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女排向）》尔青阳

133、相逢

　　在过去的一个赛季和全锦赛里，秦山有两个至今仍未碰面的对手，一个是越春时的母队海河，一个是从战区集体转业的章都。

　　明州男排为中国排球的贡献除了年年进入国家队的新人，虽然不多，再就是各家俱乐部的主帅，仅在女排联赛，除了明州自己的主教练，还有秦山的岳良，和章都的竺克难。加上男排联赛，大学生联赛，业余联赛，一只手还真数不过来。

　　秦山和章都不熟，岳良和竺克难很熟，熟到真的穿过一条裤子。

　　竺克难比岳良大两岁，是明州男排的副攻，两人同年进入国家队，所不同的是岳良很快打上了主力，竺克难却当了很多年的黄金替补，虽然不是主力，但是他的救场作用一直没人能替，尤其是在岳良的手上。

　　从到了驻地，岳良就没离开过酒店，手机也开了静音，所有人要找他都要到他的房间敲门。如果岳良不在房间，那就看运气了，看岳良什么时候能看到他们的留言。

　　熟悉又陌生的对手是最难对付的。竺克难也这么想。

　　竺克难从全运会后接手刚刚转隶到地方，已经散的七零八落的章都女排，第一年联赛就打进了八强，虽然在八强里是垫底的那个。不过章都女排转隶到地方之前，凭借军方的大靠山全国各地挖苗子，现在后备力量尚未完全被拆散，家底也还雄厚，竺克难但凡不胡作非为，还是能打一打的。只不过队内风气嘛，在球迷圈里也是别样的有口皆碑，竺克难想要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起死回生，并不容易。

　　竺克难退役很早，作为男排的副攻，27岁真的是很年轻了。但是竺克难两米出头的身高，从肩膀，到腰，到膝盖，再到脚踝，没有一处没伤过，就连大脑门子，也在队内对抗的时候被岳良的二次砸中过，还不止一次。

　　那年一块儿上体总报到的绿皮车硬座上，俩人谈到过今后的人生规划，除了在国家队打出一片天下来，也少不了退役后的畅想，岳良那时候就放过话，将来要当国家队的主教练，竺克难说岳良要是能当国家队的主教练，他就来当领队，没想到二十多年以后，两个人都跑到了女排当教练。算是造化弄人吗？也不算吧。

　　竺克难一直在章都的主场，市运动公园的排球馆等岳良带队来进行适应性训练，但是秦山的人如期来了，却始终不见岳良的身影，廖春风给的答复是岳良水土不服，腰伤复发，留在驻地调整。

　　没有一个老二传腰和膝盖没伤，这个理由完全成立，竺克难和廖春风又寒暄一二，便离开了场地，没有留下摸底。

　　岳良来的前一天刚做了一次腰椎正位，队里本来要给他单独订商务座，但是岳良拒绝了，因为贵。如果他要坐，那么接下来准备上场的梅松华和越春时呢？倪思兰和方天天还有胥秀容这仨大长腿呢？廖春风也是一身的伤病，这个特例开了，往后就刹不住了，岳良要是有严石或者庞建国袁进勇那么富裕，早给全队升舱了。

　　赛前最后一次场地适应性训练，岳良露面了，但是竺克难却不见踪影。

　　自从竺克难退役，两人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过了。联系都是断断续续的，即便后来岳良回国，因为各种原因，也一直不曾碰面，全锦赛和平康基地大集训的时候，竺克难都因为要接受康复训练没有露面，遥控助教完成了一系列任务。

　　岳良对于竺克难遮天蔽日的拦网记忆犹新，还有那时候男排仍在使用的各种副攻背后球的战术，应该说再不会有一个副攻，能像竺克难那样让二传也感到舒服，这个二传，特指岳良。

　　起家于战区女排的章都女排沿袭了老底子的副攻家底，尽管当初叱咤风云的顶级国手在转隶到地方后先后离队，但有竺克难在，章都女排的副攻线绝对是联赛首屈一指的。至于为什么在八强垫底，还是要问她们的老底子，一传都哪儿去了。

　　竺克难是会接一点一传的，在明州男排有时候偶尔也会在后排承担一定的一传任务，况且对于女排来说，稳定的一传是一切战术的根基，所以自从上任以来，竺克难也在逐渐抓章都的下三路，经过一个赛季加一届全锦赛，以及各路邀请赛的锻炼，岳良认为章都女排弱点很明显，但是竺克难也在积极弥补。

　　水丹一个赛季以来的进步竺克难也在关注，自从两人前后脚接手章都和秦山，作为对手隔网相对就是早晚的事儿了。明州的老球迷们做梦也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天，但这一天就这么来了。

　　二十多年没见，一见就是对手。赛前两人并未依照惯例握手，而是互相往对方的胸口上捶了一拳，彼此的笑容都意味深长。

　　“竺克难和岳良啊，这两个人当年的搭配是很绝的，只要岳良敢传，竺克难就敢打，不然竺克难为什么十次救场九次灵。”直播间里的解说在介绍双方教练时，翻出了一点陈芝麻烂谷子。

　　章都的一传，竺克难也确实是尽力了。作为国内排球教练中最擅长教一传的名教练廖春风，为了保护自己的眼睛，已经忍住尽量不往网对面去看了，但是又不能不看，手上还得记录比赛过程，以及队伍在实战中暴露的问题。

　　以本赛季的分组形势来看，在上一轮主场实现对奉江的逆转之后，今天一旦拿下章都，岳良就将掌握小组出线的主动权，换言之开赛前放的话就算实现了一半。当然万事不绝对，如果客场被奉江零封，或者今天再输给章都or主场输给章都，最终还是要看别人的脸色，所以想出线并没有那么容易，还是要做好眼下。

　　如果当初那几个大队员不离队，秦山建队的时候竺克难其实很愿意给岳良支援一点人手，尽管今天看来秦山好像已经不太需要了。

　　越春时的发球轮连卡了5分，竺克难叫了暂停又换人，总算等到一传到位给主攻，又被单人拦网撑起，余宁今天第一次作为接应出场，起码老本行要做好。

　　但是余宁现在的能力有限，二号位的火力不足，所以这一轮虽然是三点攻，事实上勉强算是两点半攻。越春时将球垫给张桂妹调整，张桂妹别无选择，也只能再调整给前排的主攻姜宝琳，又被对面的副攻撑起，倪思兰今天没有首发，在小方格里默默看着，一个贡北的叶眉山已经很让她头疼了。

　　方天天在场上倒是无所畏惧，作为U15和U17的最佳得分，亚青赛的最佳副攻，她自然早就吸引到了竺克难的注意，尽管她的不足还有很多，比如刚开始上量效果还不明显，再比如章都二传在分配球上其实并不怎么高明，但方天天还是经常出现判断上的偏差。

　　用竺克难的标准来衡量，这个方天天除了身高和年轻基本上一无是处。尽管章都的小副攻们还不如方天天，这也是竺克难的工作内容，嫌弃归嫌弃，为了生计还是得花心思教。

　　竺克难其实更关注小方格拍手的倪思兰，他觉得倪思兰跟他还挺像的，但是没他运气好，他好歹也在国家队待了几年。又或者说运气比他好，毕竟他在倪思兰这个岁数的时候，已经不得不告别赛场了，倪思兰才正在焕发职业生涯第一春。

　　如果是倪思兰加胥秀容的副攻线搭档越春时，今天章都引以为傲的副攻线基本上就不堪一击了，至于剩下的边攻，竺克难每天都在纠结是不是干脆放弃了直接培养小孩，这下三路，网对面的廖春风都不忍心看。但是进攻实力，又确实挺突出，总而言之，那些大队员离队之后，留下的人都像鸡肋，弃之可惜，留之教练可太难了。

　　这个长回合最终以章都四次作为终结，观众席上一片红衣的球迷后援团都快没声儿了，越春时抡了一圈胳膊，准备继续发球。

　　“回去要买一瓶眼药水，队里报销啊。”廖春风皮笑肉不笑。

　　“正好我也要买一瓶，这二传，我都想把小水借调给她们了。”

　　上赛季要是换个分组，还不定谁进八强呢。吃瓜群众一边吃瓜，一边如是想。

　　章都彻底崩坏的一传很快就把第一局交给了秦山，岳良没想到比赛会打成这个样子，但是也清楚，竺克难接手的这一年里，也是真的尽力了。章都现在没有一个像样的战术核心，更没有一个精神核心，而秦山，虽然梅松华状态不佳没有首发，但是越春时一直在场上，用自己的行动支撑着每一个年轻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