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期？》千茶

8、第 8 章

　　第二天是周六，所以慕琰把闹铃关了，一直睡到了自然醒。
　　景宋家的沙发实在太舒服了，比宿舍的小床舒服太多了，醒来的时候慕琰还有点迷糊，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屋子里很安静，慕琰坐起身认真听了一下，发现楼上没什么动静，景宋应该还没有起床。
　　手机已经充满电了，慕琰拿过来一看，已经快9点了，他一向习惯了早起，今天竟然一觉睡到了这个点，慕琰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爬起来进了浴室。
　　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已经烘干了，慕琰换上自己的衣服，又把景宋给他的睡衣放到了洗衣机里，这才进了洗手间洗漱。
　　等到慕琰洗漱完出来，楼上终于有了动静，景宋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沉默地看着他，也不说话，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不太有精神。
　　其实这会儿景宋只是盯着慕琰在发呆，他昨天洗完冷水澡以后没有吹头发，直接睡觉了，所以早上起来便有点感冒的迹象，头也晕晕的。
　　慕琰仰着头看着景宋，担忧道：“景宋，你没睡好么？”
　　景宋沙哑着嗓音回道：“还好。”
　　慕琰一听他这声音就知道不对劲，心里着急有些东西也就顾不上了，他蹬蹬蹬地爬上二楼，快步走到景宋身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景宋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说明没发烧。
　　但离得近了才发现，景宋的脸色着实不好看，即便没到发烧那个程度，感冒肯定是没跑了，慕琰心中的愧疚之情更重，昨天因为他害得景宋浪费了一整个晚上，然后现在竟然还被自己传染感冒了。
　　景宋看慕琰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情很复杂，昨天他辗转难眠，睡着了居然还梦到了慕琰，所以现在很烦躁。
　　他知道他这是对慕琰有了那种想法，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不能面对的，当初他和慕琰走得近就是因为无聊，想找点乐子，现在明白真正的乐子在哪里也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至于性取向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反正在这之前，他从没对哪个异性有过兴趣，早就心里有数了。
　　当然，对同性有兴趣也是第一次。
　　刚刚慕琰摸他额头的时候，他竟然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这是他辗转一夜的后遗症，景宋明白，自己的身体渴望慕琰，所以在他靠近时会不自觉地紧张。
　　这是一种自然的生理反应，即便他自控力再强，也很难完全压制住。
　　他这里在走神，慕琰却越看越担心，他爸爸以前从来不管家里的事，家务什么的基本都是他做，所以他其实很会照顾人，面对喜欢的人更加有耐心，于是他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景宋，“你先去刷牙，我给你煮粥喝。”
　　说完也不等景宋答应，就赶紧下楼去找厨房了。
　　景宋眼神复杂地看着楼下转悠的慕琰，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不像穿他的睡衣时那么宽松，深色的短袖称得他的肤色更白皙，以景宋现在俯视的角度看过去，慕琰的腰肢纤细得简直两只手就能握住。
　　景宋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身体又是一阵发热，他立刻转过身去，不敢再盯着人看。
　　***
　　主卧的洗手间里，景宋正跟萧望和魏子航语音通话。
　　刚刚发泄过一次，他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心情不佳，话也不想多说，两三句就把现在的情况给概括了，萧望和魏子航都是熬夜惯了的，尤其是萧望，昨天在“云间”待到凌晨才回家，所以这个时间正是他俩最困的时候。
　　但是景宋一说完他们就立刻清醒了，萧望还好点，毕竟上次已经得知慕琰考上t大了，现在的情形也算在他的预料之中，但魏子航就不一样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在手机那边大呼小叫的，“谁？慕琰？”
　　景宋淡淡地“嗯”了一声，萧望见他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主动给魏子航说了一下。
　　跟他上次的反应差不多，魏子航也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问道：“你真对那个慕琰有兴趣啊？”
　　萧望失笑，魏子航真不愧是他的发小，连问的问题都差不多。
　　其实他们这么奇怪也是有原因的，高三那会儿，班里所有的同学都在刻苦地学习，备战高考，只有他们三个例外。
　　景宋闭着眼睛也能考年级第一，天生智商高，谁都羡慕不来，而萧望和魏子航成绩虽然没有景宋那么好，但也不算难看，对于他们这样的豪门大少爷来说，高考并没有那么重要，反正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千千万，哪一条都能通向光明的未来。
　　萧望和魏子航还算好，他们找乐子的方式就是不断地谈恋爱，或者打游戏，基本就是那个年龄段的男生都会干的事情。
　　但景宋不一样，他太优秀太聪明了，任何事情放他这里都没什么难度，久而久之他就变得越来越淡漠，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整个学校，除了他们，要说还有谁最突出，那当然就是慕琰了，不过却是跟他们完全相反的另一面。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跟慕琰玩，大家暗地里总是用嘲讽的语气提起他，说他的家世，说他的妈妈，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可能只是谣言，但传得多了，是不是真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再加上慕琰被孤立太久，性格显得有些别扭，很多时候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人，连老师们都说慕琰的胆子实在太小了一些。
　　但不可否认的是，慕琰这个人其实很优秀，他学习很努力，名次经常紧紧跟在景宋后面，而且就算是被大家欺负也从来没想过要报复，他之所以越来越自闭，其实也只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而已。
　　慕琰长得也很好看，只是因为从小的遭遇看起来有点弱弱的，女孩子不喜欢他这样，但这一点却是后来的景宋最喜欢的。
　　很多同学跟风排挤慕琰，其实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嫉妒的意思，只是大家都说不出口罢了。
　　自从章鱼小丸子事件之后，景宋就注意到了这个看上去有点畏畏缩缩的男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慕琰惊慌失措的样子很有趣。
　　慕琰虽然看着弱，其实骨子里是一个自尊心很重的人，欠钱不还这种事情他做不来，所以他省吃俭用了好几天，攒下了一点钱，便打算先给景宋送过去。
　　那是他第一次跟景宋说话，这个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男孩子，普通人站在他身边仿佛马上就要被隐入黑暗里去，更别说慕琰这样的人了。
　　他等了好久，鼓起了平生从没有过的勇气，特意挑了一个景宋身边没人的时间，结结巴巴地把钱递给了他。
　　具体说了什么景宋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的慕琰紧张得小脸通红，手都在颤抖，眼睛也不敢看他，双手捧着几张纸币郑重地简直像是在递情书。
　　所以随后过来的萧望和魏子航都惊呆了，以前也不是没有男生给景宋表白过，但换成了慕琰的话，简直怎么看怎么不可思议。
　　后来知道真相以后，两人松了一口气，毕竟慕琰名声这么难听，他们想当然地觉得如果他真的喜欢上景宋，会给景宋带来极大的困扰。
　　但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就看清了景宋的表情，两人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作为发小，他们还算是了解景宋的，这个表情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景宋的脸上了，魏子航推了推萧望，问道：“怎么回事？”
　　萧望摇头，他其实从景宋接过慕琰手里的钱时就开始疑惑了，这要是按景宋平时的性子，怕是连看都不会看慕琰一眼，更别说主动伸手去接他手里的东西了。
　　萧望走到景宋身边，从他手里拿过那几张纸币，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心里便确定了是人的问题，魏子航是个沉不住气的，上来就直接问：“景宋，你对那个慕琰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景宋坦然得很，反问道：“不行么？”语气很轻快，透露着愉悦。
　　“也不是不行，但你看上谁不好，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景宋眼光多高啊，谁都看不上，结果到头来终于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然后居然是慕琰？
　　别说咋咋唬唬的魏子航了，就连沉稳一点的萧望都忍不住了，“你的想法，该不会是想跟他谈恋爱吧？”
　　景宋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嗤笑道：“怎么可能？”
　　魏子航拍了拍胸脯，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台阶上，“吓死我了，我就说么，你怎么可能真看上慕琰呢？”
　　萧望也坐了下来，问景宋：“那你想做什么？”
　　景宋把那几张纸币随手扔在了地上，没有直接回答萧望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们了解多少，关于慕琰？”
　　魏子航皱了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来，萧望也差不多，他们虽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欺负过慕琰，但绝对不是因为他们善良，而是不屑，对于他们而言，胆小懦弱的慕琰怕是不比一粒灰尘更有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