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事》6公斤

5、子禾的机遇

　　“那孩子最近表现得不错，虽然还有很多地方可进步，但毕竟是渐渐的有自己的情感反应了……”。

　　神先生终于回来了，已经开始偶尔打哈欠的五浪坚决地回家补觉去了。神先生笑着拿着一本书坐在柜台后面。现在店里的人不多，苏子禾一个人就能应付得了，这个时候她也安安静静地坐在边角的地方翻着手里最新的艺术杂志。店里有很多书，现在大家这副模样，真叫人误以为进了什么自修室。
　　“叮铃~”，这样气势的声音，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只可惜店里的两个人竟然都沉浸在各自的事情里，完全没有抬头的意思，不过，耳聪目明的神先生也许只是懒得搭理。这个人，无害。
　　以为能看见五浪的梁铭泽见到空荡荡的柜台，失落了一下，也不见其他店员，哦，不是，这里有一个。本来想吓人一跳的，但一眼扫到桌子上摆着的杂志，“第38页可以看见我的照片哦”，那花蝴蝶的本性又压抑不住了，竟然自己动手翻到了那一页上，那动作，不知道是有多熟稔。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等着对面的人的反应。
　　苏子禾本来就是温和的学生，即使被人这样打搅也没有生气，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是谁，“哦，是那个客人”，然后低下头，看着那一页上的同样翘着二郎腿的照片。是一篇采访呢。
　　粗略的扫了一遍，因为无论如何也只是一个“俗人”，只是看见那副卖价昂贵的作品。是不是该礼节性的表示赞叹。不过实情是——这不就是教授吐槽的那一幅吗，想着，又抬头看看对面的人。头抬得更高一点的花蝴蝶此刻正在备受追捧的幻想里徜徉。
　　不过，这个地方从来是打破幻想，认清自己的。“原来您就是梁画家吗？”果然非常符合那些奢华浮夸的东西，气质完全的相同，完全完全的相同。不过，苏子禾没有恶意，她也不过是个学生，身边追求这样的成功人士成功学的也大有人在，不过，苏子禾是个兼容并包的人，对于这一切都十分大度。艺术和市场早已分不开，这一点她很清楚。
　　随意寒暄了几句，苏子禾便借着做咖啡的由头溜走了。梁铭泽沉浸在自己尚未消退的幻想里，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等清醒了，才发觉这完全是一个“异类”啊，异类，如果是普通的人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结交名流吗？在发觉这个兼职生还是美院学生的时候，梁铭泽更加心塞了。对于自己的名气第一次感受到了，好像也不过如此的意味。这个轻微的转变，把梁的经纪人完全吓了一大跳。是那一路神仙，这么神通广大，能把他家小少爷的花羽毛都拔下一根来了。
　　榛果拿铁相比起卡布奇诺，有更加醇厚的奶香，最后铺洒上去的榛果碎更是点睛之笔，把香气烘托得更加丰富，富于层次感，口感上也是如此。对于画家的偏好甜味的特点，这一类的咖啡都不会有错。至少是诚实的，有自己的喜好的，很多人刻意的选择自己接受不了的浓缩和无糖的苦咖啡，其实一点也装不出高雅的风度。这是苏子禾很认可的一段话，出自这一位梁画家，地方和时间嘛，就是刚刚。
　　所以，态度还不错。
　　苏子禾给自己也做了一杯同样的咖啡，这是店长给的员工福利，每一天的工作都有一杯免费饮品的机会。苏子禾不好意思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正踌躇该怎么是好，又陆续来了几位客人，把咖啡放到一边就忙活起来了。等到闲下来，咖啡已经晾凉，香气也散去了很多。苏子禾的心情虽然平静，但也有点像这杯凉了的咖啡一样，变得朴素和灰暗。那些被认真掩藏起来的东西一个不防便渗漏出一些痕迹。
　　“要换一杯吗？我做完不想喝了。”早就划水消失的店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还没等子禾反应过来，就已经拿到手里了。这是店长完全不会喝的类型。心头一暖，感激地笑了笑。
　　等一杯咖啡喝完，那些稍显慌乱的心情便重新整理好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最好的状态。
　　在路灯亮起之前，子禾要赶回学校了。而咖啡店里，属于夜色的时间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