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黄黑]龙类饲养指南》易吃乌

5、Chapter 5

　　（五）
　　“他真的只能死掉吗？”
　　“如果还有其他人发现了他，并放掉他，他就不会死。但没有人会愿意将他放出来的，因为他很有可能会攻击人类。”
　　“但他也不是一定就会攻击人类的，对吗，爸爸？”
　　“是这样，不过哲也，爸爸并不想带你冒险。”
　　“但我们可以问问他，问他会不会伤害我们。”
　　一阵突如其来的鸟啼声让他的睡梦再次戛然而止了。
　　他缓缓睁开眼，自己正平躺着，身下则是被动物皮毛铺得柔软的地面，而吵醒他的罪魁祸首在他身旁蹦跶了几下，便振翅飞走了。他应该正位于一个山洞内，但这里面的光线十分充足，大概是由于作为天花板的石壁上开了一个圆形大洞的缘故，那下面正对着的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水池，水面漫反射着太阳投射进来的光芒，才让山洞中格外明亮。他环顾了四周，发现黄濑凉太并不在他的身边。
　　自己在来到这里不久之后便睡去了，毕竟已经有两个夜晚都没有好好歇息，昨天还一直奔波在路上。不过现在刚过中午，他似乎也并没有睡太久。他还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口已经被精心处理过，即使看不到脸和脖颈，但他猜，那里也一定被细致地涂好了药。
　　他大概猜到黄濑凉太去做什么了，自己在睡着之前，曾叮嘱过他去带回那匹马。
　　“那是马行租来的，一定要还回去，押金很贵的。”他想揉揉迷离的睡眼，来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就拜托黄濑君了。”
　　他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黄濑凉太笑着打趣道：“我可不擅长背着马飞回来哦，但既然是小黑子拜托的，那我会尽力的。”
　　再后来的事情他全部毫无印象。
　　黄濑君究竟要怎么带回那匹马呢。他从那块柔软的皮毛上起身，然后去洞口处坐下，一边等待着黄濑凉太的归来，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发呆。
　　午后的太阳晒得他浑身暖洋洋的，没过一会儿，黑子哲也就发觉自己又有了些许困意。因此，黄濑凉太回到洞口的时候，正看见他顶着一头水蓝色的乱发坐在地上，半闭着眼，整个人困得已经倚到一旁的石壁上去了。
　　他将手里提着的食物都放在地上，然后蹲下去帮黑子哲也捋顺方才睡觉时被压得乱蓬蓬的头发：“小黑子？在等我吗？”
　　“是啊，我想看看黄濑君要怎么背着那匹马飞回来。”他睁开眼，“可是我刚刚打盹儿了，没看到，好可惜。”
　　黄濑凉太笑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两道桥：“让小黑子的伙伴辛苦了一下，是它背着我回来的。”
　　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在他身后打了个响鼻，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屑。黑子哲也越过黄濑凉太的肩膀去看向它，它的身上还挂着不少采购回来的食物。
　　像是读懂了他在想什么一般，黄濑凉太解释道：“我担心小黑子吃不惯我们的食物，所以就去镇上买了一些回来。”
　　“那黄濑君平时都会吃什么？”他顺势接过话题。
　　“龙型和化成人型的时候，吃东西的口味会不太一样。”黄濑凉太开始将这些食物搬进山洞中，“化成人型的时候，和人类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黑子哲也跟在他身后，手中也拿了几个纸袋：“那龙型的时候呢？”
　　“咳。”他似乎有些心虚，“小黑子还是不知道的好。”虽说他并没有吃过人类，但其他动物的生肉的确是吃过的，而且还吃过不少，这些事他并不想让黑子哲也知道。
　　他们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山洞整理了一番，黄濑凉太又找出了许多动物皮毛，将那块被用作床铺的地面铺得更加柔软宽敞，躺上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在清理床铺附近的时候，黑子哲也还发现了他积攒多年的宝物。
　　“这些都是宝石吗，黄濑君？”他望着那堆足有半人高，形状大小不一，散发着夺目光芒的水蓝色石头，“而且为什么都是同一种颜色？”
　　听到他的声音，黄濑凉太走了过来：“其实还有很多其他颜色的，不过我最喜欢海蓝宝石，它们的颜色很像小黑子的眼睛，所以我只把它们放在我常常能看到的地方，其他的就都丢到角落里去了。”
　　“黄濑君和我所听说过的龙类很不同呢。”黑子哲也似乎有意略过他话中最重要的部分，“我知道龙类会非常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但黄濑君居然舍得把那么多的宝石丢到角落里积灰。”
　　“我只要留下我喜欢的就好了。”黄濑凉太为他擦去脸上不知在打扫哪里时蹭上的灰尘，“别的一概不需要。”
　　再次对上他的眼眸时，黑子哲也才意识到它们又变回了琥珀色，蜜糖般的颜色格外温柔，这甚至让他产生了甘愿沉溺于此的想法。黄濑凉太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面颊上，肌肤紧贴着肌肤，指腹的温度要更高些，于是触感仿佛被放大了一般。他手指上的动作放慢了，逐渐停滞下来，然后他用手掌托住了黑子哲也的脸颊，似乎正要缓缓贴上他的嘴唇。
　　黑子哲也没有闭上眼，他看着他翕动的睫毛，他想，那很像蝴蝶轻颤的羽翼，这双羽翼扫过了他的心脏，让它微微发痒。
　　“黄濑君。”他还是决定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用最稚嫩拙劣的谎言，“我的伤口有些痛。”
　　黄濑凉太愣了愣，但只有一瞬，他将情绪衔接得格外自然：“哪里？手上吗？”
　　“是的。”
　　他帮黑子哲也换了药，但他们谁都明白这是多此一举，用来掩盖那个拙劣谎言的多此一举。
　　在那之后，这个阳光明媚的忙碌下午匆匆过去，再没有留下什么多余的回忆。
　　一起吃过晚饭后，他们去散了步，从夕阳西下一直到皓月当空，等到回来时，黑子哲也一头扎在了下午整理好的床铺上——这一天的运动量于他而言实在是有些超标了，即便中午时小憩了一会儿，也无法缓解他的疲惫。
　　黄濑凉太也躺在他身旁，他将这里收拾得足够宽敞，因此，他们之间可以保持着一些距离。
　　“小黑子的假期有多久呢？”在黑夜中，他轻轻地发问。
　　“秋收假有半个月。”黑子哲也将脸转向他的方向，“本来以为找黄濑君是要花上几天的，但没想到第二天就找到了。”
　　他向黑子哲也这边侧过身：“小黑子最好在这里住到假期结束，等到上学之前，我会送小黑子回去。”
　　“住这么久再回去，这样太麻烦黄濑君了。”他原本打算只在这里住上三两天的。
　　“当然不会了！我很希望小黑子能在这里陪我。而且……”黄濑凉太的语气略微严肃了一些，“现在青森镇的周围真的很危险，即使是我送小黑子回去，也有可能遇到比自己强大的龙类，那样的话，我是没有办法像今天这样保护小黑子的。所以我们最好等到首领大人平定了这次的风波再回去，那样才安全。放心吧，小黑子，半个月之内一定会安定下来的。”
　　黑子哲也决定听从他的建议，暂时在这里住下，他回想起黄濑凉太下午采购回大量的食物，他大概是早在那个时候就有了这样的打算了。
　　“我有一个疑问，黄濑君。”黑子哲也同样将身体侧过去，于是两人面对面起来，“黄濑君是怎么找到我的，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那片森林里呢？”
　　黄濑凉太将手放在了他外衣的口袋上：“因为它。”
　　“它曾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我能感知到它的存在，老实说，刚刚发现它离我这么近的时候，我有点担心。”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我就马上跑出去找你了。”
　　“黄濑君也很让人担心啊，四个月都没有出现。”黑子哲也的声音淡淡的，“所以，所谓的成人礼，其实是在‘化茧’和‘破茧’吗？”
　　黄濑凉太的语气中有难掩的惊讶：“哎？小黑子居然会知道这些事？”
　　“学校里的神秘生物课有教哦，家住青森镇外农场边的黄濑君难道不知道吗？”自己可为他的虚假身份做了一整天的无用功。
　　黄濑凉太明白了黑子哲也想要问些什么，甚至有点慌张，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只是担心小黑子会害怕我，所以才没有告诉小黑子。我知道有很多人都不喜欢龙类，我怕……”
　　黑子哲也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他说道：“我并不会害怕黄濑君，因为黄濑君是不会伤害我的，我相信你。”
　　他伸手抚上了他的肩膀：“但是，我也希望黄濑君能在另一件事上对我坦诚一些。”
　　“是什么事？”
　　“黄濑君真的已经结束‘破茧’的过程了吗？”黑子哲也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想，不会有这么巧吧，我出现在黄濑君附近的时候，黄濑君就刚好结束了‘破茧’，然后依靠着鳞片的感应去寻找我。”
　　黄濑凉太没有说话，黑子哲也又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继续说了下去，“如果黄濑君早就已经完成了‘破茧’，那么，我也早就应该等到来家里找我的黄濑君了。”
　　“而且今天黄濑君载着我飞行的时候，翼膜上还沾着没有干涸的血迹。所以我很担心，黄濑君，你真的已经完成‘破茧’了吗？”他总是平淡的语气如今却格外温柔，“还是有些勉强吧……会不会很痛？”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呢，小黑子。”黄濑凉太似乎对他苦笑了一下，“不过不碍事的，‘破茧’的过程并不会因为我没有好好待在巢穴里而中断，而且我早就已经进入了后期，从现在算起，最多只需要十天，就能彻底进入成年期啦。”
　　“真的不碍事吗？”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和成年龙类只有很微小的差别，今天早上遇到的那头成年黑龙，连他都没有分辨出来，否则他是不会那样毫不犹豫地离开的，成年龙类和少年期的龙类有着非常大的实力差距，如果他认为我比他弱得多，那他又怎么会走呢？”
　　黑子哲也这才安心了一些，这一天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思绪一直都是混乱的，直到刚才躺下来，他才将这所有的经过捋了清楚。其实现在想来，黄濑凉太说要他半个月后再离开，除了刚刚那两条原因，应该也是为了等到自己“破茧”的过程彻底完成吧。
　　“黄濑君。”黑子哲也靠近了身边躺着的人，然后轻轻拥抱了他，“谢谢你，但我也为此感到非常愧疚，还有亏欠。”
　　强行用尚未长好的翅膀去飞翔，那一定很痛吧。
　　“因为是小黑子啊，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受到伤害。”在被拥抱的一瞬间，他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他就欣然接受了这个怀抱，“我希望小黑子不要对这件事太过在意，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它并没有为我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也可以这样讲，对我而言，失去你才是最严重的后果，余下的所有事，和你比起来都不重要。”
　　黑子哲也的心脏似乎漏跳了半拍。
　　这不同于午后的暧昧空气，他那时为自己找来的借口是黄濑凉太温柔的琥珀色眼睛。回想起来，他已经找了太多的借口，他将自己的心动归咎于黄濑凉太的英俊面容，将他待自己的真心看作了过分的亲昵。蝴蝶轻颤的翅膀擦过了他的心脏，所以那时它才微微发痒，可在这片黑暗中，他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来解释这种心脏里陌生又微妙的胀痛感。
　　“黄濑君，这是为什么？”
　　黄濑凉太终于回抱了他，他用结实有力的臂膀将黑子哲也圈在温暖的怀中，在他耳边倾诉道：“没有为什么，只是我太喜欢你罢了。”
　　黑子哲也没有说话，却收紧了环住他肩头的手臂，并将头靠在了他炽热的胸膛上，以此作为对他真挚情感的回应。
　　他们在彼此的呼吸声与心跳声中沉沉睡去，就在黄濑凉太即将陷入深眠时，他隐约听到了怀中的黑子哲也轻声说：“我会陪着你，黄濑君。”
　　实际上，在龙类坚硬锋利的指甲和鳞片之下，未必没有一颗柔软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