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女排向）》尔青阳

69、世俱杯（三）

　　晚场结束，东八区时间已经到凌晨了。岳良到底不是年轻的时候，不说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单是今天坐了这样久，也足够让积年的伤病折腾一番了。场馆外人潮涌动，土耳其的球市名不虚传，尤其又是这样高级别的赛事。岳良一时半会儿打不到车，只能先挤出人潮，再做打算。

　　终于挤出了人潮，岳良反而不急着赶回图便宜住下的小旅馆，趁着行人渐渐稀少，慢慢做一些拉伸的动作，让因久坐而僵硬的背肌逐渐放松下来，左右这里没有什么人会在意这张陌生的亚洲面孔为什么会做夸张的动作。

　　“好久不见。”背后意大利味儿的英语十分熟悉，岳良倒吸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慢慢平缓过来之后，还是转过了身。

　　“上周我们通话的时候，你没有告诉我你会来伊斯坦布尔。”

　　“我和你通话是因为你是孩子的爸爸，我来伊斯坦布尔是因为我的工作，完全是两件事情，我好像不需要告诉你吧。”

　　“那你可以当做没有看见我。”这时岳良方恍然之前的粗心大意，原本就是同行，在这样俱乐部的盛会里碰面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你的队员临时加入燕京女排俱乐部，中国的俱乐部总是爱搞这样的把戏。”安的嘲讽有些不留情面。

　　“FIVB没有禁止这种行为，所以我们的做法合情合理，你的俱乐部如果参赛，也可以这样做。”虽然回敬了回去。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岳良并不打算再这样一个场合给嘴过年。“虽然我以前做的很不好，但是也不要见了面先吵架。喝咖啡吗？”

　　“当然。但是你喝咖啡好像会失眠。”

　　“是的，所以你喝咖啡我喝水。”

　　送安回到她下榻的酒店之后，岳良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东八区的大部分人，现在都已经进入了睡眠，岳良还没缺德到搅扰别人的清梦，所以需要自己冷静下来梳理面前的问题。

　　倪思兰的表现都是意料之中，明天对阵卫冕冠军的比赛，只要倪思兰在拦防上能正常发挥，相信会有在欧洲赛场逐鹿的俱乐部为她伸出橄榄枝。现在麻烦就麻烦在牛小楼，斯图加特的拦网相对平庸，相比于科内，就是中学生和博士后的水平，尤其科内在防守端要强出斯图加特几个档次，牛小楼如果持续今天这样的表现，对上科内成功率还得再打折，这样一来，凭她六轮一传找下家容易，找好下家就有些困难了。因为主攻在转会市场上身价更高，所以要求势必会更为苛刻。

　　平心而论，明天对阵卫冕冠军的胜算微乎其微，小组赛最后一场对阵喀山的结果就至关重要，这关乎中国俱乐部能不能真正在这个舞台上更进一步。

　　但是明天这场恶战，岳良也真心希望牛小楼和倪思兰，能向燕京的老队员学习更多逆境下的临场经验，从秦山的角度来说，她们通过这次比赛学习到的经验，远比燕京在这次比赛取得的成绩更为重要。

　　喀山与斯图加特的比赛是次日上午的第一场，斯图加特面对网上有绝对优势的喀山稍微挣扎了一下，就以小组两连败提前锁定了一个排位赛的名额。很多业内人士认为，燕京这一组最后一个出线名额取决于小组赛最后一场，燕京对喀山的比赛结果。但是没有人愿意预测胜负，一来是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俱乐部在世俱杯一直表现平平，二来从国家队层面看，中国又偏偏不怕俄罗斯高举高打。燕京现在高手云集，主教练又曾是国家队的助教，未必就没有赢面。

　　但不论燕京对阵喀山的结果如何，现在面对志在两连胜，且阵容几乎没有短板的科内，燕京必须使出浑身解数，以全主力阵容应战，比赛可以输，气势不能倒。

　　牛小楼和倪思兰都进入了严石的首发名单，燕京从前排三点攻轮开打。除了牛小楼，场上的另外两位边攻都是二四号位比较全能的选手，所以燕京开局卡轮的风险并不大。

　　因为斯图加特追发牛小楼的效果一般，科内转而追发牛小楼的对角主攻，王静在分配球上也更侧重牛小楼的进攻，开局牛小楼后三打穿了对面的双人拦网，大大提升了燕京的士气，也让人仿佛看到了联赛里那个耀眼的新星重新散发出了独属于年轻人的光芒。

　　坐在底线后的张继祖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对于王静坚定信心非常重要，上午在租用的训练场地，王静和倪思兰的配合也已经有了起色，希望倪思兰轮到前排后能拿出训练时的状态，那这样一来小组出线的把握一定是大大增加。

　　科内现在在场上的毕竟没有等闲之辈，尽管牛小楼前一天不算成功的首秀让她们有些轻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对手，但是一群老球油子也不至于被一个第一次走向国际赛场的新手打懵。

　　倪思兰在这个时候轮到了前排。

　　米歇尔倒不愧是世界杯的最佳副攻，她的发球十分出色，应该说贯彻了严石在上午提出的发球带动拦防的计划。倪思兰连续有效撑起，状态回暖的牛小楼和汉克前后排轮流开炮，帮助燕京在开局就确立了两分的优势，虽然这个优势并不大，但是足以让对手知道，这次站在网对面的中国俱乐部，是真的准备好了。

　　面对空前强大的对手，这点优势还不足以让严石和他的队员飘飘然，无论场上场下，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只有一个想法，尽管微弱，也一定要把优势保持到最后。

　　科内拼发球的初衷并没有完全实现，在追发牛小楼的对角主攻效果依然不明显之后，又转而追发牛小楼，严石担心牛小楼面对科内的强发球会有波动，立马调整了一传阵容，让汉克也参与到接发阵容中来，组成了四人接发的阵型。

　　汉克一传虽然不够稳定，但是在接发面积不大且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还不至于直接飞，就是辛苦了二传和自由人，要随时扑出去弥补。不过一般来说，只要一传在，打总还是能打的。

　　汉克加入接发阵容后对一传的弥补作用并没有达到预期，第二次技术暂停时科内又微弱的反超了比分，严石斟酌之后重新让汉克隐形站位，继续双主加自由人的一传模式。

　　一传压力的增加并没有影响到牛小楼在进攻端的复苏，反而越打越放得开，倪思兰的进攻虽然成功率不突出，科内也不敢轻易放掉，因而多次被倪思兰的掩护骗开，米歇尔更是国际排坛上数得上号的副攻，一时间，看上去更强的科内也数不出来哪个点相比于燕京更能占据绝对的优势。

　　二传更老道，自由人的接发和防守面积更大，副攻的成功率也更高。但是球场上的事儿有时候要算细账，科内的边攻没有等闲之辈，自失却有些失控，这也是严石目前依然稳如泰山的底气。对手对牛小楼和倪思兰的研究肯定不够充分，现在两个人在场上充当奇兵，已然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岳良看到牛小楼逐渐找回的状态，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保八争四当然是和廖春风开玩笑的昏话，但是牛小楼有这样的表现，再加上整体实力的稳步提升，下赛季取得一个不错的名次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位是不是你的教练。”安的声音喊回了岳良的思绪，岳良顺着安的眼光看向燕京一侧的底线。然后点了点头。安没有再吭声，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赛场。

　　燕京追回了局点，第一局就打得这样难解难分，多少有些出人意料。平时总是挂着一幅成竹在胸的笑容的严石脸上的神情也不可避免的严肃了起来。

　　这样的局面，场上的运动员和场边的教练员都高度紧张，不敢松懈。但是电视机前和直播间里的吃瓜群众都有些飘飘然了，已然有人在弹幕上打出了“等奇迹”三个字。

　　什么是奇迹呢？秦山的运动员食堂里气氛也很紧张，许多其他项目的运动员没有晚课的也凑了过来看热闹，托中国女排的福，大部分人都是参与过有关女排精神的什么学习会，研讨会之类的东西，这个虽然是俱乐部之间的比赛，但场上那个好歹是唯一一支来自中国的俱乐部，外战当先，和中国队也没什么区别了，何况还杵着两个秦山的运动员。

　　“你们那个副攻怎么又下去了？”有好事者已经开始打听怎么转轮次了。

　　“轮到后排发完球被自由人换下了，不然人家一米九四的大个子救球总是没有小个子倒腾的快。”有懂得多一点的人抢先给出了回答。然后又殷勤的向廖春风邀功。“廖指导我说的没错吧。”

　　“你说谁个子小啊？”没等廖春风答话，周煜晓先应了一句，食堂里一片友善的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