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辈 [排球]》青山疏影

76、出线

　　副裁判确定完人员变更情况，两队队员上场，暂停结束。
　　此时双方比分17—15，赛亚国队领先。

　　“别有负担，正常打。”曹薇拍拍边牧瑶的肩膀声音平缓地说道。她神色始终如常，并没有因为落后的比分而焦躁。
　　边牧瑶感受到透过队服传来的炽热温度，庄重地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到三号位就位。

　　目前华国队前排有副攻边芮、接应边牧瑶、主攻冯易遥三个攻手，其中两个强攻点都在前排，是得分的最佳机会。
　　赛亚国队前排有副攻布格拉佐、主攻洛科、接应约达维奇，后排是二传伊兹丽奇、主攻米科萨维奇、副攻波波瓦诺。

　　比赛继续，波波瓦诺后排发球，华国队副攻孟芳一传到位。
　　曹薇提速就近传给四号位主攻。
　　冯易遥原地起跳，无视对面约达维奇漏洞百出的单人拦网，直接朝后排打了一个直线暴扣。

　　波波瓦诺没反应过来，眼看着球在脚下落地。
　　华队得分，17—16。

　　“漂亮！”岳语凡激动得低声喝彩。
　　冯易遥在第一局被对面副攻针对得厉害，扣球屡次被拦。连她在场下都能看出这位主力得分手的心情不怎么美妙。好在现在已经渡过最艰难的适应阶段，冯易遥的发挥逐渐增加攻击性。

　　陆琦侧脸看了一眼远处坐在板凳上的程桂娜和屈膝帮她包扎的陈医生，默不作声转回头。
　　早在边牧瑶上场前付元山就曾简要地提点过她。但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细细分析，只能简单说了一句“多打后排”。
　　结合赛前会议中的资料，不难理解教练的意思。

　　赛亚国队的副攻布格拉佐和波波瓦诺都是拦网好手，她们在网前的时候华国队攻手需要多加防范，打法要灵活。
　　同时，刚才赛亚队的后排三人中：二传要负责组织进攻，副攻波波瓦诺的防守一般，远不如拦网技术精湛。
　　加之这一轮波波瓦诺在一号位负责发球，替换她的自由人没办法上场，所以赛亚队的防守重担几乎是压在了保障主攻米科萨维奇一个人身上。

　　综上所述，华队的进攻打后排更加容易得分。
　　冯易遥的直线进攻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赛场上换轮换发，华队主攻冯易遥退后发球，边牧瑶轮换到自己的二号位本位打进攻，全咏芳上到前排。
　　赛亚队前排接应约达维奇退到一号位，自由人杜尔德上场、副攻波波瓦诺下场。

　　不过……约达维奇退到后排，她的防守比波波瓦诺还差劲；自由人杜尔德整体水平也一般。
　　这么一看，赛亚队的后排几乎和筛子一样哪哪都是漏洞。
　　陆琦蹙眉思索，觉得对方的教练不会无动于衷，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手。

　　赛场上，冯易遥站在发球区拍了两下球，单手托球瞄准约达维奇抬手就是一个大力跳发。
　　球飞快掠过球网上空，沉重地砸向对角线。

　　尽管约达维奇早已明白自己会被针对，但当发球来临她还是手忙脚乱接飞了一传。

　　球落地，裁判吹哨示意华国队得分，冯易遥继续发球。
　　很快，又是一个大力跳发离手。

　　自由人杜尔德及时挡在接应身前起球，但一传不到位，球直接飞向场外。
　　约达维奇追出场大力垫调将球垫回场内，无奈角度没掌握好，球撞到网上垂直落下。
　　赛亚队前排的队员对这突然的状况始料未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球落地。

　　17—18，华国队反超领先。
　　赛亚队教练叫了一个暂停换人调整节奏，同时弥补后排防守的空缺：前排四号位的二传伊兹丽奇换成主力接应安东尼奥斯特，后排接应约达维奇由替补二传8号艾维奇换下场。

　　冯易遥瞄准二传继续大力跳发，艾维奇起球，一传不到位。
　　后排主攻米科萨维奇大力垫调，将球传给前排二号位的接应。
　　刚刚上场的安东尼奥斯特完全看不出生疏。她飞快融入现场的节奏，当即起跳冲着华队前排副攻边芮的拦网手打手出界，扳回一分。

　　再次换轮，华队二传曹薇上到前排，两个强攻点边牧瑶、冯易遥都退到了后排。
　　赛亚队二传艾维奇发球，华队后排副攻孟芳一传半到位。

　　曹薇单手背后飞快比了一个姿势，然后在三米线附近传球，晃出空网。
　　边牧瑶看见队长的手势，充分助跑后插在六号位和一号位之间起跳后攻，成功得分。

　　“好球！”冯易遥和边牧瑶击掌。

　　边牧瑶沉着地走回位置，躬身防守静待下一次进攻。
　　若是以往，教练还可以用二换三的战术把后排接应和前排二传对换，加强前排的进攻。但是现在程桂娜受伤，她本来就是替补上场，再没有替补能轮换了。
　　而全咏芳在防守端做得已经足够好，前排的进攻无法短时间内飞快进步。

　　边牧瑶深知她身后没有退路，必须和冯易遥一起扛起进攻端的压力。
　　这也是曹薇大胆传后三给她的原因。

　　两队你来我往没有人放松。
　　几轮过后，赛亚队的副攻布格拉佐退到一号位，副攻波波瓦诺、接应安东尼奥斯特和主攻米科萨维奇联合，三人拦网屡屡得分。
　　随着边牧瑶的前排暴扣被波波瓦诺和安东尼奥斯特联手拦回华队半场，赛亚队以25—23的微弱优势拿下第二局的胜利。

　　“干得不错，最后一球别那么急，稍微停一下错开她们就更好了。不过没关系，还有下一次……”
　　面对垂头丧气走下场的边牧瑶，付元山没有批评她反而冷静地分析原因。
　　被教练平板无波的声音影响，边牧瑶也不由得放松紧绷的心弦逃离下半局的焦躁，重新恢复状态。

　　很快，第三局比赛开始，两队队员重振旗鼓上场比赛。
　　赛亚队前排接应依然是约达维奇。
　　华队一号位的发球员全咏芳由陆琦替补上场。

　　赛亚队的进攻没有那么强力，陆琦在后排应该也可以应付。
　　对方的拦网手对她不熟悉，加上她的打点也挺高，网上应该也问题不大……
　　付元山双手背后，大脑再次迅速思考衡量陆琦上场可能带来的变动，复盘后认为值得冒险，便没再纠结。

　　哨响，陆琦发球。
　　依然是动作流畅的大力跳发，她手臂上微微起伏的肌肉线条蕴藏着与匀称身材不相符合的能量。

　　“嘭！”
　　球出手后径直砸向赛亚队后排主攻洛科和副攻布格拉佐身后的端线内。
　　两人同时冲向中间，对视时迟疑了一秒，排球趁着间隙落地。

　　0—1，华国队率先拿下一分。
　　第二球，仍旧是陆琦发球。

　　这一次洛科接发球，一传不到位，球直接飞到右侧无障碍区。
　　二传伊兹丽奇急忙跑过去救球。
　　布格拉佐紧随其后第三次大力垫调将球传到对面。

　　没等赛亚队的队员跑回场内摆好队形，华队前排的副攻孟芳见球在网上低空飞过，果断原地起跳用力一抽打了一个探头得分。

　　“好球！”
　　就像这样，抓住各种时机打进攻，不要放过每一个机会。
　　付元山在心里暗自想。

　　第三个大力跳发，陆琦还是选择瞄准后排主攻和副攻的中间地带。
　　这次洛科一传半到位，二传伊兹丽奇调整传给前排接应。
　　约达维奇起跳暴扣，生生将前排起跳拦网的曹薇的手臂撞开。

　　自由人陶佳言重心放低飞快跑了几步在空中纵身一跃，单手握拳将球救回场内，之后落地一个翻滚止住向前的惯性，再次迅速跑回半场保护。
　　球离曹薇太远，她没办法组织进攻。

　　离球的落点近的陆琦立刻重心下移，半蹲垫调给四号位的主攻冯易遥。
　　球头稳稳立在冯易遥手边，她抬手就切了一个小斜线，落点正中四号位的接应约达维奇脚下。

　　0—3，华国队再得一分。
　　赛亚队的教练见状紧急叫暂停，想要打断华队的发球节奏，同时让队员们缓冲一下情绪。
　　“大家不要担心，对面的大力跳发确实厉害，但我们在欧洲打球这些年最常见的就是大力跳发，没什么好怕的，接起来照样打就是了……”

　　另一边，华队的教练付元山也在给大家做心理建设：“……不要太绷着，动作都变型了，想想我们在基地训练时候是怎么练的拦网、进攻，迁移一下就好，手臂不要张得太满也不要太紧……”

　　再次回到场上，依旧是陆琦的发球环节。
　　第四个大力跳发，已经有经验的洛科成功起球，一传半到位。
　　伊兹丽奇调整方向和副攻波波瓦诺配合快攻，在孟芳和冯易遥的拦网空隙中成功拿下一分，结束陆琦的发球卡轮。

　　换轮换发，赛亚队主攻米科萨维奇退到后排发球。
　　陆琦后排起球，曹薇传给前排接应边牧瑶。

　　赛亚队前排洛科和约达维奇双人拦网，边牧瑶眼睛一转见约达维奇的拦网手指尖有破绽，果断暴扣大斜线。
　　球穿过二人未并拢的拦网空处落在后排，华国队再得一分。

　　“好球！华国队加油！”现场的华国队观众喊道。

　　边牧瑶眉眼带笑轮换位置。
　　有时候越是紧绷、越是努力想做好，越是适得其反，放松下来反而会有更好的状态。

　　比赛快速进行，华国队一路领先。等到曹薇轮转到前排后，华队前排的进攻再次捉襟见肘。
　　前排只剩下陆琦一个强攻点和这场比赛表现一般、快攻不怎么下球的副攻边芮。

　　见状，程桂娜转转肩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上前走到皱起眉头的付元山身边说：“教练，我休息得差不多了，随时能上场。”
　　付元山闻言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到背后的陈医生身上，面带询问。
　　陈医生摇摇头又点点头，付元山知道这意思是程桂娜的伤是旧伤，可以上场，但想保养最好还是静养。

　　唉……
　　这是赛场，她们是运动员。光是在短暂的职业生涯里保持竞技状态不飞速下滑淘汰就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精力去训练、加强，哪有机会静养呢？
　　——除非她要退役不干了。

　　付元山再次看了一眼程桂娜，问道：“确定自己的状态可以吗？”
　　程桂娜点头，坚定地说：“可以，随时能上场。”

　　两人目光交汇，互相懂得彼此的意思。
　　程桂娜笑笑：“都到这一步了，我们怎么着都得拼一把拿下这场比赛。”
　　付元山失笑，点头说：“好，我们一起努力拼。”

　　言罢，他向裁判提出换人申请。
　　前排的二传曹薇由程桂娜代替，后排的接应由替补二传段意涵换下。
　　赛亚队的教练同样二换三，让替补二传艾维奇和接应安东尼奥斯特上场。

　　有了程桂娜在场上的牵制和迷惑，对面的副攻拿不准究竟是接应进攻还是主攻进攻，陆琦屡次强攻下球。
　　等到安东尼奥斯特再次轮换到后排一号位发球时，双方的比分已经来到20—24，华队领先。

　　赛亚队教练再次换上约达维奇上场发球。
　　冯易遥后排起球，一传不到位，球直接弹回华队前区。
　　陆琦眼见球没越过中线，果断快速侧身起跳，顺着球向打了一个短球。

　　球落地，华队拿下局点。

　　第四局比赛陶佳言在后排表现不错，防守亮眼，卡位精准；前排的孟芳快攻成功率高；边牧瑶和程桂娜灵活替换；陆琦和冯易遥前排进攻火力凶猛。
　　最终华队势如破竹拿下第四局，三比一击败赛亚队。

　　晚上00:10，虹国队和R国队的比赛结束，后者三比一打败前者，卫冕小组第一。
　　R国队积两分、虹国队积一分。根据积分榜最终的分数排名，华国队越过虹国队以小组第二的成绩出线，进入四强。

　　“漂亮！”
　　“好球！”
　　“啊啊啊啊啊我们进四强了！”
　　华队的教练和队员坐在观众席上，情绪随着比分不断起伏。
　　亲眼见证记分牌变成“3:1”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欢呼起来，真情实意地祝贺R国队，连付元山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感谢R国队让虹国队只能积一分，不会出现和华国队同分再比小分的危险境地。

　　“真不容易啊，”乔竹听着身后的队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眼角湿润，笑着说：“谁会想到当初我们能击败虹国队，挣下一个四强的席位呢？”

　　付元山点头感叹。
　　是啊，谁能想到这几年青黄不接的华国队能战胜与R国队并列小组第一的虹国队呢？
　　体育竞技最精彩的莫过于没有永远的胜利者罢了。

　　想着，付元山回头叫住欢欣雀跃的队员们，笑着说：“恭喜大家，我们要参加半决赛了。”

　　11月11日凌晨，E组和F组的比赛均已结束，两组的前两名进入排位赛阶段进行1—4名的争夺。
　　她们分别是E组的R国队、华国队，F组的西加国队、卡国队。

　　回到酒店，队员们没人回房间睡觉，洗漱完后都集中到曹薇和陆琦的房间中深夜激情畅聊。
　　“程姐你肩膀没事吧？”边牧瑶看着后进门的程桂娜问道，见对方摇头笑着说没事，才接着感叹：“这次打得也太不容易了。”

　　边芮有些惆怅，“再怎么样你们都打出来了，倒是我要拦网没拦网，要快攻没快攻，每次到后排都需要自由人替换。”
　　陶佳言好笑地捶了她一下，吐槽道：“拜托，我是自由人，替换后排队员不是很正常吗！”
　　边芮嘟嘟囔囔道：“但是总可着我一个人替换就不正常了，人家小陆都是替别人接一传的，我倒好，作为前辈还需要别人帮我。”

　　手肘支在椅背上闭眼假寐的陆琦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倏地一下睁开眼睛，一脸懵地问道：“嗯？什么？我怎么了？”
　　曹薇大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没什么，边芮夸你呢！”

　　啊？
　　边芮姐？
　　边芮姐不是副攻吗，为什么要夸我？

　　陆琦正想着这个让人迷惑的问题，盘腿坐在床上的岳语凡就面对她问道：“话说小陆你真的是全能哎，拦网、防守、进攻，没有一项是掉链子的。”
　　冯易遥手心撑地往身后的桌腿上一靠，感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陆琦敏锐地察觉到冯易遥云淡风轻的表情下掩藏着一丝难过，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闭嘴腼腆地笑笑，不接话茬。

　　聊了一个多小时，兴奋褪去的大家终于感受到困意，都被曹薇赶回房间睡觉，“行了快去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决赛了！”
　　等到大家都离开，陆琦也掀开被子上床写今天的比赛反思。

　　曹薇看到不禁咋舌，“今天这么晚了还写吗？”
　　“嗯，”陆琦点头，“习惯了。薇姐你现在睡吗？那我到外间写。”
　　说完，她掀起被子要出去。

　　曹薇连忙阻止她：“没有没有，我也不睡呢。你就在那写吧，别折腾了。”
　　她上床盖好被子，枕着自己的手臂抬头漫无目的地盯着昏暗的天花板，耳边是笔尖和纸张摩挲的沙沙声。

　　在一阵阵规律的声音中，曹薇感觉到自己激荡的心绪逐渐平静，她忍不住转头问陆琦：“小陆，咱们进半决赛你高兴吗？”
　　陆琦听见这样的问题有些惊讶，虽然不知道队长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高兴。”
　　曹薇：“但是我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平静，没什么起伏的样子。”
　　陆琦迟疑道：“大概……我比较不外露？”

　　曹薇侧身支起脑袋，笑呵呵地说：“我不是怪你啦，就是觉得你真的不是一般的稳，这样喜怒不形于色很好。”
　　显得非常稳重，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依赖。

　　陆琦歪歪脑袋，想想许玥她们也说过她“不爱生气”“不爱笑”“不容易沮丧”等类似的话，“也不算吧，只是觉得尽力而为就好，所以事后心情起伏比较小。但我平时扣球、拦网成功了什么的也挺激动的。”

　　曹薇点头笑笑，没再说话。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了解我们接下来要迎战的对手吗？卡国队和西加国队。”
　　陆琦停下笔，思考了一下说：“只知道赛前的会议里付教练提到的那些。卡国队整体体系快、快攻和强攻都有威胁；西加国队的强攻点多、技术丰富。”

　　曹薇仰头回忆自己进国家队以来和对方的交手记录，语气复杂：“差不多，都是很强大的队伍。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是比R国队更长青的梯队。”
　　“但总会有人打败她们的。”陆琦认真地说，“没有人可以一直赢下去。”

　　曹薇笑笑：“对，我们做好自己能做的就行。”
　　尽力而为，不留遗憾。

　　再次低头，陆琦发现自己忘记盖上笔帽，长时间停留于一个地方的笔尖在本子上晕出一团黑色的墨迹。
　　她愣了一下，提笔在黑点上打了个叉，挨着后面接着写。

　　长夜漫漫，月亮在云层中隐去身形。
　　随着酒店客房的最后一盏灯灭去，街道正式陷入沉睡。

　　***
　　世锦赛第三阶段的排位赛定于11月13日和14日在虹国东户举行。
　　经过两天的休整，四支队伍再次重聚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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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了更新来了！
对不起宝子们，这段时间实习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实在是没时间写文。等我适应一下节奏，下周一定努力挤出时间写文！
【修文】
感谢在2021-11-10 00:00:00~2021-11-14 23:5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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