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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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晏熙初见墨牙，只有十二岁……
虹门送来的名册，最先呈交往东宫处。太子亲选了两抹颜色，一金一白。虹门侍从接过看完，当即便恭敬的提醒说：白色不满九龄，于太子近身侍卫略显年幼，恐能力尚有不足。晏熙瞥了那人一眼，朱笔一挥，划掉了白色，改由黑色替之。
于是月余后，在中庭见了虹门领来的人，他当即就怒骂出口：划除白色，何以仍送此人来？
一身白衣的少年静静垂眸不语。清秀的面容上，那双细密的眼睫煞是漂亮，只是覆住了本就黯然的眸光，整个人透着一股与年岁不符的死气。
另一侧身着金衫的少年眼看有些误解，遂拱手道，太子息怒……坏在话未说完，晏熙已是出手推开那白衣少年。
少年退了两步，站定时清晰的望见了那人眼里冷冽的拒意。晏熙见他竟然还敢沉默，气一上涌反是冷笑起来，
‘别告诉本王还是个哑的！’
话音未落却脸色骤变，原是根基不俗的身体竟开始踉跄急退。就近的金衫少年赶紧扶住他靠向自己，抓起他的手一看，掌心已是绿紫交错并呈渐黑之势。
晏熙微喘起来，视野愈渐浑浊，而那抹亮眼的白却耀得他心中剧震。
只是双手碰了下而已……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人。少年疾步冲近，未待他开口已是吻了上来。
舌苔上血的味道，鼻翼间前所未闻的诡异香。那双半落的长睫细丝可数，柔似顷刻便要滴出水般……
金羽在那一瞬告诉他，此人便是黑，名为墨牙。而晏熙却在那一瞬异常兴奋的自觉，纯美的白与污毒的黑，他两样都得到了。
墨牙于解毒的作为可能带来的后果并不自知，他那时有的只是忠心，和面对晏熙炙烈的索求时，细微懵懂的错愕。
离了师门随侍之人本就是主心。他从没忘记过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早在他控制之外，完完全全的变质了……
小立子在房门边站了一夜，平旦时分迷迷糊糊的往门槛靠了一会，醒来时原本是给那人的裘袄竟然披在自己身上，伸手牵开，淡白的领间红落了一片。
墨牙出走这一路上都在咳嗽。服药到了不住咳血的阶段，基本上也离发声不远了。停步时，他望着冰阂的池面倒出的人影，竟难得的笑了。只是蹙着眉，那神色着实伤得紧。
天未亮的早间，宫人们已开始按部就班的忙活开了。身后有几人余光扫过他的背影，神色微异。墨牙无神前行，于此并未注意，自然更未想到事隔这么久，竟然还会有人因为自己背负灾祸。且是那个在他眼里，极擅自保的人。
被拉往后宫偏殿那一刻，小立子还是一脸的茫然，直到被踢了腿骨，趴地连跪也不能才痛得醒了神。
“大胆奴才！快说是受谁人指使，竟敢谋害娘娘！”
身后的太监只讲完一句话已是三鞭抽下。小立子疼得冷汗直冒，哽咽着只道冤枉。他本是见了血衣担忧自家主子才冲撞着跑出来寻人，不想却惊了驾。
甄妃靠在帘后的榻上，闻言连眼都不眨，只轻声道，不讲便罢，哪只手脚撞的宫婢就废那只。时下正逢林恩也在，见势便劝道，
“娘娘息怒，万岁爷说过娘娘现在万金之躯，未免惊扰情绪，责罚宫人这等碎事交给奴才便是。”
甄妃微微顿默，见说话者是林恩便就应了。她由人扶着站起身，转头欲离时正好踩到那件带血的裘袄。当下眉宇紧蹙，瞥了趴在地上那人一眼便离了。
小立子虽未抬头，却清楚的听见那人骂了句：真脏得恶心！
墨牙过了午时才回到居所。未及进门先目睹了一地血痕直拖入室。门口不远处，背对着他站了三人。为首那人拍过袖口，嫌恶的用手覆住口鼻，轻命进去过的人速速去清洗。直到看见从房内走出那二人脸色骤变，才猛然回过头来。
墨牙视线自地面转向那人脸上，色若白灰。吓得林恩当即就冒了冷汗，末了却还是故作镇定道，
“墨大人可回来了…”
话音未落墨牙已是越过他步入了房中。林恩也不移步，只立在原地说小立子莽撞，惊扰到甄妃娘娘，险些害后者动了胎气，幸而自己在场才得保他性命。
扣倒在地那人，破衣处尽是绽开的皮肉。墨牙定定的看着，直到靴沿被血水和冰渣蘸出复杂的红，终在林恩停口时回头了一次。
只那一眼便看得门外几人心惊肉跳。林恩也算深知此人厉害，当下明白再狂妄不得，赶紧便带人退了。
墨牙站了一会，听见小立子呻吟才蹲下将人扶起来。这一凑近，才发觉后者微眯着眼面色发青，连嘴角血渍的色泽也并带沉得异样。他抬眼望了下桌台，当即就蹙眉咳嗽起来。
小立子听见这声音，意识也恢复了几分。他晕倒前只记得林恩问起桌上的茶具，之后就冷笑着命人喂水给他喝，还要每个杯子各用一次……
意识正有些恍惚，竟见墨牙面部凑近，咬破了唇就要覆上来。吓得他惊恐的大叫，
“不可！主子万万不可！”
墨牙顿了顿，小立子登时如魔附身般撑了起来，随即又因伤痛倒在一旁。嘴里还在不住的念叨，
“打主子愿意收下奴才那日起，便有过前言。如犯此列，奴才死不足惜……若…若是方才那样，圣上他……”
后面的话愈发小声，墨牙早已垂眸，任由唇上的血滴落而下，溅于白衣抹抹若梅。
静默的氛围中，只得一人染痛的喘声。小立子双眼欲黑，以为将死之际，舌苔忽然触及一抹腥甜。他艰难的眨眼，这才发觉墨牙将沾血的手指伸进了他嘴里。他下意识的吮吸了下，有昏厥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不多时便晕了过去。
事情传到殿上那人耳里，晏熙挂于面上的笑颜当即就覆了层冰。
“也太胡闹了些，还有你……朕看你八成忘了，那虽是他的人，当初可是由朕亲自带过去的。”
林恩话未听完已是跪地大呼不敢。晏熙揉了下眉头，眯着眼下一瞬却是冷笑道，
“有何不敢？朕看你倒是愈发会打如意算盘了。甄妃金贵也只在腹中之肉，你的仔细也要落到实处才好呢。”
眼见林恩杵地的两手隐有些颤抖，晏熙敛了笑容只将人挥退了去。
墨牙自那日之后都没再出现于他身边，回想起那时僵持的画面，只觉那人真真气得不轻。以往墨牙有怨，即便在他面前多少都不会太外露，倒是自他登基后，彼此的矛盾郁结愈发多了似的。
晏熙手握着玉佩，不经意间再度记起了今日太医所言，甄妃所怀定是龙子之事。一时禁不住嘴角上浮。
眼下也算暂无了后顾之忧，积点心情欲哄那人，于他又有何难。
思及此，凝眸望向指间的青龙图腾顿了顿，心中亦有了主意。
夜深时分，降了一天的雪也终见停了。墨牙依旧仅着单衣倚在窗边，小立子一经毒解，不顾自己的伤口又跑里跑外忙活开了。
二人经过白日的事，默契更甚从前。后者只在苏醒那一刹那有见那人淡淡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随后的一整日，望着那个白色身影眼里都啜满了感激的水光。
墨牙跟前日里一样，除了偶尔发出的咳声，死气甚至更甚前夜。窗一直半开，入目可见枝桠上的雪条被夜幕漂上了一层灰暗的蓝。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对着雪景抬起右手，五指缓缓张开。
淡红映衬于暗蓝中，柔美带上暖，只是有些虚伪。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他也不为所动，随即果真是小立子惊慌的唤声。
“啊！皇…”
来人罢了手，眼神一直未离窗边那抹染了烛光的白。见那人竟然毫无反应，后者笑了笑，挥退了随侍之人，径直便朝窗边走去。
墨牙未待他搂上自己，侧身便敏捷的隔开了二人距离。晏熙见他如此，细微的点着头笑问，
“这是第几次了？”
话音未落已见墨牙垂首，两手抱拳作势行礼。晏熙一把钳住他手腕，欲将人拉过身边，岂料墨牙竟然破天荒的挣扎开了。此时他面上的笑意才见有了些僵冷的意味。
“墨牙，朕刚问，这是第几次了。”
见那人依旧微微垂首，似乎听若未闻。他再度点着头，继而道，
“朕登基以来，亲自来找你这是第二次了。既已回来，闹也闹过了，曦洲之事朕都不再追究，你又有何资格赌气？”
墨牙落于背后的五指微动，面上仍是毫无反应。晏熙耐心明显有些薄了，余光瞥见门外那瘦弱的身影，顿了顿似笑非笑说，
“别告诉朕你真在介意另一件事。送小立子来时，朕的话你应是没忘才对。坐在这个位置，许多事即便违心也得做，你不要怨。”
晏熙说完便转身落了座，并未注意到墨牙沉郁的眸光，以及那双落于背后攥得死紧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