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女排向）》尔青阳

140、彷徨（四）

　　赛前定下的目标最终惊险实现，除了常徵，全队上下一片欢腾。

　　可是回到秦山当天晚上，姜宝琳很突然，就毫无预兆的，发起了高烧。此时的明州尚在夏秋之交，秦山的温度迎来了一拨回暖，很多人都还在发愁这么高的温度再一集中供暖不得喷火。按理来说是不至于受寒感冒的。

　　大晚上的，姜宝琳也实在爬不起来去医务室，房间里的小冰箱放的都是一些刘大夫配的营养品，并没有什么退烧药，有了也不敢乱吃，张桂妹换了一晚上的凉毛巾，第二天一早，姜宝琳还是没退烧。

　　训练馆里岳良盯着，廖春风和张桂妹拎着人上医院去了。

　　姜宝琳的病实在来的邪性，去得也邪性，前脚从医院出来，药没吃针没打，还没到基地大门口，姜宝琳又莫名其妙的退了烧。

　　压力太大了，突然被推到前排，完成任务后又突然卸掉的重负，让每一天都在和极限斗争的姜宝琳的身体，用这种方式小小的表达了一下抗议。廖春风没敢让姜宝琳立马恢复训练，而是让她自己会寝室继续休息调整，张桂妹也跟着一晚上没好好睡，一块儿回去补个觉。

　　下一场是恶战，越春时要缺席，所以每个人的状态都很重要。

　　“两万五，要我说，你得学学小丹，那脸皮厚的跟城墙拐角似的，见天儿挨骂，照样老子天下第一。”梅松华无视水丹的翻上天的白眼，一直细声细气的安慰常徵。

　　姜宝琳这一邪风入体烧了一宿，让常徵的自责已经到达了顶点，如果不是她表现严重失格，姜宝琳其实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压力，运动员又不好乱吃药，只要不是有烧傻的危险，基本都要靠自己硬熬过去，想到这里，常徵几乎要打退堂鼓了。

　　上场一点用没起，一直在拖后腿。越春时职业生涯的最后一个赛季，也是梅松华的最后一个赛季，所有人都在玩命儿争取一个好成绩，可是她……

　　任凭梅松华嘴皮子都快磨秃了，常徵还是一言不发。梅松华要崩溃了，比自己扣球下网还要严重十倍的那种崩溃。

　　岳良开的薪水还真是不好拿。这是什么人生的极限试炼。想到这里，之前一直因为状态不佳而惴惴不安的梅松华终于心安理得了。

　　吃完午饭回到寝室，常徵还是一言不发，直接倒在床上拿被子蒙住了头，大有加入得道升仙派去祖庭当炼丹童子的架势。

　　“左右护法得下岗了。”梅松华心里嘀咕。

　　“我们不跟你生气，你就自己跟自己生气？”梅松华喝了一口水，接着开始念经。

　　“第一次打联赛嘛，正常的。”梅松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看你越姐年轻的时候……”

　　提着爱心水果刚走上楼的越春时重重打了一个喷嚏，以至于把楼道里的声控灯硬是从一层招呼到了七层。

　　“当然啦，我是没资格说她的，她给我的球那确实是最好的，但是给副攻，还有接应，那叫一个辣眼睛，我们那会儿赛后看录像，她自己都不忍心看下去了你知……”梅松华话音没落，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梅松华又爬起来去开门，越春时屏住呼吸站在门口，然后轻轻吸入一点气，确定梅松华屋里没有榴莲。之后才开口：

　　“给你分点橘子。”梅松华做贼心虚，含含糊糊的应着。越春时敏锐的第六感察觉到了不对，探进半个脑袋往屋里看，床上常徵裹得跟春卷似的，摇了摇头。“上赛季劝好一个，新赛季又来一个。辛苦了啊。”然后拍了拍梅松华的肩膀，转身回屋去了。

　　梅松华的心脏噗通噗通比常徵在场上跳的还快，真邪，姜宝琳莫名其妙烧了一宿，自个儿刚念叨越春时没几句，越春时就站在门口了，她刚才听到没有？

　　但是梅松华确实很爱在人前人后似有若无的挤兑越春时，以至于梅松华那种写小说的渲染能力让很多小队员以为那就是越春时的光辉事迹。哪怕年轻的时候因为这个天天被越春时追着打，尤其越春时手劲儿是真的很大。这就是梅松华最大的爱好，挤兑别人没那种快感。刚才虽然受了点惊吓，别说还挺刺激的。

　　梅松华来劲儿了。

　　“看见没，你越姐现在多么善解人意，体贴周到。成长吗，需要一点过程，你说倒退十年，你越姐那会儿天天追着我往死里打。谁能想到她现在这么，啊温柔，端庄。”

　　越春时又打了两个喷嚏，因为姜宝琳才发过烧，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感冒传染开了。

　　“没事儿，肯定是松华又背后编我的故事。刚才敲她门，你没见她那个贼眉鼠眼的样子，一准儿没干好事儿。”水丹递来洗好的鸭梨，越春时毫无压力的啃了一口。

　　“我跟你说，那两万五现在正cos你呢，晚上加练的时候，你多跟她聊两句啊，这个心理压力，得她自己熬过去，但是她和你不一样，她比较软，性子太绵了，不说出来容易憋坏。”越春时不经意间，已经开始传授如何开导小队员的秘诀。

　　“cos我什么啊？”水丹翻脸不认账。

　　“啊好，没cos你，cos春卷呢行了吧？”

　　越春时一身伤病，水丹不敢造次，只好忍气吞声。越春时离队退役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把话题往这方面去引。而越春时近来有意无意的交待给水丹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从场上困难局面如何处理，甚至于生活中如何和照顾小队员。

　　别人都在当鸵鸟，但水丹必须直面里越春时离开的日子一天天的越来越近，所以常徵也必须直面。

　　“我知道了，晚上我和她聊聊。”梅松华都开导不了的人，水丹一只小菜鸡何德何能。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话呐，我都说倦了。你说你都坚持到成年队了，往后大把的比赛等着你打，有输有赢的，那都不是事儿。”梅松华还没有放弃。

　　“那你说我以前还对手赛点飞过一传呢，是不是得切腹谢罪啊。”

　　“不说话那就是，是了啊。好嘞，水果刀呢？我这就切腹谢罪。”

　　梅松华见常徵还是没有反应，真去把水果刀拎出来了。

　　常徵怂归怂，又不傻，当然知道梅松华肯定不是认真的，当然也知道梅松华说的很对。但是她从小就怕给人添麻烦，现在更怕自己拖累队友。就算队友不介意，可是自己介意，很介意。

　　“你真打算让我切腹？”梅松华嘴上这样说，手上已经开始分割橘子皮，准备晒干了泡水喝。

　　今天不把自己劝服，梅松华是不会放弃的，常徵在清楚的判断出这一点后，还是掀开了被子，然后露出了一个商业假笑，好让梅松华结束任务赶紧休息。

　　“算了算了，我投降，你别笑了，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