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心尖宠（重生）》良好睡眠

12、第 12 章

　　这一推可是要紧，竟把隋意推出队伍，冒头出了去。

　　霍崇秋远远瞧着，觉得那道身影很是纤细，不像是位男子，当即坐直身子，细细地看，很是眼熟，却又不动声色倒在椅子上。

　　湘灵已绷直脚尖抬起手做出个准备起舞的姿势，只等身后演奏班奏起乐，她就能随着音律翩翩起舞。因她专心致志做着准备，并未发觉身后出了插曲，只以为霍崇秋忽地坐直身子是为着自己。

　　倒是可惜她这一片苦心了。

　　演奏开始，湘灵就踩着鼓点在白蓝相间的波斯手织地毯上舞起来，轻薄的水袖随着它的动作似乎有了灵魂，一飘一扬皆是恰到好处的；脚上的功夫更是不得了，仅凭脚背就能将身体支撑起来，呈新月似的弧形。这动作任凭内行看着都十分吃力，可她的神情却是舒缓优雅的，仿佛不需丝毫力气就能做到。

　　随着音乐到了最为激烈的部分，两边的鼓手渐渐加入演奏之中，而舞到此处，就正式开始了舞者与演奏者的互动——鼓点一响，湘灵便要以水袖敲击她周围的羊皮鼓，发出完全相和的声音，这考验的不止舞者的舞技，更是考验她的应变能力。越到后面，鼓点越是密集，可她竟不曾出错，完全吸引了原本牢牢锁定隋意的霍崇秋，使得他眼前一亮，心里暗暗想，这小花魁倒是厉害。

　　他自觉今晚开了眼，从腰间掏出一锭金子按在桌上：“舞得不错！”很是豪迈而欣赏的模样。

　　湘灵这一支惊鸿乃是她专心练习并修改得出的成果，并不与别人的一样，她将这舞表达情思的核留了下来，将多余的部分舍去，而换成另一区富有互动意义又能最大程度展示自身的仙人指路，形成了一支新舞。也因为她这支舞对资质平平的普通人不够友好，坊间除对她的夸赞外，也出现了另一种声音，那便叫她“舞蹈裁缝”。

　　这称谓自然是贬义，却每一次都能看得人眼前一亮。

　　隋意在鼓噪的演奏声中充数充得有些出神，直视前方，见湘灵那步步生莲的气质，似乎有些自愧不如，一想到往后自己要承担的角色也是如此，她就忍不住要向菩萨许愿“希望皇帝能比眼前这人随和”，指望他好，那是不大可能的。

　　在公主府的这些日子里，她从入宫见过皇帝的那些人口中已经知道不少关于皇帝的行事作风，几乎每一个夜里她都会想，若是放在以前，这般喜怒无常性情暴戾的人，我会多瞧他一眼吗？

　　她摇头，不会。

　　可那有什么办法？这是她的命，她必须认。

　　想得入迷，隋意几乎是要掉眼泪了，然而耳边的演奏停下来，身旁的乐师们都起身鞠躬致礼，许是霍崇秋看得有些忘乎所以，竟就此让湘灵在他跟前抬起头。他嘴角荡出两弯笑纹，对湘灵招手：“看不出你个小姑娘，有点儿意思。”语气不可置否是夸赞的，动作却轻佻，待湘灵走到他身旁，就把那软若无骨的手腕轻轻一拉，让人就整个倒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入怀，霍崇秋先是紧闭双眼一吸，一股不可名状的芳香就钻进鼻腔，使得他带着点贪欲又猛吸一口。在后宫之中这毛手毛脚的事做得多了，道外面来也丝毫不露怯，很是熟练地一手抱紧湘灵的背，使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单是食指弯曲，在湘灵翘挺的鼻尖上轻轻一刮：“这藏香阁果真名不虚传呀！”

　　湘灵被搔得有些痒，顺势就倒在霍崇秋颈窝上，抬眼细看，这是一双蒙着雾气的眼，即便笑着也让人看不真切其间隐含的内容，两眼之间是小山似的鼻梁，配一片薄唇，那被硬朗线条勾勒出的一张脸就完全呈现在她眼前。方才隔着案台还能指摘说是看不清楚，现今这张脸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了，她立刻就有一个“配不上他”的念头在心里出现。

　　愣了一下，湘灵用轻罗小扇遮住半张脸，轻声道：“是胡人卖的百花丸。”

　　“倒是名副其实，异香扑鼻！”霍崇秋的手拂过湘灵的肩头，隔着一层薄纱，仍能感受到她温热的肌肤，他下意识一碰，那薄纱竟顺势滑落下去，一大片羊脂玉的白跃进眼中，那眼神就更加迷离了。

　　肩上一凉，湘灵当即愣了一刻，见这眼神，心里是惶恐带着欣喜，完全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在。霍崇秋琢磨着百花丸，似乎与进贡的不大相同，于是深吸一口气，却忽然有些手软，聚不上力。

　　他晕乎乎地晃晃脑袋，似乎意识到自己中毒了，毫不犹豫地将湘灵扔在地上，一手钳住她细嫩的脖子：“谁派你来的？”

　　那手钳得湘灵满脸通红，一双手使劲抓住霍崇秋的手腕，脚上也拼命挣扎，却力不从心。

　　身旁侍奉的小丫鬟一声尖叫，转身要跑，已被一剑刺穿脏腑，倒地身亡。

　　演奏班中众乐师见这变故，全乱了阵脚，全是起身夺门而出！门外传来一阵阵：“杀人啦！”“四楼客人杀了湘灵姑娘！”的尖叫嘶吼之声，隋意与另一名男乐师后知后觉，均愣住了，唯门口负责守护湘灵的两名身材高壮的龟奴壮着胆子上前搭救。

　　霍崇秋陷入了不能清醒思考的境地，天然的又多加几分防备，两名壮汉的身影连成黑压压一片，他松手，放开湘灵的脖子。站起身子，他额头暴汗，面部却十分舒缓，只提提腰带，那千年血玉的挂坠在他腰间上下一抖，似乎为他平添几分气势。

　　“你们都是同伙？”他只是扫过一眼，并没用正眼瞧着屋中余下的任何一人，而后被他掐昏过去的湘灵身体轻微抽动了一下，他便从小丫鬟后背中抽出那把细剑，钉进湘灵的掌心。

　　湘灵一声惊叫，两名龟奴不约而同有些后退，对视一眼后上前去想要制服霍崇秋，随后隋意身旁那名乐师，就如受到刺激一般冲上前去，隋意看得呆了，脑中没有任何想法，仅仅是想让这名乐师不要轻易送死，便追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他。

　　霍崇秋抽出剑，脑子又是一昏，两个龟奴见他不如先前伶俐，心头忽然生出勇气，而后劲儿往一处使，想要上前解救花魁。乐师被隋意从身后拉着，可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竟连挣也挣不开：“放开我！”

　　“他杀了湘灵！我跟他拼了！”

　　乐师哭喊着，隋意这才算是明白，原来这是湘灵的追随者。

　　正要开口劝解，霍崇秋却似乎落了下风，乐师看到一点破绽，情急之下从发髻之中抽出簪子用力插进隋意放在他腰间的手上，隋意痛乎一声，顾不上自己的伤，连忙上去绊住乐师的小腿。

　　屋外一阵嘈杂，平康的大门忽而洞开，两名龟奴应声倒地，霍崇秋扶着剑，体力有些透支的样子。

　　两队玄衣银铠的士兵从楼梯延伸到门前，其间为首的小将径直走向霍崇秋，旋即跪倒在地：“末将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先前负责接待的妇人见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见屋内一片狼藉，竟一声惊叫，吓得昏死过去，

　　霍崇秋打起精神，认清眼前人是沈文安，这才好放心下来，佩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沈文安上前欲背，霍崇秋却觉得不大好，就单是由他搀着往外走。

　　路过隋意时，她和那乐师都跪倒在她掌心的血泊里，霍崇秋眼神向下一扫，将隋意救他那一幕放进了心里，而后伏在沈文安耳边气若游丝道：“查封此地，全留活口。”旋即毒气发作昏了过去。

　　沈文安的眼睛在隋意身上打量一番，单是领旨，不作任何反应就将皇帝送上停放在门口的特制马车，而后把命令传达下去。

　　两队士兵皆是宫中专职护卫皇帝人身安全的带刀侍卫，今日皇帝出宫他们竟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若非太后忽有急事要寻皇帝，只怕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出了大事。等到回宫，他们这些人免不了都有掉脑袋的危险，所以十分卖力要把眼前这件事给做好。

　　霍崇秋虽不守规矩，可他的手下却不能，按照姜朝律法流程走，此时需得京兆府拿出查封文书才能将藏香阁中众人收押入狱，如此一来，待隋意从掌心的痛中反应过来时，就有了一个很好的缓和时间。刚才沈文安救驾那一段她听得清清楚楚，可她却错失了当即表现自己的机会，这让她无比懊悔。

　　藏香阁被查封是从上至下的，隋意和乐师，连同湘灵和那些人的尸首，都被一一带到楼下大堂按照顺序进行登记收监，隋意手掌是钻心的疼，疼得她嘴唇发白冷汗直流，几乎是直不起身子，等轮到她进行登记时，她却强行把身心的痛和慌乱都压下去，使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从腰间掏出公主府令牌，隋意还未开口，就见府中的小丫鬟萧萧从门口奔来，急得要掉眼泪的样子：“小姐！公主让我们来接你回府！”

　　隋意一把搂住萧萧，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抬手想要摸萧萧的脸叫她别哭，却蹭了人家一袖的血，随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