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女排向）》尔青阳

86、来客

　　大年初三，训练馆里已经开始收假后第二天的训练了，因为一下子少了三个人，几个助教的压力仿佛都轻了很多。下午的训练课刚一开始，廖春风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方天天，去西门接个人。”挂了电话的廖春风喊住了正在捡球的方天天。

　　“谁啊？”方天天不明所以。

　　“去了就知道，把鸭绒衣披上别感冒了。”

　　“好嘞！”声还没落，方天天已经不见了人影。

　　方天天来到西门的时候，门口除了传达室的老大爷没有一个人，但是刚才出来的急，手机放在背包里，这会儿想打电话问廖春风也是不能了。不过没等多久，出租车上走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方天天揉了揉眼睛，然后如猛虎捕食一般扑了上去。

　　“成姐姐，你怎么来了？”方天天格外殷勤的接过了成常楠的行李和背包，但是恨不得把自己挂在成常楠的身上。

　　“不欢迎我啊？”一身轻松的成常楠跟着方天天不急不慢的走进基地。

　　“特别欢迎！”方天天一惯的没大没小，越春时和梅松华这两个人都镇不住她，却难得对成常楠毕恭毕敬，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热。作为室友的梅松华看着异常狗腿的方天天，内心已经翻了无数白眼了。

　　成常楠的行李就扔在了训练馆的角落里，然后非常熟练的开始热身，宛如再次上场的架势，然而离开赛场过久，加上伤病带来的困扰，即便是准备动作也有些做不到位。倪思兰还在飞往客场的航班上，并不知道老友已经在秦山的训练馆取代了她的位置。

　　说是取代了倪思兰的位置，其实也就是取代了给小副攻传授经验的事儿。三个小副攻站成一排低眉顺眼的看着成常楠详细解说她们刚才的每一个动作。成常楠是有名的好相处的人，这是进过国家队的人有口皆碑的事儿。但是作为队友和作为徒弟，那就是两码事儿了。梅松华和越春时站在边儿上一边喝水一边看热闹，顺便啧啧感叹，鼓动成常楠复出。

　　成常楠白了一眼两个瞎起哄的老家伙，接着矫正三个人的拦网动作。

　　“不是你这样不怕触网啊？”

　　“站那么开小心卧果！”

　　“起跳的时候双臂滑上去的……哎。对！”

　　“你得保持呀，刚才的动作是对的。”

　　成常楠嗓子要冒烟儿了。小队员的基本功和领悟能力参差不齐，显然不是她这几天就能解决的问题。当初答应岳良邀请的时候，她确实没想到困难会这样大，但是心里再怎么嘀咕，站在场上，还是要把该做的工作都做到位。

　　“你们平时注意过思兰的拦网动作吗？”副攻组终于暂停下来休息十分钟了。成常楠平复了心情之后提出了这个问题，在她的概念里，有倪思兰做榜样，这些小孩别的可能不行，基本动作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差池，但是无论是从上场表现，还是训练表现来看，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

　　成常楠本来想住运动员公寓，但是留洋三人组的大部分生活用品都还留在宿舍，住进去多有不便，于是只能接着住基地的五环招待所。晚上躺在招待所柔软而宽大的床上，成常楠实在忍不住给倪思兰发了一串信息吐槽，她那拿得出手的几件本事，愣是没给小队员教会一样。

　　“我要是有那个本事，还要你来干嘛？”结束完客场场地适应训练的倪思兰坐在大巴车上，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

　　“不是我说啊，你平时也上点心嘛。”

　　“你怎么知道我不上心，我那点仨瓜俩枣的，连自己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倪思兰转过头看了一眼已经倒在她身上打盹的牛小楼。牛小楼最近总是喊腿疼，俱乐部安排去了医院检查，拍了片子显示骨头和韧带都没什么问题。所以最后的出了长个儿缺钙的结论。可牛小楼马上都该二十了，还长个儿？天天喝牛奶跟喝水似的，还缺钙？

　　“别谦虚了，你现在都一战成名了。”

　　“那是给外人看的，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得很。”

　　“喂，你可是老队员诶。”

　　“你才老队员，我的上场经验只能算大队员，所以小队员还得拜托老队员。”

　　“强词夺理吧你就，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反正你肯定开学了。”

　　成常楠抱着手机睡了过去，受岳良之托，她想要教给方天天的东西很多，尤其方天天已经入选国青，她打心眼里希望方天天的职业生涯不要像她或者倪思兰那样多舛，能顺遂一些尽量顺遂一些。梦里依然有些不太好的东西，只不过现在的成常楠，不会再被梦魇唬住罢了。

　　“手型撑住啊，你这样要是碰个手狠的能给你指头打骨折。”成常楠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显然道理谁都懂，但是做起来就是另外一码事儿了。

　　三个小副攻按大小个儿站成一排，仿佛已经不认识训练场上的成常楠了，每个动作一点不到位她都能盯出来，而且毫不留情的指出来。尽管她们知道成常楠所所言非虚，那些可怕的后果是有可能发生的，但并不妨碍心底的懊恼。

　　站在这里的是成常楠，曾经国内最顶级的副攻，她的每一句话对于现在的小副攻来说都很有分量。用岳良的话来说，她的母队溪湖的小孩子还没得到过她亲身指导呢，秦山的小副攻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走出训练馆那一刻，成常楠仿佛又回到了传闻中那个亲切和蔼，温柔敦厚的邻家大姐姐。方天天开始最殷勤，现在被练的最惨，她是成常楠的脑残粉，成常楠说一她不说二，说往东她不往西。而成常楠又尤其爱逗弄她的好胜心。

　　“天天因为出场机会挺多，比赛经验积累的比同龄人还是更多一些，但是基本功说实话不够扎实，她的后排防守，呃，如果她发球拼不出性能的话，就会很困难。”成常楠实话实说，这也是基于近一个赛季的观察得出来的结论。

　　秦山的青训基础不够牢靠，方天天虽然在青年队表现出色，但确实还不具备在成年队大杀四方的能力，如果换成人手比较充足的队伍，方天天的能力可能就是还跟在姐姐屁股后面的小尾巴，现在这样已经是货真价实的揠苗助长了。顶着天才少女的名头，将来承受的期望和压力自然也就更大。尤其方天天真的算得上天才少女吗？

　　每个赛季，多事的媒体总乐于炒作几个天才少女出来，仿佛有了她们国家队就会后继有人，中国女排的金字招牌就会永远闪亮。倪思兰刚进奉江青年队的时候不也是天才少女吗？结果呢？牛小楼是本赛季第一个被捧为天才少女的，但是也会因为一场比赛里起伏不定的表现一会儿登上神坛一会儿又重重跌下来。下一个会是方天天吗？

　　岳良不否认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天才少女的存在，但是并不觉得以自己的运气就能真的摊上天才少女。天才之所以被称为天才，就是因为她万里无一，岳良也好，秦山五华女排俱乐部也罢，何德何能，怎么就能获得上苍垂青收货天才少女呢？

　　岳良买彩票都没中过五块钱以上的，所以抛开被动的，被上苍垂青的运气，还是要回到训练馆扎扎实实做好每一天的训练课。天才少女可遇不可求，扎实的基本功才是最稳固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