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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再相见 ...

  •   厚重的木门开合无声,许瑾纯伸手拉开一个缝隙,一个脑袋就顺势伸了进来,吓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死死地咬着嘴唇睁大眼睛往这边看。
      江弘文也被许瑾纯的一系列动作弄呆了,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才尴尬地撇过视线。
      许瑾纯掩面轻咳后问:“诗书礼易虽还未教全,擅闯屋子这等不齿之事是不是也太失体面了?”
      “要说这体面,江某不是早就没了么?”江弘文笑,“夫子教过尊师敬长也教过心存善念关心他人,在下不也是心切嘛,夫子莫要介怀。”
      怎么可能不介怀,许瑾纯冷冷地警告他下不为例。
      看他一边应着一边径自坐在桌案前,她就知道和这人怎么讲理都是吹耳旁风,索性作罢。
      昨儿个江弘文问过墨明,知道了他就是让木槿现在虚弱不已的罪魁祸首,今日竟也十分乖张,不想再惹这人不愉快。他摸摸鼻子,心虚道:“听闻夫子身体欠佳,江某闻信这就马不停蹄赶来探望了。这里江某赔个不是,平素并不知晓夫子肠胃孱弱。”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面前的人,无处安放的双手拽着衣袍一角:“这次真不是我故意的!我才不是那种拿身体康健开玩笑的人……”
      “是吗?后半句我信与否先不提,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之前的种种都是故意的了?”许瑾纯抱着胳膊,倚着屋子的木梁睨他。
      江弘文被这直愣愣的眼神看的浑身寒凉,不着痕迹地转头,朝外唤墨明进来。
      一身黑衣的墨明走路带这凌厉的风,手里却温柔地捧着一个白色的物什,放在了两人中间的粗木桌案中央。
      竟是昨晚膳亭里的白芙蓉绘蝶的瓷瓶!
      大朵大朵的白牡丹绽放在一片翡翠碧色里,还有几只艳丽的蝴蝶在其间展翅纷飞。便是不懂瓷的人,也能从这绝艳的春景中窥出它的名贵。
      “这是昨个儿我求我爹好久才拿到的定窑珍品,特地拿给夫子来做赔礼的”,江小公子恋恋不舍地又看向瓷瓶,夸到:“瞧瞧这色泽、瞧瞧这图样,夫子若是不开怀地收下,就是暴殄天物目不识珠啊!”
      “江小公子过虑了,本夫子这寒舍蓬壁,自是衬不上这等器物,倒也不必如此忍痛割爱。若是真心赔礼,还是将这等物什收回去莫要折辱我才是。”
      许瑾纯一直觉得,这等精美的器皿在面前又如何,惊艳了欣赏了便就是,拥有与否不甚重要。过去的那些年里,她甚至对这些敬而远之,这要是不小心一个擦身碰到了地上,估计自己这脑袋也得跟着折下去了。
      这客套的重话钻到江小公子的耳朵眼儿,他也不恼,目光瞥见许夫子身后的进门的人,又摆出那嬉皮笑脸的做派:“这是江府专门看病的葛老头开的温补药材熬得药膳,对夫子的身体大有裨益,这一路用冬天的食盒还热乎乎的,方才只顾着说话都快放凉了,夫子快尝尝看。”
      一边说,还一边殷勤地接过墨明手里精美的搪瓷碗勺,往许瑾纯那边拱了拱。
      看他准备继续嚷嚷手酸的样子,许瑾纯咬着后槽牙接过。
      药膳到底与平日的清粥不同,药味一瞬间涌上鼻腔,苦涩一直爬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面前那人倒是又恢复了玉面公子的做派,坐姿端正优雅,眼里笑意璀然,合着正幸灾乐祸呢。
      抬头迎上了木槿的眼神,也不做扭捏:“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可不是江某说的啊,夫子莫要怪错人了。”
      这人素来有轻易磨掉她脾气的本事,许瑾纯认识到这一点也懒得再恼他,只开口赶人,“带上你的瓶子和小厮快走!”要是以后都不回来膈应人,那就更好不过了!
      可她漏算了一项,江小公子素来都是讨人嫌的角儿,被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脸皮早已修炼称铜墙铁壁了。
      再次踢到铁板的许瑾纯只感觉头又开始晕沉沉地,冷冷抛了句轻便,就回内室塌上休息了。
      留江弘文一个人在室内踱来踱去,他强忍着不去打扰木槿,带着墨明打道回府。

      步入五月,天亮得一天比一天早。第一缕阳光照在窗纸上的时候,许瑾纯起身去洗漱。
      过了一日的旬假,又抱病耽搁了一日,再踏进这学屋看着一众毛孩,她莫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许瑾纯突然觉得教书育人这行有点伟大,刚刚想在心底给自己歌功颂德一下,就被一个万恶的声音打断:“许夫子早!”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虽然是一副清冽的好嗓子,但是被这声音之主连累得让人喜欢不起来。
      “迟到,抄今日所学十遍。”
      江弘文撇着嘴打量了一下,这人都能罚他了,估摸着身体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儿了,大摇大摆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讲了一晌学,午时许瑾纯一如以往回到小院儿准备做饭的时候,墨岚正在端菜上桌。
      感受到嫌弃的目光,墨岚腹议,他好歹也是小公子身边出类拔萃独一份儿的高手,怀揣十八般武艺却被迫天天窝在这儿烧火做饭,真是英雄末路啊。
      他摆好碗筷,又折回去将公子今早儿带来的一大堆药材熬的药膳端过来,“这是用公子带过来的温补药材熬的药膳,夫子配着菜吃罢。”
      配菜吃?就算这药膳理应这么吃,可是这刺鼻的味道就算面前摆的山珍海味也食不知味难以下咽吧。
      许瑾纯突然想到了什么,凌厉的目光扫向墨岚:“该不会是在给本夫子下什么慢性毒吧。”
      墨岚一听,憋着的火气一瞬间冲上来,他强压着开口:“夫子最不该质疑的,就是公子的人品。”真是不知好歹!好心当成驴肝肺!“公子虽然喜爱玩闹,但秉性纯良,不说别的,公子一向爱赖床,今日一大早儿就过来送了好些药材,还将用法细细嘱咐了小的,倒是自个儿听学迟到了。”
      “行了,你退下吧。”你们是一伙儿的,好坏还不是全凭你一张嘴,许瑾纯屏着呼吸一口气喝完药,随意吃了几口菜就去歇下了。
      太阳西斜穿过书屋的窗棂,暖红色的光照在许瑾纯的身上。毛孩们一到散学时间便作鸟兽状挤着涌了出去,许瑾纯目送他们离去后也关门离开。
      刚出了几步,就被一个管家扮相的老伯拦住了去路。
      “我家老爷福喜堂有请,请许夫子移步——”手伸向树后的马车。
      “你家老爷是?”看了老伯的衣衫纹样,许瑾纯心里有了谱。
      “锦官江氏,老奴是江府管家。”
      那就对了,江韫。
      前日才第一次碰了面,今儿江韫找她会有什么事?
      她也算接触过不少名门贵胄,按照惯例,应该就是对有才之士的拉拢。这里许瑾纯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也不敢得罪江氏,索性也就一撩衣摆上了马车前去赴宴。
      马车平稳地在路上行驶,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许瑾纯撩开纹样繁复华贵的车帘,一幢恢弘的小楼就在面前。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门口的灯笼已经全部点起来了,照在牌匾上气势恢宏的“福喜堂”三个大字上。
      许瑾纯尾随这位老管家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堂上楼,走到一号包间门口,老管家恭敬地做出“请”的姿势,“老爷在里面等着许夫子,老奴就候在外面,许夫子请——”
      包间宽敞而明亮,窗上的雕花十分雅致,江韫一身灰色绣墨竹的锦袍,端坐在桌席一侧。听到推门声,江韫站起身来,礼节周到地迎许夫子入座。
      许瑾纯有几分惊讶,以往她去见大人物的时候,都是端坐在哪里等着自己落座开宴,今日这江老爷倒是个不循规蹈矩的。
      “江老爷今日邀约,所为令公子听学之事?”
      江韫端起茶盏,不慌不忙地给许瑾纯倒了一杯茶,浑身萦绕在淡淡地茗香里,一举一动儒雅万分:“是也,非也。”
      “哦?许某斗胆,请江老爷明示。”
      “依江某所看,许夫子可不是这等急躁的性子。不若先尝尝这福善堂的手艺,用过饭再详谈?”抿了口茶,江韫好像没有看出对方的咄咄逼人,气定神闲地开口。
      “许某虽涉世不深,可也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江老爷如此温文尔雅,想来也做不出什么强人所难之事,不如就先说一下让许某心里有个底儿,不然哪怕是山珍海味也没有胃口啊……”
      “没想到许夫子对江某竟是如此不放心啊”,江韫缓缓搁下茶盏,若有深意地说。
      “江老爷这话可就不对了,出门在外许某有所防备怎么就不能是理所当然了呢?”
      “哈哈哈,这么说来是江某僭越了,不过江某向来行事光明磊落,许夫子大可放心,只是江某听幺子说夫子身体不太好,特地请这福善堂最好的厨子精心筹备了药膳,江某既已相邀,自然不能让许夫子饿着肚子议事,许夫子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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