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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四人齐刷刷往隋意的画舫上瞧,许是他们刚才入定得久了些,那船上全然不是刚点灯的样子,只见画舫随着运河缓缓移动,离岸越来越远,沈文安一愣:“末将这就去备船?”

      霍崇秋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楚稚在后方垫脚望了望:“那确是我赠的画舫,可也没见着人啊。”

      初十是个没情根的人,至今闹不明白自己对隋意是什么意思,单是觉得认识她之后的每一天,自己除了名扬天下以外有了别的盼头,所以他不大愿意在这里注视着他的秋哥哥要如何去接近自己的救命恩人。在这一刻,他终于认为自己不再洒脱,而是相当促狭的一个人。

      自打隋意入了公主府,沈文安就对她断了念想,他很清楚,来日再见,也许他还得对隋意尊称一声主子。到了这时,他才觉出自己对隋意放手时有多么混蛋,就因几句话,他就那么毫不挣扎的,对掌握至高权利之人亲手奉上自己真心对待之人,也许这情绪只是暂时的,却也足以让他心里此刻有隐隐作痛的意味。

      初十抬手扶住额头,做出有点头疼的样子,楚稚似乎会意了,当即扶住他的手臂,抬眼望向霍崇秋:“秋哥哥,十弟许是有醉意了,我先送他回驿馆吧。”初十对此感激不尽,像只小猫似的就倒在楚稚手臂上。

      沈文安也想走,可他这位子上,却容不得逃避和任性这两种情绪,最后只好是咬咬牙,等待霍崇秋的命令。

      霍崇秋长久地望向画舫,那眼神直勾勾的,似乎要用聚精会神的光将运河照亮,然而这想法是无效的,于是他大大方方让一双弟妹先行离开,而做毫不知情的样子留沈文安为自己站岗,因为他要从心底斩断他的念想,抑或是嫉妒心作祟,他告诉自己,必须在隋意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可靠亦或是比沈文安可靠。

      隋意登上画舫,在甲板前端提前备好的小几旁侧坐下来,一旁是两盏红木支起的牛皮纸灯,泛红的灯光洒下,正好将隋意拢住。

      美人灯下独酌,青丝散乱,眼色迷离,霍崇秋沿路走到上岸的台阶处,甫一眼神相对,那双眸似乎有些酒后意乱情迷的意味,将霍崇秋勾得元神出窍,却碍于运河水而只能裹足不前。

      此情此景,饶是沈文安这局外人,也被二人神交时眼中那灼灼欲-火给烫伤了,他自觉立在原地,遵守一个御前侍卫的责任,将自己的感官全封闭起来,不去听也不去看,似乎这样就能掩盖此刻黯然神伤的事实。

      长久地对望之后,霍崇秋回头拍拍沈文安的肩膀,嘱咐一句:“不必跟来。”便向前一跃跳进运河。

      隋意本暗自满意自己方才的表现,见状却是大吃一惊,众所周知,青州乃是山地,靠山吃山的青州百姓也就没有游水的习惯,而这侯爷在此终身一跃,若是游不过来,自己岂不是罪过?可说实在的,隋意骨子里还是一个浪漫派的女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当即就对他芳心暗许了,只盼着他上岸,俩人能够攀谈亲热一番。

      沈文安知道皇帝浑身的本事多过自己,游水这一项更是京中佼佼者,这小小的运河压根儿难不住他,再加上他入水前对自己的叮嘱,沈文安便没有打算要追上去让这二人扫兴。

      中秋之夜的河水尚不算凉,霍崇秋游了一遭,成功上岸,然而隋意内心虽欢欣雀跃,面上却是镇定自若,仍斜靠在小几之上以手撑着下巴歇息,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只待夜风一吹,宝蓝的裙摆就顺着风向往上走,呈现在霍崇秋眼前,正是一副美人醉酒图。

      霍崇秋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衣衫沾在身上,显出他肌理分明的身体线条,他丝毫没有闯入私人领地的胆怯,反而解下腰间的血玉放在小几之上,而后笑意盈盈地指着隋意:“请问姑娘,画舫之上可有换洗衣物?”

      隋意姿态拿捏地很准,像一只高傲慵懒的小猫,丝毫没有起身接他的意思,单是冷冷应声:“公子,这可是我的私产。”而后眼神就转向桌上那块玉佩,单是觉得不是凡品,便没有别的见地了。

      霍崇秋被她的态度勾得心痒,索性一解腰带,褪去上身的衣物,半裸着身子坐在灯下:“在下曾与姑娘见过的。”

      灯光照得霍崇秋的上身几乎有些反光,隋意支着身体坐起来,细细打量着他——额头滴水的碎发下是眼窝微凹的一对狮眼,中间是一根几乎笔直的鼻梁,顺着线条往下瞧,是水润欲滴的红唇。乍一看,似乎盈着笑意,可那眼神中却流露一点劫掠的意味。

      隋意这才认出来,此人不是什么安国侯府世子,而是自己救过的暴戾皇帝。可戏已经做到这一步,她即便再吃惊,也不敢显出自己认出他的意思,因为她打心底里害怕这狗皇帝认为自己算计他。是故竭力控制面部表情,可那惊讶的神情,在她眼神当中是藏不严实的。

      霍崇秋胸有成竹地笑:“姑娘可记得在下?”

      隋意不敢否认,当即点头如捣蒜,而后像任何妓馆里的花魁那般,端起桌上白玉杯递上去:“小女记得了,请公子先暖身子。”霍崇秋一愣,不肯接杯,隋意想起他在藏香阁时不肯喝水的缘故,生怕他起疑,便把杯转回自己面前,正要喝下,就被霍崇秋接过去一饮而尽。

      她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心想眼前之人信任自己了,而后一招手,自舫中走出一个矮胖的船夫将霍崇秋往里带去换下湿衣衫。

      那厢,初十假醉后恢复如常,与楚稚二人在街上边走边聊,楚稚一向知道他是从不问政的,所以这姐弟二人聚在一处从不谈论半分公事,全是如何吃喝玩乐插科打诨。

      夜市还未尽散去,街上卖各色小吃和小玩意儿的摊贩也未收摊,姐弟两个,一人买个面具,初十戴猪,楚稚却戴狐狸,两人掩去真实面目,似乎就隐去了各自生就带来的标签,躲在面具之下,畅所欲言。

      初十毕竟还是少年,总不会为着没影的事烦心,这会子望着满街的小玩意儿,兴致就慢慢高涨起来,一路左顾右看跑跑跳跳,楚稚跟着后头追,一边追一边问:“十弟,你觉得她会成功吗?”

      虽则隋意已经与公主府断了来往,可楚稚在她身上下过一番功夫,就总惦念着她仍是公主府的一颗棋子,据长青长柏线报,今日之事完全就是隋意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只等着霍崇秋这位贵人上钩,所以她打心眼里是希望隋意心想事成的。

      可初十却不一样,他与霍崇秋亲近,到了能够互诉衷肠的地步,他知道霍崇秋今晚出宫便是为隋意而来,所以想当然地认为,楚稚问的是男他,于是随心而答:“男女之事,总得双方愿意才叫做好。”

      楚稚觉得这话答得奇怪:“秋哥哥乃一国之君,她正是需要飞上枝头的时候,难不成会不愿意?”

      “若她另有所爱之人呢?”初十抛出一个伪命题,他知道这是不能回答的。因为连他也不知道,隋意孤身一人,又经历过那么多的糟心事,若不趁着年轻貌美入宫傍上皇帝,往后还能找个什么依仗。

      嫁给朝廷那些高官做姨娘吗?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嫁给他吗?他是道士,还未还俗前是不能成亲的。

      他这一刻就像从前的隋意似的,渐渐地将眼前所有能尝试的路子全想绝了,最后一拍大腿,还是认为入宫最佳。

      楚稚听不出初十在惆怅些什么,单是自言自语道:“管她成不成的,聊胜于无吧。”初十听不懂,拔腿跑向另一侧的首饰摊,楚稚追上去,眼神跟着初十的手扫过桌上一件件手工的木首饰,有个别做得倒分外美丽,值得入她这位长公主的眼,而后她才想起,初十尚未定亲,看的是哪门子的首饰?

      “十弟,你对这簪花有意思啊?”

      初十点点头:“别致雅趣,先攒着,回头闯荡江湖的时候送姑娘。”

      “嗬!你一个小道士还知道姑娘家是什么宝贝呢?”

      初十有些惆怅地点头而后笑,喃喃道:“从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楚稚面对初十这般的好性子时,也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遂凑上前去,透过面具的小孔盯住他的双眼:“这宝贝是哪位姑娘?”若是合适,那不就是去秋哥哥面前求个恩典的事吗,楚稚暗暗想。

      “你不认识。”初十从怀中掏出一粒碎银放在摊上,而后把挑好的簪子藏进怀里,见楚稚已然分心去看首饰,当即拿定主意,先行一步,于是踮起脚尖溜之大吉,继续扫荡前头的簪子。

      楚稚手中拿着两个样式别致的凤羽簪,却辨不出哪一个做工更细,一面看一面问:“十弟,你瞧哪个好?”半晌却不见回应,一转身,身边竟连初十的影子也瞧不见了。

      虚长这些年岁,楚稚头一回落得孤身一人的境地,左顾右盼一番,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是她识得的,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追,却只是追着喊:“十弟”,无人应答。楚稚心里越发焦急,这一急,眼泪就聚成一条弯弯的小河,滴滴答答往下掉。

      而后她想起初十脸上戴着的猪头面具,便又漫无目的地掀开路人的面具,每一次都在希望与失望之中煎熬,直到猪头面具再次出现在眼前,她急急忙忙上前掀开,映入眼中的正是一张熟悉的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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