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狂热》阳明十三

3、第 3 章

　　陆沉星整个身子陷入柔软的沙发之中，坐姿僵硬，拘谨地看向前方。

　　一杯水端到她面前。

　　“还好吗？”安阳低声问，语气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平和力量。

　　陆沉星身体虽然还没彻底恢复过来，但是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也算精神了点：“还好。”

　　估计是挺好的。安阳想起陆沉星那堪称力道狠劲的一招过肩摔，感慨万千。

　　将医生开的药递给陆沉星，安阳道：“记得每天按照说明书服用。”

　　“谢谢。陆沉星握着药袋，茶水面倒映出她的半张脸，不知所措，“您…”

　　“安阳，我的名字。”安阳笑容和善接过话。

　　陆沉星犹豫片刻，问道：“请问是谁救了我？”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
　　她此刻坐在宽阔明亮的办公室，和干净利落的四周不同，窗外是黑灰色产业最为发达的下城区景象，即使是白天，各家店已经门户大开开始营业，到处充斥堕落和淫靡的气味。

　　跟着安阳来的一路，陆沉星看见了几个穿着西装工作制服的alpha。一个个凶神恶煞，虎背熊腰，肌肉如拳头一鼓一鼓，几欲冲破裹在外层的布料。

　　她察觉到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但无论帮助自己的人是谁，她心中只有感激，道过谢后她会偿还所需的医药费。

　　“帮你的人是我们老板，她姓白，白清欢。”

　　安阳见陆沉星认真的神情，顿了一下，道：“就是你一醒来摔的那位alpha。”

　　陆沉星愣住，脑海里迟缓的浮现一双昳丽的双眸，瞳色漆黑如无月的长夜，长睫微扇，含着漫不经心的浅笑。

　　白清欢。
　　她出神地咀嚼这三个字，原来不是梦啊，而是真的又遇见了这个人。

　　“看来是清醒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陆沉星的回忆，她抬起头，脑海里的那张出众过分脸和迎面走来的女人相貌重合。

　　白清欢慢悠悠坐到陆沉星对方，两条长腿交叠，气势懒散，微弯的眼如沾水的桃花晃人心神：“感觉怎么样？”

　　安阳默默退出办公室，不出意外对上鬼鬼祟祟，耳朵恨不得贴到门上的林余。

　　“....…”安阳沉默。
　　林余往旁边挪了挪，挪出一个空位：一起听？

　　安阳面无表情一把抓住林余的衣领，拖狗似的把人拖走。

　　房间内，陆沉星静静盯着白清欢的脸，放在膝盖上握紧的手显示主人略局促的心境。
　　被阳光照拂的瞳孔呈现出偏深的琥铂色，看向白清欢的目光清亮而专注。

　　白清欢：？
　　她第一反应是，被我迷住了？

　　倒不是白清欢自恋，相反她很有自知之明，十分清楚自己的长相具有多大迷惑性。

　　不过这眼神...

　　白清欢又想起beta先前晕倒之前看向她的目光…白清欢歪歪头，及腰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出墨色的水纹，垂落在耳边的一缕长发滑落，露出坠在耳骨处的耳链。

　　她实在漂亮得过分，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脆弱、易破碎的价值昂贵的收藏品。

　　可在她身上更多的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即使笑得再好看，那骨子里的让人无法直视的冷厉漠然足以熄灭所有人不该有的想法。更不用提她比绝大部分alpha都更为修长的身形以及在白皙肤色下蕴含的恐怖爆发性力量。

　　“你认识我？或者说曾经见过我？”白清欢问。

　　果然不记得了。
　　陆沉星有所预料，心中并没有出现失落之类的情绪，挺直腰杆，正襟危坐：“是的，以前见过您。”

　　白清欢没有意外，她在元城也算是个名人，认识她并不稀奇。

　　白清欢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伸手将摆在桌子上的文件推到陆沉星面前。

　　陆沉星匆匆扫一眼，看到几个数字，她以为是医药费于是问到：“医药费我该怎么付给您？”

　　想起存折里的三位数，陆沉星声音底气不太足。

　　手里钱的肯定不够，安阳给她的药包括放在床头那些药她曾经在大药房里看过，是最好的伤药。一盒顶得上她半个月的工资。

　　陆沉星打起精神，无论如何她一定会还上这笔钱，只要对方愿意延长点时间。

　　“医药费？”白清欢拉长语调，随意道，“不需要。”

　　陆沉星一愣，随后赶紧摆手，语气慌张：“不、不行，谢谢您，但是我——”

　　白清欢毫不犹豫截断她的话，拧眉：“嗯？据我了解，你日常生活都难以维持，付得起医药费吗？”

　　陆沉星：“......”
　　她捂住被刺痛的心脏，语气有点虚，“现在付不起。”

　　她很快调整好心态，语气带着一板一眼的认真：“如果您愿意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将医药费还您。”

　　长了一张可爱的脸，没想到还挺固执。白清欢不可置否地靠住沙发垫背。

　　从安阳给的资料来看，陆沉星赚钱的速度确实很快，也能吃苦，物欲更是低到不可思议。如果没有无底洞的高利贷追着她，这两年下来已经积攒了一笔客观的金额。

　　只是没有如果。

　　“你欠我的可不止医药费。”

　　陆沉星愣住，没听明白。
　　白清欢扬扬下巴示意她仔细看看手里的文件。

　　陆沉星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翻阅着手里的纸张，越往后看脸色越差，看到最后，难以控制表情。

　　放贷公司把她卖给一家娱乐会所，做出卖身体的生意。

　　陆沉星眼睛发晕，身体还没恢复，脑袋转得迟缓，但是再迟缓，她也明白自己被推进了一个火坑。

　　“顺带一提，”白清欢笑眯眯道，“我买下了你，现在是你债主。”

　　陆沉星声音无法稳住平和：“那家公司当初和我签的合同，说好是给我十年的时间还债，现在才两年。”

　　“这是放贷公司常用的手段，在合同里做手脚，看似是在放高利贷，实际做脏器生意或者□□的买卖。”

　　白清欢没有添油加醋，她本是想从张和手里把陆沉星弄来，没想到意外挖出了她手下的人和张和暗中勾结，瞒着她买了一批“货”，借着她的店做起个人生意。
　　陆沉星恰好就是其中一个货品，等身体被一些变态摧残得用不了，张和再回收，挖空能用的器官贩卖。

　　如果不是白清欢的这次插手，最多一年，陆沉星的身体从里到外都会被挖空，压榨到再也挤不出一滴价值。

　　还真是可怜。白清欢漠然地感慨了一句。

　　陆沉星抿直唇，捏着纸边缘的指尖泛白，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在下城区待了近两年，类似的事见过很多，窥得隐藏在繁华城市下的黑暗一面。

　　但是和放贷公司签合同的时候，她刚从高中辍学，几天前还是会因为考试太难而唉声叹气的学生。

　　在之后，即使隐隐感觉不到不对劲，她也不敢深思，只是疯狂的工作赚钱，想尽快还上这笔债。

　　陆沉星张嘴，每个字仿佛刮着嗓子往外吐，生疼：
　　我做不到用身体还债，但我一定会还——”

　　“你准备怎么还？”白清欢弯眼笑笑地打断她，语气轻缓，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没有学历、没有父母、没有房子、也没有存款。”

　　“只要给我时间...”陆沉星急切开口。

　　“‘只要给时间，我一定能还上’？这是什么烂大街的说辞吗？一个个都喜欢把这种蠢话挂嘴边。”

　　白清欢捏捏眉心，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玩笑话，但每一句都刻薄到极致，神情也冷淡下来，“我不是做慈善的，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你几年还清。”

　　陆沉星无法反驳，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骨节泛白，几欲刺破外面的表皮，她眉头拧得愈发紧，刻出苍白难堪的线条，太过可怜。

　　她明白自己没有资格挑三拣四，但是她实在做不来对任何一个人张开腿讨好的事。光是想想，仿佛有一只手扼住她的喉咙，恶心和晕眩冲击心头。

　　同情心和良心一起被扔去喂狗的白清欢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不紧不慢地再往对方绷紧的思绪的上插一刀：
　　“啊，对了，那个看中你的严总花不少钱雇佣几个组织正在找你，他以为你偷偷逃走了，放话找到你后要把你送到暗馆去。”

　　陆沉星垂下的睫毛颤了颤，面上血色褪尽。

　　暗馆……是一个专门为特殊癖好有钱人调教不听话奴隶的地方。被送到暗馆的人会遭受到惨无人道的对待，经常闹出人命，由于涉及到权力顶端几个家族的利益，没有任何人敢插手。

　　“如果你想逃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只要你在下城区稍微露出一点尾巴，就会被他们抓住。”白清欢用“我在好心提醒你”的语气缓缓道。

　　陆沉星颓然地坐回沙发，弯下腰将头深深埋在掌心，仿佛有一座山压在她身上，眼前发黑。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两年前，无助和恐慌漫上她的身体，空气一点点被抽走，无法呼吸。

　　“不过我买下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去卖身。”

　　一片寂静中，alpha那漠然、散漫的声音突然响起，提到卖身一词时不难听出其中嫌弃的意味。

　　白清欢当然嫌弃，因为手下人费尽心思和张和勾结居然只是为做这些蠢事赚钱而感到无语。
　　她虽然做黑灰色生意，但是也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掉价得简直让她恶心。

　　嫌弃地撇撇嘴角，白清欢单手支着下巴，语气随意：“我给你第二个选择。”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根绳子拽起了陆沉星的头。
　　第二个、选择？
　　陆沉星昏昏沉沉地看向她。

　　“为我卖命。”白清欢轻扯嘴角，“老老实实的做我手下的一条狗，不要想着逃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白清欢很少会说这么多废话，她已经足够好言好语了，陆沉星和致幻剂有关，她必须得让对方老实待在她的地盘内，在该推出去利用的时候，能够乖乖让她推出去。

　　白清欢见陆沉星毫无反应，还是一副没缓过神的可怜样，不由加重语气：“我这么说不是在和你征求意见的。”

　　面前的beta突然流下两行清泪。

　　白清欢撑下巴的动作一顿，剩下不耐烦的话堵在喉咙，话音断了。

　　陆沉星感受到脸颊处的湿意，她一愣，随后羞耻地握紧拳头，带着点狠意使劲擦了擦眼角，忍住汹涌的泪意。

　　白清欢略微稀奇地挑眉，眼里划过一丝怪异和兴味。
　　在她面前痛哭的大有人在。不过无论是祈求还是诅咒，都是撕心裂肺的哭法，带着浓烈的怨恨，恨不得啖其血肉。

　　像陆沉星这样无声无息，却能感受到她浓烈清醒的哭法，白清欢第一次见。

　　beta的睫毛被水雾打湿，甚至因为违背生理反应强行睁着眼睛，强忍不想出声，表情有些滑稽。

　　于是白清欢发出理所当然的嘲笑声。

　　胡乱抹干净脸上的泪水，陆沉星抽泣一会儿，等呼吸通畅能说话，她直直看向白清欢，眼角嫣红，神情认真，每个字掷地有声：“我会认真工作，努力做好的。”

　　白清欢眼里的兴味顿住，她皱起眉头，琢磨了会儿，语气古怪问道：“你脑子不太好吗？”

　　相比没日没夜的皮肉生意，白清欢自认宽宏大量，给的第二条路子确实是不错，但也没好到能让陆沉星展现出这种态度。

　　毕竟一辈子都可能困在她手下，做一个没有自由的狗。凡脑袋正常点的，这时候都不会有好脸色。

　　脑袋有问题的除外。

　　陆沉星摸摸缠在脑袋上的纱布，以为白清欢在问病情，一本正经道：“只是轻伤，我现在就可以工作。”

　　白清欢：“……”

　　这个beta…白清欢了然，有点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