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孤影》一叶霜花

4、哥谭孤影

　　虽然安德鲁斯说阿卡姆那边闹了点事，但是今天还算太平，我猜阿卡姆应该没人越狱，不然GCPD的警笛声能响遍整个哥谭。

　　凯文，我们餐馆的主厨，他是蝙蝠侠的资深支持者。“别担心，哥谭可是有蝙蝠侠，batman always wins。”

　　“不过也可能是我们死后，蝙蝠侠才能把越狱犯关回去，然后GCPD给我们收尸。接着发现我的存款甚至买不了一平米的坟墓，哥谭的墓地真是他妈的一天比一天贵。”安德鲁斯打开后厨的门想抽支烟，风把雨打了进来，雨水扑了安德鲁斯一脸，他烦躁无奈地关上门。

　　“我死后，不管埋哪，就是把我的骨灰扔垃圾桶里都无所谓。”我耸耸肩，我确实不在乎，死都死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人，坟墓简直就是多余。

　　我父母死后，我是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才拿到一笔钱埋葬了他们，父母的坟墓至少让我有个心灵归属。直到现在，我仍然很庆幸当时那个决定，因为现在哥谭的墓价实在是太贵了。

　　凯文瞪了瞪眼，但又找不到什么可反驳的，一副有气没处撒的样子很傻。

　　不怎么爱说话的是克里斯，他半年前和女朋友玛丽结了婚，打算攒钱搬到大都会过安生日子。比起我们这种对生活已经有些麻木的人，克里斯虽然沉默，但无形中总比我们这些孤家寡人多一分干劲。

　　“喂，克里斯，”安德鲁斯用手肘杵了杵在水槽边洗菜的大个子。“玛丽是在GCPD工作吧？你就不担心？”

　　“她已经答应我，等她的交接工作完成后就和我一起搬到大都会，”克里斯露出羞涩又幸福的微笑。

　　我见过玛丽，她是个很拼命、很有责任感的警察，但如果从传统意义上，她并不算是个好妻子。

　　并不是歧视或者偏见，GCPD的很多警察先生女士都是优秀的好警察，但对于他们的家人而言，或许就要打上点折扣了。

　　我能明白，他们是珍惜这座城市的好人。

　　换个立场来说，我还有些羡慕他们。

　　像我这样的人，没有需要照顾的家人，没有非实现不可的理想，只图平安活着。所以没什么激情和迫切来挽救这座城市，为了让自己的家人能在一座更好的城市生活，为了让自己爱的城市像一座美丽的现代都市。

　　但他们的家人始终都要生活在一种无言的担忧和危险中，就仅仅是我知道的，哥谭市警局现任局长詹姆斯·戈登的家人就不止被绑架过一次。

　　如果我父母还在，我可能也会像玛丽，像戈登局长，像哈维·丹特，尽自己的能力让这座城市好一点。或者是找个更好的工作，努力赚钱来照顾他们，就像克里斯想搬去大都会一样。

　　个人其实就像一头驴子，但凡面前挂个可口的胡萝卜就会不停地向前奔跑，但前提是那个脆脆的胡萝卜。

　　其实除了joker，没人是故意非要这座城市烂到死的，只能说哥谭是各种人不同活法的集合体。

　　我这样的人，普通地工作，普通地活着，没要做害人的事，祈祷着不被别人伤害。

　　企鹅那样的人，黑面具的□□，法尔科内家族那样的老牌家族，为了钱，为了势力，为了地盘。他们不是为了摧毁哥谭，但是他们践踏这座城市，虽然不致死，却会让她活得痛苦。

　　GCPD，SWAT，在阿卡姆里工作的人，包括地检、法官在内的政府人员。不是所有人都像詹姆斯·戈登那样无畏，但至少我知道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在保护这座城市。

　　唯二不同的，是蝙蝠侠，还有，joker。

　　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joker和其他在哥谭兴风作浪的人不同，他是个毫无定性的人，是哥谭坏人里最坏的那一个。

　　一个不为钱，不为权，不为女人，不为更优质生活，人生中没有胡萝卜的混蛋显然更可怕。

　　我想，joker以前肯定是个不被父母疼爱的可怜鬼，不被任何人喜欢的怪胎，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家伙。他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怜悯的情感，他是个冷血动物，他只是想让别人和他一样坏。

　　与此相反的就是蝙蝠侠，虽然外界对他的猜想和评价一直漂浮不定，但作为哥谭最不可忽视的一个人，我总是猜想这个人。

　　就为了他的蝙蝠车和他那身漂亮的装备，他肯定有钱，有很在乎他的人帮他，比如那天半夜来带走受伤的蝙蝠侠的人。

　　他有舍不下的人在哥谭，或者他本身就很爱这座城市，当然我还是会想起那套受虐狂、表现人格的看法。

　　就算他没钱，那他肯定也有一个有钱的资助人，为此我经常怀疑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有一腿。

　　布鲁斯·韦恩有钱有人有势力，什么都有，而且他是个好人。布鲁斯肯为哥谭花钱，其他可恶又有钱的资本家可不会掏出兜里的富兰克林，我甚至一度怀疑救蝙蝠侠的人是他。

　　不过那天带走蝙蝠侠的人好像不太能承担两百磅的重量，就算布鲁斯·韦恩纵欲过度，他好歹也是个大个子，要是连蝙蝠侠都撑不起来也太丢人了。

　　当然这都是猜想，就像我有时候看晨报的时候会猜布鲁斯下一个女朋友是不是大胸的妞。

　　只是我太闲了，才会有事没事思考这些乱糟糟的东西。

　　蝙蝠侠离我太远了，我对他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还上学的时候，对学校校长的看法一样。

　　我能经常听到他的名字，能经常看到他教训爱捣蛋的坏孩子，但一看到他还是会有点害怕，会不自觉地躲着他。

　　就算这样，还是会在脑海里不断想象，他是不是也有孩子，会不会像对我们这群小坏蛋那样对他的孩子。

　　这个比喻很奇怪，但那是我的真实想法，尽管当蝙蝠侠可比当个小学校长麻烦多了。

　　等我从仿佛毛线团一般的思绪中回过神，安德鲁斯已经迅速地抽完一只烟，笑着捶了克里斯一拳。

　　除了克里斯，我们这几个人，包括那个让我揍了一顿的艾伯特，都没有固定的伴侣。虽然不理解，但谁能不羡慕呢？

　　这种羡慕直到两天后，GCPD被炸了，有十几个警员受了伤被送到医院，包括玛丽，在内的七个警员直接上了天堂。

　　我不信教，任何一种宗教对我来说都不如从街上捡来的一枚硬币，但我希望他们能去天堂。

　　没错，我们根本不认识，我也不是一个善良天真的人，但这不妨碍我希望他们能去天堂。

　　如果有天堂…

　　克里斯更沉默了，那是一种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沉默，像是极地冷冰冰的冻土。

　　没过多久，克里斯辞职了，接替他工作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而我们再也没见过他。

　　如果时代的灰尘被盛放在一个垃圾桶里，那它肯定就是哥谭，每一颗落下的尘埃都能把这座城市里的人砸得半死不活。

　　我是一个普通人，当坏人没有实力，当好人？就按我少年时在街上被人摁在地上打的经历，做好人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而克里斯和玛丽的例子就在我面前，哥谭这座城市成就了无数坏人，也牺牲掉无数好人，像我这样平凡无奇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我没法在哥谭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活着对我来说，就仅仅只是活着。

　　我小时候很烦我爸妈，总是管着我，让我自由不羁的天性完全被拘束住了。

　　但他们死了之后，我才发现，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我就是个nobody。

　　我什么都得靠自己，生活是很累的事情，有层出不穷的麻烦和永远不会消失的恶棍，除了被生活fuck到服服帖帖，就是像屠龙少年那样变成下一个恶龙。

　　睡桥洞的时候，捡垃圾的时候，从别人家小心翼翼偷一条毛巾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我不是生长在哥谭。

　　说实话，我没法想象，因为我没去过除哥谭以外的任何城市，报纸和电视都只会说一些司空见惯的东西。

　　前几年曾报道过，NYPD抓到流窜多年的公路杀人狂虐，据说那家伙还是名震一时的恶魔。

　　额…

　　我还觉得报纸上那些添油加醋的报道，看起来还不如杀手鳄可怕，杀手鳄是一口一个脑袋，可比什么靠装可怜来杀人的拦车狂魔血腥得多。

　　我觉得其他城市还是挺太平的，什么十二宫杀手模仿案，自称地狱使者的撒旦教狂热信徒，血月时回收土地的亡灵屠妇…

　　只让人觉得他们的科学普及是不是不太到位，所以我没法想象其他城市的生活。

　　哥谭没那么好，我知道，没哪个城市会因为精神疗养院的病患逃走而胆战心惊，没哪个城市会隔一段时间就被炸一次，没哪个城市需要一个戴头罩的无名英雄来保护。

　　这很难不让人去想，哥谭是不是被诅咒了，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哥谭市民。

　　然后我发现，哥谭市民都是有一颗大心脏的，我们的承担能力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什么开膛手杰克模仿者在哥谭是排不上号的。

　　所以，我们这些胆小的市民也不是不知道反抗的。

　　就我最新的消息，克里斯开着一辆载有满满炸|药的货车撞进了阿卡姆，爆炸挺严重的。

　　向来都是那群家伙逃出阿卡姆来炸哥谭，可他们似乎也没想过会有一个人闯进阿卡姆炸他们，这一切就像是梦。

　　我猜，克里斯只想着复仇，没想过后续事件。

　　事实是，克里斯的炸|药并没能炸死被关押在阿卡姆深处的joker，甚至还放出了一小波神经病。

　　我大概有点理解了，哥谭日报中曾写过的那一句，joker渴望的是这座城市无止尽的混乱，他需要我们这群愚民懂得无政府、无法律、无规则的好处。

　　是为了我们更好地复仇，更轻易得到我们想要的，还是更容易丢掉自己的命，丢掉家人的命？

　　要我们疯狂，要我们放肆，要我们越来越坏，要这座城市越来越坏。坏到像是一个篮子里养着的蝎子，大家一起斗，互相杀戮。

　　这太荒谬了。

　　哥谭，哥谭，是一座愚人镇，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足够幸运，直到他们死在肮脏的污水里。

　　想想看，为什么？为什么二十年前没有蝙蝠侠，五十年前没有，一个世纪前没有，唯独现在有这样一个人。

　　他还有一个爱穿小短裤的罗宾，有一个爱涂花脸的宿敌。

　　我收拾好挂在阳台上的衣服，看着离得不远的化工厂上飘着白烟，屋里的电视正在播报新闻，无非是蝙蝠侠和阿卡姆。

　　我不在乎死亡，我只是害怕没有存在感地死亡。

　　我的父母好歹还有座坟墓，还有我能去看他们，我保留着我们一家的合照，偶尔会思念他们。

　　如果我死了，那这一切，包括我的存在痕迹都将不再。

　　我什么都没有，我不害怕死掉，但如果能多活一段时间，谁又能拒绝呢？

　　能活多久就是多久，如果活到哪一天，说不定我也能碰到我的玛丽。

　　不义小剧场:
　　丽兹是个好姑娘，尽管她的母亲曾是为纳粹工作的上一任不死女巫。
　　为了获得更久的生命，为了控制丽兹，她的母亲挖走了她的心脏，直到我和丽兹一起杀死那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女巫。
　　丽兹比我更知道独裁和战争的黑暗，而我也知道丽兹在帮助蝙蝠侠，我默认了。
　　很多年以后，我有了一个家庭，才能深切地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挽救这座城市，挽救这个世界。
　　我和丽兹也有一个孩子，那我也会希望她或者他，生活在一个更自由更美好的世界。而不是，一座有宵禁的城市，一座把暴力和独裁摆到明面的城市，一个光明正大疯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