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花落寻常户》吴曼达

7、林凤为财

　　梧桐搬到郑礼宾家后的日子，日常的作息也随之改变，林凤每天一早就会要求梧桐起来郑福前面的小酒馆去帮忙，梧桐不会说话，所以林凤就安排梧桐去厨房帮忙，做些洗菜切菜打杂的粗活，本来梧桐可以不用理会林凤来做这些，看在郑礼宾一副左右为难的面上，就没拒绝林凤，于是就演变成梧桐上午在酒馆厨房打杂，午饭后回屋子休息一阵，傍晚，再与郑礼宾一道去牡丹阁给姑娘们梳妆。
　　郑福的小酒馆请不起两个店小二，虽然生意一般般，但是到饭点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有人手不足的情况发生，所以理所当然就没人顾的上梧桐的三餐，林凤自酒席那天的不愉快后，对梧桐就没再有过好脸色，好在梧桐也不傻，也能自己安排上，趁厨房灶头有空档的时候，自己给自己煮些东西吃，不然真要做小娘子，光干活不吃饭，自己能把自己饿死，在屋里吃东西的时候，郑礼宾端着碗走进来。
　　“哑娘，来吃这个。”林凤刚刚给郑礼宾做了鲍鱼盅，郑礼宾赶紧端了一碗给梧桐，“你辛苦了。”
　　又是这样，两个月来，梧桐习惯在林凤刁难她以后，郑礼宾如沐春风的慰问，然而对梧桐来说，看似温情的话语并没有实质的意义，因为甜言蜜语过后，林凤照样指使梧桐做事，照样派活给梧桐，林凤言语里，没少提梧桐做梳头娘挣来的钱，梧桐都扛住了，就是不跟林凤透底，更不可能像林凤提议的，把钱给她，让她帮着梧桐保管。
　　梧桐在牡丹阁，点名要她梳头的姑娘都要开始排队，提前定，有时候梳头挣得钱听说是这小酒馆一天的营业收益，还有不少城中富户的女眷开始差人找梧桐去梳妆，给的打赏就算被牡丹阁抽成后，应该也有不少，林凤已经好几次提出要郑礼宾来打探梧桐一个月究竟能挣多少银子，拖不下去，郑礼宾端着鲍鱼盅来找梧桐，希望能得到到一个明确的数字。
　　梧桐知道郑礼宾的来意后，并不着急回复他，只是觉得林凤真的太着急了，可能欺负梧桐在人前是个哑巴，所以从搬来郑家住开始，她连基本的掩饰都没有，老话说是蛇一身冷，是鱼一身腥，梧桐更厌恶林凤毫不掩饰她的贪婪。
　　原以为郑礼宾能是个值得依靠的，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也只能是个对着他娘亲阳奉阴违的小男人，牡丹阁里爱慕郑礼宾的婢女们，如果认识他与爹娘正真相处时的样子，一定会大失所望，没有几个女子能够接受自己的相公是这样软弱的样子，遇到事只能一味的表现出为难的样子，让自己的妻子，不断遭受到他娘亲的欺负，除了百般忍耐后，他悄悄递来的安慰，什么实质的回馈都不能得到。
　　郑礼宾又一次露出为难的模样，令梧桐彻底失去胃口，自己试婚书试的真对，若是真的被相识时的感觉蒙蔽，选择进郑家门嫁给他，那才是真的入了林凤的火坑，想跳出去太难了，梧桐放下手里的筷子，默默的起身，不再看郑礼宾疑惑的眼神，走出了屋子，跟郑礼宾待一个屋子，梧桐都觉得在浪费生命。
　　林凤在几次争取梧桐的钱财无果后，颇为恼火，每次想和梧桐这个哑巴闹腾，结果都跟拳头打在棉花上，梧桐始终对林凤的各种要求毫无反应，林凤急了，在她看来我，自己供梧桐白吃白住两个月，一分钱没收回来，就是赔本买卖来着。
　　于是林凤又悄悄为郑礼宾物色新目标，牡丹阁魏妈妈的亲生女儿，新近从丰州城回来探亲的魏姑娘。
　　魏姑娘全名魏莺莺，一直被魏妈妈寄养在丰州城的一个亲戚家中，盛夏炎炎，魏妈妈便把女儿接来三山城有钱人家喜欢去得鼓岭山庄避暑，魏妈妈安排郑礼宾负责安排接待魏莺莺，一来二去，魏莺莺看上了对她俯首贴耳的郑礼宾。
　　那日，林凤去找郑礼宾时正巧碰见，魏莺莺当时出行需要乘坐轿辇，众星拱月般派头十足从牡丹阁走出，关键是郑礼宾按魏妈妈的要求陪同在魏莺莺身边，远远看着，郎才女貌，十分登对，看的林凤内心无比激动，于是心思就变了，越发嫌弃哑娘，家里的哑巴女手再巧也只是魏妈妈手底下一个混饭吃打杂的丫头，跟魏妈妈娇生惯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可没得比，郑礼宾要是能跟魏莺莺成一对，他们家就算发达了，还开什么破酒馆。
　　魏妈妈打心底是看不上林凤的，也知道林凤前阵子追着让郑礼宾和哑娘签了试婚书，根据她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报，说哑娘在郑家并没有与郑礼宾有实质的关系，郑礼宾在牡丹阁也只不过是普通的账单先生，还不是主要职位的那种小角色，还有个超级趋炎附势，势利眼的娘，门户条件还一般般，从魏妈妈的角度看，自己万分是看不上这样的人家配给自己女儿的，只不过这次回来，魏莺莺与郑礼宾有了接触，竟然死心眼的看上郑礼宾的文质彬彬。
　　魏妈妈在牡丹阁做事，对她唯一的女儿魏莺莺是千依百顺，魏莺莺骄纵任性惯了，也厌烦有钱男人们对牡丹阁姑娘们的逢场作戏，所以才想找个性子软的男人，让对方一辈子顺从自己，魏莺莺也听闻林凤这个人，却一点也不担心，她做不到让林凤俯首贴耳，可是她娘亲为她挣得的家产可以。

　　梧桐知道最近郑礼宾跟魏妈妈的女儿走的很近，却没想过会因为这样而丢掉自己赖以生存的生计，是的，魏妈妈找了个理由，让玉娘把梧桐辞退了，那个理由，牵强的梧桐都懒得跟别人去提，这份活本来也是郑礼宾给她介绍的，丢了就算了，正好与他们断了联系，之前挣得也够花一阵子的。
　　梧桐没能再进入牡丹阁，就返回郑家，人生就是这样，能安稳一阵子，不能保证会安稳一辈子，所以在顺风顺水的时候，要为自己存点钱，牡丹阁的生计丢了梧桐难免觉得可惜，手艺活轻松挣钱快，以后自己想再找到这样的活，怕是不可能了。
　　回到郑福的小酒馆，正是晚饭时间，酒馆大堂却空荡荡的没看见一位客人，林凤气势汹汹地坐在一张桌子旁，梧桐定睛一看，桌子上放着的正是自己的包袱，梧桐心里瞬间明了，唉，在林凤家两个月，真是把市井小民的作风都看的真真透透，穷山恶水出刁民，梧桐实在佩服林凤贪婪也能贪地吃理直气壮，一攀上高枝，立马翻脸，梧桐环顾四周，果然不见郑家两个男人，心里笑，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郑家男人软弱无能是可遗传的。
　　“你不用看了，我儿子跟魏小姐去丰州了。”林凤帮她儿子准备了很多套新衣裳，欢天喜地地送郑礼宾乘坐上魏莺莺的马车出城，“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你跟魏小姐的差距，你们放一起，简直是云泥之别，听说魏小姐在丰州的住处，就大的跟皇城一样，我也不想说难听的话，你自己拿着包袱快走，别拦着我儿子的好姻缘了。”
　　林凤看梧桐的眼光，嫌弃的就像在看一条流浪的狗，她在收拾梧桐的东西时就顺便找了一遍，还想能不能找一点银子出来，当作哑巴在她们家吃住两个多月的费用，结果一枚铜钱都没搜到，林凤气急败坏，如果不是郑礼宾一再交代不要把场面闹的太难看，林凤真恨不得用扫把轰这个哑巴离开。
　　梧桐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一开始就没信任过林凤，试婚书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女子有权利选择不嫁，男子也有权利选择不娶，真要追究，最多是郑礼宾背信弃义，在还有试婚书在身的时候攀高枝了，梧桐提起包袱就走，这破地方，这家人，梧桐早点掰扯清楚也好，倒是要谢谢魏莺莺，让她提早跳出林凤家这个火坑。
　　林凤看着梧桐离开，觉得特别高兴，把一切归功于自己的果断，魏妈妈多厉害，一句话就能断了哑娘的生计，让哑娘把持着自己挣的钱不拿出来，一个被牡丹阁赶出来的哑巴，还能找什么好的活干，临走还要把背挺得直直的，到时候钱花完，有她哭的时候。
　　郑福从厨房出来，觉得林凤跟儿子的做法太不地道，当初是他们家追着要这个姑娘，儿子跟别人好了，没对姑娘有一句交代，还连夜把人给赶出走，“我们这样做，太亏心了。”
　　“亏心比亏钱强，不把她赶走，我们儿子跟魏小姐能长远安稳吗？”林凤上前拧郑福一把，“胳膊肘往外拐，你就不觉得疼呀！”
　　郑福在林凤眼里就是个不知好歹的，魏妈妈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把小酒馆收了之后，另外买个宅子住，原话是说怕人家笑话自己女婿的父母是开小酒馆的，给女儿丢人，林凤向来见钱眼开，看到魏妈妈出手那么大方，魂都飘了，就记得拿钱回来，也不记得魏妈妈具体说了什么事，林凤想，她和魏妈妈成了亲家，多派头，多威风，以后两家走动的机会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