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女排向）》尔青阳

138、彷徨（二）

　　自从借调到秦山，梅松华第一次没有出现在上场的十四人名单里。号码下面那道杠，也已经用胶布贴到了姜宝琳的号码下面。

　　梅松华和牛小楼坐在教练席的后面，等于这一场秦山只有三个主攻，或者说还不到三个，况嘉江能不能在实战中发挥出吃了多年灰的童子功并加以改进使之适应现在的体系和自己现在的身体条件，还是未知数。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个最凶的火力点不在，哪怕对手实力逊色，在上赛季曾被秦山残阵击溃，秦山今天面对的困难，仍不比前两场少。

　　好就好在经过一轮的轮空，现在正是吃饱喝足以逸待劳，排兵布阵如果得当，秦山自然还是有赢面的。

　　起码四个副攻拎出来，单论平均身高还是能和国家队掰头一下的。

　　常徵没想到，自从调上来自己第一次上场居然就是首发，在DJ念到自己的名字那一瞬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方天天推了她一把，才回过神来。从那一刻，她的心脏就一直在噗通噗通。

　　这不是她第一次亮相成年赛场，全锦赛她经常二换三上去，虽然也犯了很多错，但是教练组给予的评价一直也都很积极，在鼓励她克服心理障碍，大胆发挥。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首发的副攻是倪思兰和方天天。方天天的点高的要命，倪思兰本来就比较挑球，也就越春时给的好一点，水丹新赛季陷害的少一点当然新赛季她上的也不多，上赛季也没少陷害倪思兰，呃，其实也没少陷害其他攻手。

　　总之，即便发球哨响，所有人立马进入了战斗状态，常徵还是紧张的要命，脑海里一片空白。

　　常徵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每一次跑动，每一次传球，每一次防守，不是大脑在指挥她，而是肌肉记忆在做反应。

　　可二传就是场上的大脑，大脑没有在指挥，这比赛要怎么打。常徵几乎没有丝毫意识，也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就大比分领先着进入了第一次技术暂停。

　　简直不可思议，连续将奉江和章都两支队伍五局大战斩落马下的秦山，居然被明州打得毫无还击之力。老道的球迷已经看了出来，问题就在这个之前从未上过场的小二传身上。或者说小小二传。

　　岳良这样狠心的培养新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越春时离退役确实只差官宣了。好是水丹和常徵，不好还是水丹和常徵，至少最近几个赛季，岳良可能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思兰多高？”

　　“1米94。”

　　“天天多高？”

　　“1米97。”

　　“宝琳多高？”

　　“1米9。”

　　“小江多高？”

　　“1米91。”

　　“小花多高？”

　　“1米87。”

　　“那你知道啊，我还当你以为她们都1米5呢！”

　　岳良一直没叫暂停，也没换人，就这么硬熬到第一次技术暂停，宝贵的一分钟就进行了一次这么听上去简直毫无营养的吐槽。但常徵总算是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是谁了。

　　上午的准备会上，岳良下达的目标是全取三分，最好三局之内结束比赛。虽然开赛以来已经取得了非常有分量的两连胜，但是因为都打满五局，等于连丢两分，局面其实并不容乐观。不过面对明州这个手下败将，所有人都信心满满，觉得势在必得。

　　但是常徵自从知道自己首发之后，却没有像队友们一样稳操胜券，而是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给大家拖了后腿，要不是梅松华坐在她旁边就差摁着脑袋给她塞，只怕中饭都吃不下几口。

　　客观来说，常徵这个秉性真的是不太适合当二传，甚至不适合当运动员。岳良但凡像海河中江一样一票二传排队都打不上球那样宽裕，绝对不会选常徵。没办法，越春时要退役，水丹十场比赛九场半都是鸡飞狗跳的，青年队的段琳还太小，要雕琢的地方比这两个人只多不少。从外面调吧，真正合心意的人家也不会轻易放，再者，全运会和全锦赛对参赛资格的要求一直不肯放松，岳良不能不给手里留两张底牌，哪怕这两张底牌作用有限。

　　暂停回来，常徵传出去的球总算展现出了她相对比较扎实的基本功，但是经验的欠缺使得她基本晃不开对面的拦网手，说白了，全靠况嘉江和花蕊蕊两个人硬砸，砸得过去就算，砸不过去的，张桂妹和姜宝琳在后面翻跟斗呗。

　　起码不再是被摁着打了。只不过观赏性真的是大打折扣。

　　当然了，也要看到好的一面。唤醒了沉睡多年的肌肉记忆的况嘉江主攻打得有模有样。虽然经常要对上对面的双人拦网，但是在四号位独树一帜的进攻风格还是给对面拦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梅松华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倪思兰和方天天不管谁在前排，副攻掩护已经没人搭理了，所有人都知道常徵现在不是很敢给副攻。尽管秦山在常徵回过三分神来以后开始了奋起直追，但明州还是以很大的优势拿下了第一局。

　　面对第一局出人意料的大比分落败，常徵异常自责，她知道对于秦山来说，现在的每一场每一局都很重要。

　　常徵已经就差把沮丧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越春时看在眼里，作为过来人说得上是感同身受。但是比赛还要进行，说什么常徵其实也是听不进去的。

　　第二局，秦山还是维持了上一局的首发阵容，只不过常徵的号码牌已经拿在了廖春风手里，接下来的比赛不容有失，廖春风的笔记本上又多了一串这次比赛之后亟待解决的问题。

　　前途光明不光明不清楚，但道路肯定是曲折的。

　　第二局，常徵回过了五分神，但以她当下的实力，即便是百分百的投入，想要扳回局面也很困难。在明州领先三分进入的第二次技术暂停结束后，岳良摁响了蜂鸣器，水丹作为联赛鸡飞狗跳的二年级生，本位任务还做的一塌糊涂，已经要开始学着救场了。

　　越春时拿着外套披在了垂头丧气的常徵身上。抿了抿嘴，还是什么都没说，然后把目光投在了场上。

　　曾经作为同年龄段队员里被网暴的最凶的人，越春时已经不想自己再与热搜有什么瓜葛了，尤其是诸如梅松华那样“老了”、“打不动了”一类的话题。而且膝盖上的旧伤也已经到了不得不动手术的程度，一旦开这一刀，运动生涯肯定是要宣告终结的。结束这个赛季，也结束自己的运动员生涯，已经很圆满了。至于这个赛季是什么结局，历经沉浮的越春时已经不那么看重，做好自己，在秦山需要的时候冲上去，起到作用，在生活里，关照好两个离着成熟还有几个十万八千里的小二传，就已经很忙了。

　　常徵没有心思去关心场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做着她这个年龄，这个阅历所应该做的事：沉浸在刚才的失误里，懊恼自己做的为什么不够好。至于水丹能不能收拾好残局挽回局面，她已经没有余力去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