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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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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蝴蝶酥(中)
满盈轩内,柳盈刚处理完一些杂事,觉得身子困乏,正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榻前跪着一个丫鬟替她捶腿,两旁笼炉里的银碳将屋子烘的暖融融的。
罗妈妈掀帘进屋,见状轻手轻脚的挪到跟前,挥手退下丫鬟,替柳盈捶起腿来。
柳盈觉察到捶腿的手感变了,却也纹丝未动,懒懒地开口道:“办妥了?”
“回夫人,都办妥了,要老奴说也在没礼了,将将才起床,气色实在难看,说是梳洗一番便过来。”
“嗯。”柳盈淡淡地应了一声,“我这一起床便处理着府里的大小事务,这会子困乏的紧,得眯上一会儿,她若是来了,照老规矩办就是了。”
“夫人放心,只要老奴传话,她定乖乖就范,向来不敢有二话的,就是她身边叫香兰的丫头,厉害的紧,老奴方才去传话,她竟以下犯上,敢跟老奴顶嘴,还对三小姐出言不逊。”
柳盈闻言似有不悦,蹙起柳叶眉:“这府里的奴婢竟越发的没有规矩了,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夫人,老奴是您身边人,岂能让她一个贱婢能拿捏作贱的,当下老奴就狠狠甩了那贱婢一巴掌,巧了,老奴手上戴的还是您前几日赏给老奴的金戒指,生生在她脸上划了一道血痕,没个把月是好不了的,指不定还留下一道疤呢。”
“你个老滑头,也真有你的。”柳盈笑嗔了罗妈妈一眼,道:“你这捏捶的手艺见长啊,方才她们捶的力道不是重了就是轻了,不及你一半儿巧劲儿。”
罗妈妈满脸堆起谄媚的笑:“夫人若觉得好,往后老奴每日为您捏捶,别叫那些丫头再惹夫人生气。”
柳盈笑笑,却道:“听老爷说,庆国府的人过两日会上咱们府里来,说是要瞧瞧染柒那丫头恢复的如何了。”
“老奴听说救下大小姐的庆国府大公子,脑子不清楚?”
“是这么传的。”柳盈面露难色,道:“偏巧那晚她命好,叫个傻子瞧见了,还救了上来,前几日已经着人送了谢礼过去了,怎的知晓他们会过来一趟。”
罗妈妈也叹气:“这实在是麻烦事儿,前不久老爷还特意叮嘱夫人您,这段时间不安生,叫您别和皇后那边的人来往呢。”
“话虽如此,谁知道何时变天?最后又会变成什么模样?说到底,现在是谁也得罪不起的。”
罗妈妈琢磨着道:“要不夫人您去请老太太拿主意?老太太病着的时候,太后那边可是特意遣了人过来看望的,老一辈的人,也有些许个旧情谊呢。”
“这倒是个法子,管它怎么变天,太后那儿是怎么也不会动的。”柳盈脸上的愁闷顿消,红唇一弯,俏生生地道:“外人都当这一家主母是好当的,谁能想到这成天一大家子琐琐碎碎的事儿,竟压在我一人身上,烦不甚烦呐。”
“可不是累么,夫人最近又消瘦了许多。”罗妈妈觑眼四下瞧瞧,见无人,方朝柳盈探过身子,压低声音道:“老奴打听了,常生班子这几日得空,要不要请他们进府唱唱?”
柳盈的俏眸微微一怔,停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道:“来年开了春,老爷同江南巡抚一起南下办差,那时再请人进府唱戏不迟,再说老太太身子还不大好,若是我这个时候办这些热闹的,指不定老太太能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还是消停些吧。”
罗妈妈忙点头:“夫人说的是。”
罗妈妈陪着柳盈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她有了困意,便拿了貂毯替她盖好,又将碳火调小了些,方才躬身退下。
柳盈一觉醒来,屋里温暖如春,厚厚的貂毯盖在身上,竟生了些细汗,约摸时辰也差不多了,一边起身,一边出声叫罗妈妈。
“夫人醒了?”罗妈妈正在门口打盹儿,听到声音探身进屋,顺手从屏风上取了件外罩,道:“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睡多了,晚上就不好睡了。”柳盈任由罗妈妈替她披外罩,问:“可还在偏屋跪着?”
罗妈妈皱眉:“那丫头还没来。”
柳盈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没来?”
“正是呢,老奴瞧着她气色不好,该不会又病倒了吧。”
正说着话,外头便有丫鬟传话说大小姐过来了。
……
钟染柒跪在偏屋地上,灵碧也心惊胆颤地跪在她身后,看着主子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也不知主子今天怎么了,往日但凡满盈轩传她,她必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过来,今日倒好,罗妈妈走后,主子先是慢悠悠地吃了顿早饭,又做了一会儿针线活,换了一身衣裳,最后还不尽兴,还让她和香兰陪她一起做了桂花酥,吃了一大半儿,把剩下没吃完的,装进了食盒里,带到满盈轩来了。
本以为出门迟了,主子怕夫人生气,所以才抄近路,从后园过来,可谁不知道那后园是三小姐的地盘,三小姐每日都要过去看她养的那些花儿的,偏巧还真就遇上了三小姐,这么一闹,生生又耽搁了好长时间。
灵碧实在是摸不准主子的心思了。
钟染柒跪了没一会儿,余光便瞧见两双脚从她身旁走过,其中一双是她早前见过的,是罗妈妈,另一双秀气精巧,鞋面繁花似锦,定是柳盈无疑了。
一出场便花枝乱颤,柳盈难道不知这些花拳秀腿对她的颜值根本起不到丝毫衬托的作用?还是她天生自卑,只得靠这些外在的东西来提升自信心?
“给夫人请安。”
柳盈由罗妈妈搀扶着坐到了主位上,目光厌弃地扫过钟染柒,未及开口,便有丫鬟奉上茶盏,接过慢条斯理的浅尝一口,那做派悠闲雅致,自始至终当未曾看到钟染柒一般,仿佛这屋子没她存在一般。
染柒感觉到头顶的眼神很冷淡,却也不在意,左右不过你瞪我、我瞪你,彼此彼此罢了,多没意思,还不如拿头顶对着你,眼不见心不烦呢。
罗妈妈得了柳盈的眼神示意,甩了甩手上的帕子,提高音量道:“大小姐,你怎么这会儿才过来?难不成您这个洗漱竟要两个时辰不成?”
“我……听闻夫人近来胃口不大好,我便做了些夫人爱吃的蝴蝶酥一并带过来,这才耽搁了时间,夫人大人大量,定不会为这点儿小事怪罪我的。”钟染柒一边说,一边偷眼看向柳盈,眼神里透着怯懦和恐惧,只是声音空灵动听,偏巧语速慢吞吞的,听入耳朵软棉棉的。
柳盈见外面的餐桌已经摆上了,知是时辰不早,过一会儿钟东升该下朝回来了,况且染柒字字句句又是为了尽孝才导致迟到,再罚她跪着,给人瞧见也不合适,便让她先起来。“身体既已恢复,明日开始便恢复早安请安,不可懒惰。”
“知道了。”钟染柒点头,又示意灵碧将食盒递给罗妈妈:“夫人知道我手笨,也不知味道好不好。”
染柒见罗妈妈捧着食盒走向柳盈,心笑:别急啊,等我把话说完呀。
“来的路上,我不小心将食盒摔到了地上,夫人知道我自小就笨,反应又慢,这酥怕是摔的不成形了。”
柳盈闻言,果然见那破碎的不成型的蝴蝶酥,一下便没了胃口,罗妈妈见状,赶紧把食盒盖好,嫌弃地扔到一边儿去。
染柒心里偷笑,套用离歌那句话:想吃我做的东西,你们也配?
柳盈已经让钟染柒起了身,此刻好心情全被一盒蝴蝶酥整没了,却又不能再让染柒跪下,传出去好像为了几块蝴蝶酥罚她跪似的。
“今日叫你过来,是你父亲嘱咐的,想问你落水那一日都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可一一说于我听。”柳盈目光利刃似的看向钟染柒,自打她接管钟府,这府里从上到下就没有顺她意的人,钟染柒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在她的调教下,说是个胆小怕事的怂包儿一点儿都不为过,但那晚之事说到底跟歌儿有关,总是防范紧一些的好。
不愧是柳盈,这么快就来试探她了?
钟染柒垂着头,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角,状作惴惴不安地回:“记……记得,是我不小心滑了一跤。”
柳盈对这回答似乎很满意,前倾的身子微微松散了些,却又着:“既是滑了一跤才摔入河中,歌儿当时可在你身旁?”
“三妹妹……三妹妹她……”
柳盈拿起桌上的杯盏,掀开杯盖轻轻吹了吹,眼睛却盯向钟染柒:“有些话,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免得说错了,改不得口,后悔莫及啊。”
钟染柒当然知道怎么说才不会错,只是没想到这母女两人如此卑鄙,柳盈早就应该从钟离歌口中了解过那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却以父亲嘱咐为借口来套她的话,不过趁机恐吓她罢了。
虽说原主的记忆都在,钟染柒也知道原主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种时刻被要挟、恐吓、责骂的环境里,但此记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这种滋味儿,还是说不出的愤怒。
有句话说——此仇不报非君子;
还有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还还有句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壳没硬之前,先忍之。
染柒用早想好了应对之词,缓缓道:“我没有见过那种大场面,心里害怕,不敢进去,三妹妹担心父亲等急了,所以先进去回话了,我摔入河里时,三妹妹已经进殿了,并不在我身旁。”
“嗯。”柳盈终于放心的坐直了身子,轻尝了一口花茶,方才道:“这话既是你亲口所述,想来不会有假,等你父亲下朝回来,我便如实告诉于他。”
“娘!娘!”
门外一阵吵闹声传来,钟离歌提着裙角风风火火的闯进门来,径直朝柳盈奔去:“母亲,我去正屋见您,她们说您在这里,我便过来了。”
“你呀你呀,瞧瞧成什么样子了。”柳盈见钟离歌发型有些乱,一边轻抚着她的头发:“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呀!”
“娘,您瞧——”钟离歌指着裙摆上沾着的脏物给柳盈看:“今个儿才穿的新衣裳,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衣服了,这还让我怎么穿嘛!”
“唉哟喂,这是怎么弄的呀?”柳盈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又发现离歌身上的披风有些不对劲儿:“你打哪儿弄这么个破旧的披风穿着?娘让人新给你做的披风怎么不穿,新年新气象,怎能穿旧的,还不快脱下来。”
“还不是钟染柒那个扫把星,都是她弄的!”钟离歌气不打一处来,她本以为得了件宝贝,谁知穿回回屋子往镜前一照,那红色太正,衬得她肤色偏黄,像是营养不良似的,且通身半旧,不像是千金小姐,倒像是街边儿要饭的,心里懊悔死了,便想到柳盈这里告染柒一状,把她的新披风要回来!
离歌扯着柳盈的袖子撒娇囔囔:“她没事儿捧着个破食盒干什么,我看就是成心撞我的,还有这披风也是她的,娘您说她怎么配穿正红色呢,这颜色只有您才有资格穿嘛,我说她几句,她还不高兴了,就是不愿把披风给我,还故意蒙骗我用您给我新做的披风同她换了!”
“被食盒撞的?”柳盈转头看了一眼被嫌弃丢置一旁的食盒,眼神不悦地看向钟染柒:“染柒,你方才不是说食盒是不小心掉的么?”
罗妈妈也在一旁搭腔:“就是啊大小姐,你一个年纪轻轻的闺阁小姐,怎么跟个没见识的市井妇人似的,学会说谎骗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