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场改造日志[经营]》二千四

12、第 12 章

　　拜坐过站所赐，柠檬飞奔至家具店时，比约定时间晚了10分钟。

　　那是阿摩市内最常见的店铺。四壁都是巨大的落地窗，主色调是简洁的黑白灰。扫地机24小时清洁，巨大的空气净化器日以继夜地工作，发出极轻的嗡嗡运作声。

　　坚固的机械门层层解开，后面站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见到柠檬，他笑眯眯地迎上来：“客人，有什么想要的？”

　　柠檬将咧出笑脸：“您是王经理吧？我是同您约好的柠檬。”

　　对方没想到是这么稚嫩的女孩儿，怔了怔：“哦......宋小姐真年轻。”

　　柠檬笑笑，挠头：“我18岁，才刚毕业。”

　　“一看就知道宋小姐很伶俐的，咱们阿摩就需要像您这样的青年才俊，才能发展得更好......”王经理滔滔不绝，夸人的话一套又一套。两人交谈着步入店铺，在他办公室面对面坐下来。

　　“宋小姐平时做什么的？”王经理帮她倒茶。

　　“我没工作，就是帮家里人处理点事。”她实诚道，从包里掏出图片资料，直接道，“这是我母亲手工制作的榆木桌椅。您可以看看，每一把都是纯手工制作，非常用心。”

　　王经理随意翻了几页，呵呵笑了声，然后将资料按在茶几上。

　　柠檬饮茶的动作一顿：“您看完了？”

　　“我在这行做多少年了？一眼就知道大概。”他挥挥手，“既然宋小姐开门见山，那我也直说了。你们的单品报价多少？”

　　“椅子原价是500，但我们能以300的价卖给你。”

　　闻言，王经理夸张地蹙眉，眼角皱褶能盛住一斤沙尘：“哈哈哈，宋小姐您可真会开玩笑。这样的质量最多也就100。”

　　“100？”柠檬往前坐了些，翻开资料，“您仔细看看，这都是纯手工打造，每一把都很用心的，怎么可能只值100？”

　　“不是。”王经理低头一笑，“小姑娘，你们本来要签的就是短期合同，连半年都不到。况且最近大家生意都不好做。想要入驻，你们怎么也得给点诚意吧？”

　　“可机械制作的椅子也就值80一把。纯手工的卖这么低简直是......”

　　她憋红了脸：“不讲道理。”

　　“没错，但有人知道你们家的货吗？”王经理一摊手，眼珠子睁大，“他们不知道，所以你相当于付了一笔推广费给我。这不亏的啊！”

　　柠檬埋着头没有吭声。
　　卖给山下的邻居都赚得比这个多。这经理怕是在欺负她社会经验少呢。

　　王经理惬意地替她斟茶：“别觉得我在坑你，小姑娘去别处问问，肯定是我老王家最良心！”

　　聪慧的宋小姐已经变成了小姑娘。

　　她在心中呵呵腹诽，嘴上嘀咕：“我家椅子可比外面那些货好多了。”

　　王经理脸色一僵。

　　柠檬发现自己又心直口快，赶紧找补：“那......我和家人商量一下，再同您联系。”

　　“没问题。”王经理见状，也挂上笑容客套，“宋小姐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柠檬也客套：“不用了，我还有事。谢谢王经理。”

　　“好，那我们再联系啊！宋小姐慢走。”

　　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单生意算是黄了。柠檬离开家居店的时候，甚至能想象出王经理在门后沉下去的嘴脸。

　　繁忙的超级都市里，她同上万个面无表情的城市工作者走向地底50米深处的气动地铁。

　　她用通讯器提前购票后，里面会多出一张电子票。有了它才能通过排列在眼前的上百个阀门。柠檬踏入逼仄的胶囊车厢后，车门很快关闭，气压在管道里骤然上升，将胶囊弹射出去。

　　她险些跌倒在地。

　　周围的乘客一脸镇定、纹丝不动。这个时速1000公里的胶囊车厢里，所有人都得抓紧栏杆，但偏偏每人都要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柠檬郁结地抓着栏杆，思忖。

　　这就是工作。
　　要和油腔滑调的人待在一起，得猜对方的话里的话，更没法做真正的自己。

　　柠檬忽然体会到工作多年的大哥的辛苦。她不禁掏出手机，打给远在空间站的亲人。

　　对方在五分钟后接通，柠檬立即竖起大拇指一顿猛夸：“大哥，我才意识到你的不容易，你是我前进的动力和榜样！”

　　还在睡觉的桑参嗓音低哑：“啊？”

　　他看了瞥身侧酣睡的女人，按住通讯器出声口，靠在床头哑声问。

　　“怎么了？”

　　柠檬噼里啪啦地讲了一通，又是诉苦又是抱怨。但她倒完苦水，情绪也就缓和了，“没关系，为了你们我会继续加油的！大哥我爱你，么么哒！”

　　“我也是。”
　　桑参低笑出声，挂了电话。

　　细长白皙的手从后伸来，掐住他的脖颈，留下几抹红印。女人将下巴搭在他肩上，柔软的大波浪散落全身。

　　“宋副官，哪个小情人打来电话了？”
　　同柔媚外表不同，她的语调极其冷静。

　　桑参顿了片刻：“妹妹而已。”

　　女人笑了声，显然不信。
　　她毫不留恋地下床，穿好衣服。临出门前，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公事公办：

　　“今天早上10点前，整理好2212批移民申请人名单。”

　　门被砸上的瞬间，桑参沉声道：“是......长官。”

　　.

　　柠檬挂掉通讯，苦恼地随人流踏出胶囊车厢。

　　该怎么向母亲交代呢？
　　她这个名牌大学生会不会太没用了些？

　　在公车站等候的间隙，她瞄了对面高楼上流动的全息广告：

　　【10月20日，阿噗夹浦‘深秋之夜’特色小众家具夜市闪亮登场。】

　　广告牌最底下，还印有两行小字。

　　夜市铺位火热招租中。
　　入驻热线：wizq8888。
　　网址：apujiapu.sqzy.jx.

　　若论生意好，没什么家居生活店能比得上阿噗夹浦。如果是他们办的夜市，那客流量一定非常可观。

　　柠檬的小脑袋瓜飞快地转动。
　　如果能入驻这个流量巨大的集市，她们或许就有希望卖掉木椅了！

　　她立即登录阿噗夹浦的官网，找到了那个“深秋之夜：10月20日家居夜市”的专栏。柠檬点进去，发现里面已罗列了不少铺位信息，产品非常多样化，从普通的桌椅一直到稀奇古怪的墙饰、蜡烛、以及骷髅头。

　　她认真地填好神情表格。10分钟后，该板块负责人就打来了通讯。

　　“宋小姐？我是阿噗夹浦‘深秋之夜’的负责人，听说您有购买临时铺位的意愿？”

　　“是的。”

　　“在入驻前，可能需要您将样品寄过来，我们会进行简单的质检。通过后您就可以租聘铺位了。”

　　“请问，每晚的铺位费是多少？”

　　“临时铺位每晚50，但如果租满一整周就能得到5折优惠。”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租一周，每天就只需25。相比于阿噗夹浦的巨大流量，这价格也算公道了。

　　回家后，她同柠檬妈一商计，当即喊了疾风快递送椅子。翌日清晨，阿噗夹浦就传来回音，表示商品符合入驻条件，可以正式购买铺位了。

　　这回，柠檬同家人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当然，实际忙碌的只有母女俩以及间歇性靠谱的酥茶。柠檬爸的作用，是坐在一边给予精神上的鼓励与支持。

　　除了准备样品桌椅，她们还捎上了浴场常用的香烛、草本精油、搓澡巾、浴场挂板，以及花瓣瓶。柠檬也不知道这些物件能赚多少，反正她自己很喜欢就是了。

　　那天下午，柠檬全家磨磨蹭蹭地收拾了一天包裹。最慢的柠檬爸捣鼓出了两个大袋子，被柠檬妈跟在屁股后数落。

　　路上，一家子还撞见了山脚下的邻居夏阿姨。这位是整个芒慈口头攻击力最强的女人，也是柠檬妈的‘天敌’。柠檬每回见了都想绕路走。

　　“哟，大包小包的去哪啊？”

　　“去卖点东西。”柠檬妈敷衍。

　　夏阿姨扫了眼几人匆忙的模样，轻笑一声：“那可要加油了。”
　　她早就听老张说了，山顶上的人家在搞什么改造，据说搞得还行。但是看看，现在缺钱到需要贱卖货品了吧？

　　柠檬妈憋了口气：“快走，赚钱去！”

　　几人直到夕阳西下才登上公交。
　　赶到市郊的夜市时，离开场只剩下5分钟。

　　柠檬出示了铺位许可证，带着爸妈往铺位赶。找到206号铺位时，他们发现附近的铺位都已经张灯结彩、整装待发了。

　　206号的空铺子格外突出。

　　咳...

　　正在休憩的铺位老板们好奇地投来目光。

　　这家人一共带了五个包裹。
　　前两个包裹里是木工样品，下一个是精油香烛之类的洗浴用品。至于最后两个......

　　摆摊的老板们有些好奇。

　　众目睽睽下，柠檬爸从包裹里掏出了摆摊时的靠垫，热水壶，零食、水果、口香糖等等等等。这些东西洋洋洒洒地摆了一大桌子，毫不客气地占领了半壁江山。他悠哉悠哉地烧了壶水，开始往茶杯里倒茶叶。等待间隙，他还拿出了一本诗集。

　　附近的老板纷纷沉默。
　　这些人是摆摊还是野餐来了？

　　热水壶蒸汽奔腾，“啪”地一声烧开之际，头顶的彩灯次第亮起，随之响起了轻快的音乐。

　　等候多时的游客们像涨潮时的海水一样涌进来，巨大的场地顿时沸腾起来。

　　“我帮你们侦查一下其他店吧！”
　　柠檬爸异常积极，眼神中充满渴望。

　　“你不行！”
　　母女俩异口同声。

　　“你们对家人没有半点信任的。”
　　柠檬爸顿时委屈地趴在桌上，眼神忧郁。

　　“看别人的又不能涨销量，管好自己就行。”

　　好在柠檬爸的颜值还有些用处。很快，店里来了不少女性客人。几番讨价还价后，母女俩成功以450卖出了第一把木椅。

　　然而接下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陆陆续续的客人涌来，参观过木椅后，大多热情地问起了洗浴用品。

　　“这闻上去好舒服啊。”一个白领模样的姑娘举起香烛闻了下，瞬时感到沁人心脾。工作8小时后的疲惫消失了大半。

　　“这是用我们浴场种的柠檬草做的，绝对天然哦。”

　　“诶，你们还开浴场吗？”
　　对方好奇地看着身前目光澄澈的小姑娘，突然感到无比亲近。

　　“是的。”柠檬灵机一动，介绍起自家浴场的网址，“我们在芒慈山上有家浴场。这里是网店信息，上面还有很多好东西，可以来逛逛！”

　　经这位客人提醒，柠檬接下来没忘记推销浴场与网店。她灵活的小脑袋瓜盘算着，要是网店能因此得来流量，那这夜市就太值了。

　　夜市第一晚结束后。几人复盘一番，发现卖得最好的居然是放松的精油、香烛与浴盐。

　　“可能是压力大吧？”柠檬爸摸着胡子感慨，“我就说咱们浴场的市场是很庞大的！”

　　翌日，她们多带了浴场用品过去。没想到，某店洗浴用品有奇效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他们带去的洗浴品每天都被一扫而空。到了最后，附近的老板们都忍不住掏腰包买了些。

　　翌日，老板脸色红润地回来：“真的好，我老婆泡了以后温柔好多。”

　　值得表扬的是，这周柠檬爸在诱惑中控制住了自己的手。回来路上，母女俩直夸了他两个小时。贵公子倚在窗沿美滋滋地。如果他长了尾巴，那它此刻一定翘着得意地晃悠。

　　一周的夜市结束后，柠檬妈的椅子共售出65把，赚了3万多。零碎的洗浴用品共售出1万5。加上小猫们卖出的1万，柠檬爸妈一合计，觉得可以继续改造老房了。

　　这次他们要做的，是重铺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