你个建议。”

　　唐宝婵眼神里满是期待地看着他：“唉，您请说。”
　　“你还是好好念书吧。”

　　唐宝婵努力领会他的深意：“学成之后就能解决糖之屋的困境吗？”

　　“并不能，好好念书，至少破产以后有个生存的技能。”
　　唐宝婵：“……”
　　我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