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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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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秦四(下)
庆国府西苑,深夜。
西屋抱夏阁内,夏斯之半躺在榻上,屋里的银碳烧的正旺,以至于他胸襟微微要敞开些,才能解热。
门吱呀一声从外向内打开,一个长相颇有几分姿色的妙龄女子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夏斯之抬眸看了一眼,问:“喝了么?”
“夏爷您瞧,都喝了,一滴不剩呢!”丫鬟将手中的空碗奉到夏斯之面前,抬起媚眼娇羞地望向眼前男子,娇嘀嘀地道:“奴婢可是亲眼看着大人喝的。”
“好。”夏斯之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盯向丫鬟,道:“下去领赏。”
“多谢夏爷。”丫鬟忙磕头道谢,却又不急于走,眼睛勾魂似的在夏斯之的脸上流连:“夏爷累了,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丫鬟说着,便将手伸向夏斯之微微敞开的胸襟,玉指刚抚上他的肌肤,尚未按摩,手腕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握住,力气大到令她疼的皱起了眉头。
“夏爷……”丫鬟不解,她虽然是头一次做这差事儿,但听之前的姐妹们说过,但凡被选中给大人送药的人,回夏爷处回话时,免不了要在夏爷屋里服侍他一晚,若是把夏爷伺候好了,赏些银子自不用说,还有机会被夏爷收了房了,之前她有个姐妹就是这样,现在都被夏爷安置在外宅做个姨太太了。
姨太太也是太太。
这天底下,谁还不想做个主子呢!
“就凭你,也想爬我的床?”夏斯之捏住丫鬟的下巴,这粉脸红唇倒也算得上清秀可人,可惜了,偏偏是在今晚上。夏斯之猛地用力一甩,丫鬟支撑不住,便摔倒在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地心里在想什么,可惜我心里早有了人,岂是你们这些庸脂俗粉能攀附的,还不快滚!”
丫鬟没想到自己腆着脸求服侍,竟被夏斯之如此打脸,当下便捂起脸哭着跑出去了。
夏斯之见自己的手指甲上嵌了些血丝,没想到刚才用力过了头,竟把丫鬟下巴都抓破了,拿出锦帕装作嫌弃一般地将手指上的血迹擦净,再抬头不经意地朝窗户瞧去时,一直躲在那儿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
庆国府东苑,深夜。
傅骁鄞抬手便将那碗药倒入一旁的瓦罐里,修长清冷的身影映在墙壁上上,被烛光拉的长长的,半边脸映是烛光中,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忽明忽暗,看不清神色,只有唇角那一抹淡漠遗世的疏离冷淡。
千寻草,药也,亦毒也。
毕连看着药汁缓缓入瓦罐,想起十几年前老太医说的那句话:这草少食可补脾,可食入量过大,则可使人失去心智。
可见,凡物都有两个极端的。
毕连道:“爷,今年用这药浇灌的牡丹已经开花了,这一次……”
傅骁鄞将空碗放到桌子上,道:“不到时候。”
毕连:……
千寻草浇灌的牡丹比寻常牡丹开花早、花期长,每一个季度开一次花,花期两个月之久,这些年下来,那几百盆牡丹花开花谢,不知道有多少个来回了。
毕连又道:“爷,上半年的铺面租金属下已经安排人开始收了,但是有几家带头闹事,嚷嚷着要降租,除了有几家信誉好的已经交上来以外,大部分铺面的租户都持观望的态度,盼着给他们降租呢。”
“哪几家?”
“安阳候堂姐之夫开的千盛堂、许知府表舅外甥开的访画斋、钟侍郎外妾之弟开的霓裳阁,还有一位自称是世子殿下的朋友,新开了一间当铺,这四个人仗着朝廷里头有人,目中无人又胡搅蛮缠,带头闹事儿,把属下派去收租的人都打了。”毕连说完,见傅骁鄞面色如常,便试探地劝道:“爷也知道,这一街铺面未曾用您真名儿,属下怕他们闹下去,再把您查出来。”
傅骁鄞神色淡然:“一切按合同办,这是原则,不可妥协。”
“若是惊动官府,爷是知道安阳侯的脾气的,向来只护短不认理儿。”
“知道我为什么挑你做这事儿么?”傅骁鄞不答反问,见毕连面露愧色,道:“五年前,你哥面对三十万敌军重重包围,尚能浴血奋战杀出重围,你若这点事儿都办不好,愧为他弟,你也不必再来见我了。”
毕连惶恐:……
爷,您醒醒,我承认我不如我哥还不行嘛。
傅骁鄞淡淡的扫了毕连一眼,道:“还有事儿?”
毕连苦着脸,躬身回道:“属下明白了,属下一定坚持原则不放松。”
……
染柒一觉睡到日晒三竿,屋子里静悄悄的,院子里竹声萧霏,艳阳将竹影中移至屋中央,斑驳绰约,窗户缘已然还能瞧见一圈圈尚未化透的白雪,点点红梅映在其中,真是睡觉的大好光阴啊。
灵碧进屋查看碳火,一眼瞧见染柒睁了眼,便走过来笑道:“小姐醒啦?昨个儿您跟香兰说了做竹闷鸡的方子,您瞧,她今个儿就摆弄上了,这忙活了半日了,也不知道烤出来的好不好吃。”
染柒朝碳火盆一看,果然看到一节如膀粗的竹子被架在一旁烤,另一头又用竹叶塞紧了,看样子烤的时间不久,仔细闻才能隐约闻到香味儿。
“你们吃惯了蒸的,这种烤的定然没吃过,又有竹香又十分滑嫩,保管你多吃两碗饭。”染柒说着也觉得饿了,索性翻身起床,叹道:“没有秦四在院外叫嚷,睡懒觉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灵碧听了,便凑过来小声儿道:“也是奇怪了,奴婢这半上午都没瞧见秦四,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往日这个时辰,他已经来院里叫嚷好几遍了,奴婢见他没来便也没叫您,让您安稳地睡个懒觉。”
染柒拥着被子靠在榻上,刚睡醒的容颜娇柔粉嫩,还掺着一丝迷人的慵懒,轻轻一笑道:“秦四不会回来了,以后可以天天睡懒觉。”
灵碧纳闷儿:“他不回来,能去哪儿?他不是三小姐派来监视您的吗?”
染柒道:“你知道昨夜管家为什么来问你有没有给秦四洗衣裳吗?”
灵碧摇头。
“这件事啊,还跟你有关呢!”染柒见灵碧更加迷糊了,便朝她勾勾手指,待她探过身,压低了声音道:“秦四昨夜偷窥离歌沐浴被发现,早被人捆起来了,只是他喝了加了迷药的酒,昨夜应该没审出来什么,我估摸着,现在应该还在审问呢。”
灵碧惶恐:???
“这么惊讶干嘛?我给你透露一下啊,秦四嗜酒成性,你送酒给他,他一定会喝,喝了之后便醉的一塌糊涂;至于酒里添加的迷药、假山上的衣裳,以及引诱离歌发现衣裳,这些是我做的,目的是要造出一个秦四偷窥离歌沐浴的假象,而且要让所有人对这个假象深信不疑。”染柒微微一笑,道:“总而言之,就是昨夜秦四偷窥离歌洗澡被发现了,且人证物证俱全,这件事儿板上钉钉,神仙也救不了他。”
染柒摊手耸肩:“所以刘管家才会深夜来问你啊,事情呐就是这么简单,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灵碧瞪着比碗还大的眼睛,染柒就知道她真的是又惊又喜。
“小姐,这么说是我们陷害秦四的了?”
“陷害这个词怎么能用在他身上?你摸着良心说,是秦四坏,还是我们坏?”
灵碧:……
“那要是夫人发现……”
“事关离歌的闺阁名声,他们只会偷偷的审问,所以现在府里上下都被瞒的密不透风。昨夜刘管家来问的轻描淡写,肯定也是怕走漏了风声,况且他醉的糊涂,没人拿他说的话当真,再说这种偷窥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避免生祸端,所以秦四偷窥离歌沐浴之事,在老爷和夫人眼里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看他们打算怎么封秦四的口了。”顿了一下,染柒又道:“我倒是担心秦四,他要是聪明的,这个时候肯定会求离歌,说他喝醉了糊涂了,什么都没看见扒拉扒拉,以离歌对秦四的了解,搞不好会信以为真。”
灵碧紧张了,忙握住染柒的手:“那怎么办?”
“简单,废物利用嘛!”染柒想了想,从桌角拿出一个香囊,道:“把这个放进秦四的枕头底下。”
灵碧见是一个橙色的香囊,小巧精致,浓香扑鼻,三小姐经常带这种香囊,灵碧一眼就认出来了。
“小姐,您怎么会有三小姐的香囊?”
“上回进宫不是穿了她的衣裳嘛,里面有这个,这气味儿太浓了,我不喜欢,就取下来了。”染柒见灵碧不解,索性道:“秦四迷恋离歌,府里也算是人尽皆知了吧,离歌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昵,不过仗着她是主子,秦四不敢胡来,所以才大胆的利用他,倘若她知道秦四并非她所认为的那般不敢逾矩,不仅偷窥她沐浴,还将她的贴身香囊带入床榻、贴身入梦,你说她会不会鸡皮疙瘩掉一地?”
话音刚落,竹筒突然噗地一声冒泡了。
见灵碧似懂非懂的点头,染柒水眸笑弯,拍手道:“其实做事和做菜一样,只要前期准备万全,剩下的安心等候就可以了,就像这竹筒鸡一样。”染柒伸手轻轻将香味挥向鼻间,笑道:“我已经闻到香味了呢,看来今天中午可以大吃一顿了。”
“该!”灵碧盯着碳火炉,突然冷不丁的啐了一声,她性子柔婉,说话也柔婉,像此刻这样满含恨意的哼一声,染柒还是头一次见。灵碧道:“有件事儿奴婢还没来得及和小姐您说呢,秦四昨日送来的药包有问题,奴婢早晨打开药包准备煎药,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味泄草,这泄草奴婢以前见过,所以认得,秦四一定以为奴婢不会检查药包,所以把泄草掺在药里面来害您,这个秦四简直坏到烂心肠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染柒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好在她先下手为强,否则往后还不知道要遭秦四多少黑手呢!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竹筒鸡已经完全烤好了,灵碧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碗筷,倒出几块滑嫩香糯的鸡肉来,递给染柒,染柒刚接过碗,还未动筷,便见卷帘又被猛地一甩,蹿进个怒气冲冲的妇人来。
“我说一只活生生的鸡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原来大小姐屋里养家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