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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总结 ...

  •   晚饭后,岳良一直等在办公室,到了八点半,水丹才磨磨唧唧的站在了门口,倪思兰陪着她一起来的。岳良一敲空格,视频刚好定格在第三局局点那个双人拦网。

      “都坐下吧,门打开,不然一会儿廖指导过来,可能会在门口听到我骂人。”岳良自己是有女儿的人,所以和队员相处的时候非常有分寸,委婉的开了一个玩笑,倪思兰倒是听出画外音了,水丹紧张兮兮的捏着那摞信纸,生怕岳良真的骂她。

      “本来应该是让你们交电子档的,但是老话说,‘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我希望你们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岳良给两人都倒了水,然后对着水丹一伸手,水丹扭扭捏捏的把信纸交到岳良手上。

      “嗬,还写的挺多。”四张半,岳良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仔细看水丹这份比赛总结。虽然后半程多是越春时打的,但是小丫头显然是没闲着。

      “问题认识的还是很清楚的。”但是改正起来那是不容易的。岳良带过各式各样的二传,基本功差到要从头开始的,这会儿小沙发上坐着那位是第一个。

      “廖指导之前找过我,问我需不需要她给你做做思想工作。”其实水丹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归结到两个原因上,一是基本功不过关,二是因为基本功不过关导致的不自信,所以格外的轴。这都是二传的大忌。

      水丹紧张兮兮的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只不过岳良盯着这份比赛总结,并没有注意到。

      “但是我想,排球是一项集体运动,你和思兰她们不一样,不是从小长在体校和运动队的,所以我希望你的问题,能够由你的队友们来帮你解决,这也是你融入集体的一个过程。这几天,松华和春时一直在帮助你不是吗?”水丹怯怯点了点头,但是发现岳良并没有在看她,于是又小声的“嗯”了一下。

      梅松华加越春时加张桂妹,这几乎可以等同于半支国家队。但是梅松华和越春时的作用更多体现在日常生活,场上的作用大多用于救急。前夜梅松华召集那么多人明着是帮牛小楼和倪思兰备战世俱杯,何尝又不是帮着水丹开解心结。

      “你的队友一直在努力帮你,你应该更努力不是吗?”岳良看完了水丹的比赛总结,终于抬起了头。

      “我没有要怪你那天哭的意思,如果心里觉得难过,你可以哭出来。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你已经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了。”岳良难得不对水丹凶,反而让水丹更加紧张。

      “你不用紧张,今天我不会批评你。而是要开诚布公的和你谈一谈。职业体育这条路很辛苦,你能下定决心走这条路肯定不容易。过去,老一辈教练总强调流血流汗不流泪。我觉得那太不近人情,竞技体育日常太枯燥,场上太残酷。不哭太难了。所以我允许你们难过的时候哭,人总是要发泄的嘛。”水丹点了点头,但是仍然不自觉抓着倪思兰的袖子。岳良叹了口气。

      “我对你要求严格,是因为你的基本功确实不合格,如果我再放松对你的要求,比赛就没法打了。春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不能总是指望姐姐给你救场吧?”

      “你对自己的问题认识的很清楚,这很好。所以你应该理解我对你的严格要求。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离开赛场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吧?”岳良知道,倪思兰的愿望是在合适的时候光荣的离开球场,并且坚定的认为,每一个运动员都应当有倪思兰这样的觉悟。

      水丹很坚定的点了点头,天天和倪思兰粘在一起,她当然清楚倪思兰的愿望。这也是她的愿望,她想留下,甚至走得更远。

      “如果觉得熬不过去了,可以哭出来。但是不要哭太久,因为你的队友还在前面等你。哭,始终不是解决问题,提升自我的方法。”水丹从没听过这样的话,启蒙教练永远都是把流血流汗不流泪挂在嘴边,得知她入选岳良麾下的俱乐部后,更是多次强调不要在教练面前哭。所以她忍了很久,直到忍不住。但是现在,岳良却说她可以哭。

      “别傻着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再晚就熄灯了。”岳良一挥手,下了逐客令。倪思兰拽着水丹走了,岳良重新坐回电脑前,继续复盘下午的比赛。

      “你看,岳指这是换二传的意思嘛。”倪思兰觉得水丹是杞人忧天了。所以那天梅松华来问,她把这话咽了回去,没有声张,不然梅松华肯定拿来笑话水丹。

      “也没说不换呐。”基地的路灯有些昏暗,拉扯这两个人的影子也是朦朦胧胧的。

      “要不咱俩现在拐回去问问岳指?”倪思兰显然是开玩笑的,她早就吃准水丹压根儿没这个胆子。

      “可拉倒吧,我要想问刚才就问了。”水丹这会儿也懊恼自己一看见岳良就被吓的像见了老鹰的鸡崽儿。试问哪位教练喜欢蔫儿了吧唧的二传呢?但是条件反射,哪儿那么容易就改过来。自己何尝不想带着成绩挺胸抬头的站在教练跟前。

      “话说回来,你那总结写的够长啊?”倪思兰没有再纠缠换二传的问题,虽然她坚信岳良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但是以水丹的能力,将来保不齐还是有可能有的。

      “嗯呐,越写越收不住。越姐手腕怎么就那么灵活,那么有劲儿啊。”水丹回想起那场比赛,乃至于越春时每次上场,不无感叹。这大概就是二传的标杆吧,自己要是能有越春时一半的功夫,都要烧高香了。

      “当年我进国家队试训的时候,越姐是代理队长。她那会儿也就是二十出头吧,已经是老队员了。平时训练,对自己最狠的两个人,一个是她,还有一个是和我一起进国家队试训的成常楠,现在已经退役了。”倪思兰从进了成年队以后,很少再跟人谈起在国家队试训的经历,毕竟去了两期就被退回奉江本来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何况后来在奉江一直没打上主力。

      “你这么一说我都感觉自己沾上了国家队的仙气。”水丹抓着倪思兰的袖子使劲儿蹭了蹭。

      “这两人对自己有多狠,可能如果当时我也做到她们那样,也就能留在国家队了吧,但是我没做到。”倪思兰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遗憾,也听不出其他什么情绪来。越春时伤病缠身,成常楠职业生涯都断送了,像她们一样,自己难道就能幸免吗?

      “那你说不定就不会来秦山啦,奉江怎么可能放掉你呢?”水丹的切入角度很清奇,倪思兰低头看了看拽着自己袖子的小孩,不知道她这是安慰自己,还是往自己心上又插了一刀。

      “国家队的训练量大到超乎你的想象,如果仅仅是身体上的累倒还罢了。你很难理解她们经历了什么。越姐那天给你说的,真的是轻描淡写。”倪思兰算是半个亲历者,有时候她也会自己问自己,当初没能留下究竟是好是坏,长期替补对于一个运动员来说,肯定不是好事。可是如果复刻了成常楠的经历,自己是不是有她一样的勇气坚持下来?没有答案。

      “我也一直想问你,但是不好意思问。”水丹偏着脑袋想了想,酝酿自己该说些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到底是什么话让你急的骂人?”

      “说实话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你,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么恶毒。”倪思兰稍一闭眼,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成常楠后来靠着不要命的劲儿,留在了国家队。但是各种恶毒的言论并没有因为她还是一个小队员而放松,理由也很简单,教练组的一位助教和成常楠是老乡。“你知道常楠和我是国少国青一起长大的伙伴,她留在国家队后,经常打电话给我,什么都不说,就是哭。我知道她是能吃苦的人,哭绝对不会是因为累。”

      “是因为那些骂她的言论?”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是水丹自己给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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