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女排向）》尔青阳

147、转场

　　三连胜之后的速败，更多的是让每个人清醒过来，自己离着强手还有多少距离，想要小组出线也还不是十拿九稳。晚上往球馆去的人更多了一些，梅松华每天晚上做完治疗之后，也会去球馆坐坐，看其他人加练。

　　自己当年在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是每天耗不完的精力。

　　连挂两场免战牌，外间对梅松华的状态议论纷纷，各种善意恶意的揣测纷至沓来，但大都八九不离十，那就是她实在不在一个适合上场的状态。

　　与此同时，质疑教练组用人思路的声音也此起彼伏，既然梅松华已经不适合上场，那么当初还值得花大价钱引援吗？

　　经过一天休整，和三天的准备，教练组带队奔赴下一个客场，贡北。然而这个时候传来了一个不知道好坏的消息：叶眉山受伤了，前一天训练课的时候扭到了膝盖，据小道消息说半月板撕裂，但目前没有得到证实。

　　叶眉山作为贡北最强最稳定的火力点，她的缺席对于贡北任何一个对手来说都是毫无疑议的利好消息。但是对于贡北来说，无疑使目前的处境雪上加霜。而对于叶眉山来说，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可能会成为她职业生涯的拐点。

　　这是一场赢了胜之不武，输了脸上无光的比赛。在车上倪思兰就一直魂不守舍，她担忧叶眉山的状况，也担忧和叶眉山同岁的自己。

　　这个年龄段，如果伤病影响不大，其实是整个职业生涯最好的年龄，技术和心态都逐渐成熟，身体状态也还很好。但是这种繁荣很可能会被一点小的意外击碎，一旦伤到筋骨再加康复，这段繁荣时代说过去也就过去了，成常楠是典型，现在叶眉山也伤了，焉知下一个不是自己。

　　来到客场的驻地，倪思兰还没收拾行李就立马找到廖春风请假，想要去看看叶眉山，廖春风同意了，并嘱咐她保持通讯畅通，有问题及时联系。

　　倪思兰平时不爱出门，购物欲也不是很旺盛，站在超市里一瞬间还有点无所适从，但作为一名成熟的运动员脑子转的还是很快的，不知道怎么办就打开手机上网查，然后拎着大包小包怀里还抱着俩包跌跌撞撞的走向下一个路口的医大附院，叶眉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尽管贡北女排在钞票上一直不富裕，但还是请来了贡北最好的大夫来为叶眉山制定手术和康复计划，期待她能早日回到赛场。

　　倪思兰超乎常人的身高加上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一路上引起了超高的回头率，也有人认出她来，毕竟排球在贡北群众度还是很高的，上赛季她凭借一己之力差点给叶眉山怼哑火，让贡北的球迷基本都记住了她。

　　具体的手术计划仍在制定当中，叶眉山也只是先挂着消炎针，顺便戴着个止疼泵，要不然她现在只怕连打游戏的心思都没了。

　　倪思兰带的东西太多，加上本身体格就大，进病房的时候差点被门卡住，还是身高不到一米六的护士长解救了她。叶眉山本来疼得快要打滚，看到倪思兰这样，直接笑到打滚。

　　倪思兰本来是有些感伤的，结果看到叶眉山这样，心底的阴云倒是散去了一半。

　　“本来说等你来了请你吃饭呢，结果成了这样，还让你破费这么多。”叶眉山坐起身直接拽着倪思兰坐在了床边。

　　“吃饭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要先养好伤。”倪思兰好赖在联赛沉浮这么多年，来来回回的也见过无数人，心里其实很清楚这次受伤对于叶眉山来说意味着什么。“疼吗？”

　　“疼，当时倒地上我直接哭出声来了，这会儿要是没这止疼泵，我估计得开窗户跳下去了。”叶眉山还有余裕开玩笑。

　　“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一个声音插进来，叶眉山老大不情愿的嗯了一声。倪思兰回头去看。

　　“妈，这就秦山的倪思兰。”

　　“阿姨好。”倪思兰赶紧站了起来。

　　“老听小山说起你，这次真是麻烦你呢。”叶妈妈很客气，又从叶眉山包里掏出几个石榴来塞到倪思兰怀里。“小山可爱吃这个了，你也尝尝。”

　　“好了我的妈，你这样显得我好不会招待人啊。”叶眉山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行了，看看人家多稳重，你就没个姑娘模样。”叶妈妈少不得又数落叶眉山两句，但转过身又要把心疼的情绪全部掩饰好。“我还有事出去，你们两个先聊，有事了按铃叫护士站。”说完叶妈妈就离开了病房。

　　叶眉山重新靠在枕头上，满眼都是失落。她也不是傻子。

　　“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活成别人家的孩子。”倪思兰开了个玩笑，叶眉山也收起了方才的失落。

　　“尤其是和我对比。”叶眉山撇了撇嘴。“这场上吗？”

　　“不知道，看岳指怎么安排，上一场，嗨，最后状态有点崩。”倪思兰低头掰了掰手指。

　　“嗯，我看了，挺难打的。但是你很重要啊。”叶眉山打了个哈欠。“等我好了以后，咱俩再怼一场？”

　　倪思兰沉默了片刻，想起了和成常楠那个约定，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这么小声，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跟你讲，等我能爬起来了，肯定跳的和以前一样高。”

　　“我看不起谁也不能看不起你啊。”倪思兰赶紧摇头否认。“我在场上等你。”

　　但不管各自怀着怎样的想法，不争的事实是叶眉山这个赛季已经报销了。

　　倪思兰双手各拿着一个叶眉山塞来的又红又圆的大石榴，一个人走在贡北陌生的街道上。伤病猛于虎，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身边的人来说都一样。尽管队里平时对每个人的保护都很到位，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成常楠还是叶眉山，都是因为突然而至的意外才导致这种程度的伤病。

　　意外终究是难以避免的，因为它不可捉摸。自己也只能祈求幸运之神常眷顾，意外通通都走开。

　　“回来了啊？吃了没？”回到酒店的房间，倪思兰才想起来明天要用的装备还没有收拾，方天天已经吃过了晚饭，正在刷牙，说话嘟嘟囔囔的。

　　“不饿，没吃，一会儿饿了楼下的售货机买袋全麦面包就行。”倪思兰确实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胃口。

　　方天天漱完口出来，看到床头柜上两个鲜红的大石榴，不由啧啧赞叹。“我这么急着刷牙干嘛呀。你不是去探病的吗？怎么跟去扫荡的一样？”

　　“她硬塞给我的嘛。”倪思兰轻轻笑了一笑，想要努力排遣走一路上已经快要压垮人的失落情绪。“她说这玩意儿耐放，明天中午回来剥给你吃。”

　　倪思兰看着两个石榴，脑海里全是叶眉山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然后叶眉山的样子又和脑海里无数熟悉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最后看到的，仿佛又是自己的样子。

　　“我先去洗个澡，坐那么长时间车，又去了一趟医院，身上沾了一股药水味儿。”倪思兰翻出来洗漱包，拎着进了卫生间。

　　热水器打开那一瞬间，小小的隔间里立马水汽氤氲，倪思兰也分不清脸上究竟是喷头淋出来的热水，还是眼里涌出的泪水。

　　“兰兰，我去廖指那儿给你销假了，你一会儿记得给我开门。”方天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倪思兰压住哭腔应了一声，就只听到了关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