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女排向）》尔青阳

148、怅惘

　　一般来说，如果半月板撕裂不是十分严重，为了保证运动员的竞技状态，都会采取保守治疗。而叶眉山已经直接准备手术了，以她对贡北的重要性，情况之严重不难想象。

　　叶眉山的缺席使得比赛格外乏味，出于对叶眉山的尊重，岳良还是安排的全主力应战，连续两场高挂免战牌的梅松华也进入了首发名单。尽管状态依旧欠佳，但是在越春时的不懈努力下，梅松华还是得分上双，只是效率显而易见的打折。

　　叶眉山出道以来第一次没有出现在贡北的首发名单里，使得这场比赛前无古人的凸显出了叶眉山的重要性，她不在的时候，二传甚至无所适从。

　　叶眉山躺在病房里看直播，恨不得自己冲上去，但是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要面临怎样的困难，很多运动员都倒在半月板撕裂上，尤其是自己的情况还很严重，开上一刀倒还在其次，术后的康复，以及康复后的恢复性训练，都是她重回赛场的拦路虎。

　　比赛前脚结束，越春时和梅松华甚至没有回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穿了外套就直接打车来到了医院。两个人一样大包小包拎了一堆，只是场面没有倪思兰一个人那么壮观。

　　“你们是商量好了趁我起不来要把我喂胖是吗？”两个人都没被门卡住，叶眉山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要知道思兰买了这么多东西，我俩就空手来了。”越春时看到叶眉山的病床前已经被堆得满满当当，虽然还在笑，但是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你们态度这么诚恳，我却之不恭了。下回请你们吃饭。”叶眉山也在强颜欢笑。

　　“那我们就不做东道主了。”梅松华话里有话。

　　“决定了？”叶眉山稍觉意外，但又明白这是情理之中。

　　“决定了，退了之后我先去把手术做了。再拖下半辈子不坐轮椅也得拄拐了。”越春时想看看叶眉山的伤情，终究没有鼓足勇气。

　　“岁月不饶人，把最好的一面留给赛场就行。”梅松华走到窗前，看外面车水马龙。

　　“也是，那你们到时候记得要来看我比赛，我觉得我还能打几年。”无论现在要面对如何煎熬的局面，叶眉山依然乐观。

　　“什么时候手术？”梅松华回过头来。

　　“最快后天吧，你们肯定要回去了。回去吧，又不是什么要命的手术，我会努力康复的。”

　　但三个人都清楚，她们不可能再在赛场上作为对手相遇了。

　　洗漱完毕的倪思兰吹干头发就躺在了床上，拿着手机来来回回的翻。方天天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依然很有精神的到处串门找人陪她出去逛夜市。

　　回酒店的出租车里，越春时靠在梅松华身上，今天是她和梅松华第一次同时面对队外的人提及退役的话题，也标志着两个人都下定了决心，告别赛场，拥抱新的生活。

　　但告别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即便是早就做好决定的越春时，也没有真正的做好心理准备。离开赛场以后，新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

　　她们一走，秦山真正意义上的老队员就只剩下倪思兰和张桂妹两个得道升仙派的左右护法，小队员们各种各样的问题，她们能应付得了吗？二传的位置上还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岳良既要负责统筹全队的训练和比赛，又要专门盯着二传组，能顾得过来吗？

　　想来想去，两个人的思绪又回到了秦山这个烂摊子上。作为内援，特别深的感情倒也谈不上，只不过是作为老队员的责任感驱使她们一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面对没有叶眉山的贡北，其实是锻炼小队员的好机会，但是今天的十四人名单里，岳良没有选择常徵。

　　自从主场输给海河，方天天再也没有和常徵说过一句话，甚至晚上球馆里寥寥几个人加练的时候，方天天也会有意的避开常徵。

　　常徵自知理亏，又不愿再麻烦心事重重的梅松华，哪怕这其实该是梅松华的分内之事。梅松华其实也察觉到了异常，但是又被叶眉山突然受伤的事分了心。

　　“话说回来，两万五的事情？”梅松华把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

　　“她心病太重了，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咱们确实很难入手。”无论在场上还是场下，越春时始终是梅松华的大脑。“岳指不该一开始就让她首发的，太急了。”

　　“但是打都打了。天天最近一直冷落她，我想说两句都没处插嘴。”梅松华叹了一口气。

　　“咱们总是用大队员的标准来衡量天天，可是她和两万五一样大，其实都是小孩儿嘛。”越春时看问题到底要全面一些，很快切中了命门。“有脾气那是正常的，总不能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塞进圣女壳子里吧。所以换个角度想，那不也是两万五的脾气，只是她表现的方式和天天不一样罢了。”

　　“我是真没见过两万五这样的，好话歹话一箩筐，油盐不进的。”

　　“我那会儿不也是，和她一样怂，什么都不敢做，一做就错，越错越不敢做。”越春时又别有感触。

　　梅松华沉默了，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越春时在不同时候面临的不同处境，也很清楚越春时初出茅庐时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尤其是在她天才少女不世攻手这些所谓的光环衬托下，两个人仿佛两个极端，梅松华拥有多少赞美越春时就承受多少诋毁。

　　“要熬过这一关太难了，她要是和我或者小丹一样，哪怕脸皮稍微厚一点，这个问题也不会这么棘手。但是她对于不麻烦别人这件事，已经有了近乎病态的偏执。”车停在酒店楼下，越春时付了车费，拉着梅松华走进了边上的甜品店，并没有回到酒店。

　　“这可能和她的家庭环境也有关系吧，其实咱们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不就是要尽量少麻烦别人。只不过咱们混熟了，加上脸皮厚一点，已经不再在意这些小节了，我吃你的喝你的，你也吃我的喝我的。更何况在场上，咱们互相拖后腿的事儿还少吗？就算有个什么出入，也早都扯平了。”

　　梅松华认真的点了点头。

　　“但是她不一样，她偏执到了宁可自己吃亏也不给别人添麻烦。”越春时没有要别的，只是从冷柜里随手拿了一瓶零度可乐。“是个好孩子，但是太善良也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梅松华也拿了一瓶零度可乐，然后很自觉的付了账。两个人挑了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对，就是这个感觉，而且吧，你还挑不出她哪里有错，想帮她改都无处着手。”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她这个人根本就没问题，那我们怎么解决问题？”越春时自问自答：“没有问题那就制造问题。”

　　“要让她学会麻烦别人，进而认识到在社交过程中，人与人互相麻烦是很正常的事儿，不必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而且她这样自觉地人，也不会恶意麻烦别人的。”梅松华很快领悟到了越春时的意思。

　　越春时重重点了一下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给她找点事儿，她自己没法儿实现的，必须麻烦别人的，然后再让别人麻烦回去，这一扯平，不就没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