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也打网球吗》尘渰

67、他的月亮

　　十二月下旬，教练组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和讨论，终于定下了这次征战世界杯的代表队名单。

　　第二日，也是平安夜的早晨，全部训练营的选手们按照预定的时间集合。在公布完国家队名单，参加训练营的选手们就可以解散了。而被选入国家队的选手们则是有一个十天的假期，一月上旬需要再次集合和教练组前往这次u17世界杯的主办地——澳大利亚的墨尔本。

　　*

　　“高中生代表队，平等院凤凰，种岛修二，杜克·渡边，德川和也，鬼十次郎，森弥一，君岛育斗，远野笃京，越知月光，毛利寿三郎，入江奏多，大曲龙次，袴田伊藏，中河内外道，共十四人，领队为平等院凤凰。”

　　“国中生代表队，幸村精市，迹部景吾，仁王雅治，木手永四郎，丸井文太，真田弦一郎，远山金太郎，亚久津仁，千石清纯，白石藏之介，切原赤也，不二周助，大石秀一郎，以及……越前龙马。也是十四人，领队为幸村精市。”

　　“为了防止途中出现意外情况，以下念到名字的选手会作为预备队一起出征世界杯，分别是加治风多，三津谷亚玖斗，不破铁人，伊达男儿，伴力也，柳莲二，乾贞治，石田银，忍足侑士，千岁千里，橘桔平。”

　　“以上。”

　　“好了，现在大家可以解散了。”

　　*

　　大巴一路平稳地行进着。

　　幸村昨晚复习得有一点晚，现在坐在森弥一的身边挨着他的肩膀嗅着他的气息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细心的前辈体贴地表示：“如果很困的话，可以挨着我睡一会儿。”

　　少年眨巴了一下眼睛，从善如流：“好哦。谢谢前辈。”

　　对方主动送上来的便宜他当然不会放过，当即就是一个道谢然后就将脑袋搁在了对方的肩膀上，真的合上眼睛浅眠起来了。

　　……动作好快。

　　说出来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当对方真正靠上来的时候，他却后知后觉地有点不自在了。

　　可是后悔已经迟了。而且也说不上后悔。只是一点点的不自在罢了。

　　他慢慢地说服了自己。

　　数着对方清浅而规律的呼吸，他提前进入了今天的冥想环节。

　　*

　　“幸村、幸村——”

　　他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仍在梦中。

　　耳边的呼唤声是他最期待又熟悉的，好像将他的美梦和现实连接在了一起。

　　“幸村？醒了吧？已经到你家了。”

　　……但是梦里的前辈可不会对他说出这种不解风情的话。

　　他心叹一声，故意歪过脑袋，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心上人温热柔软还泛着淡香的肩颈之中，小小声地撒着娇：“呜——不想醒了行不行？”

　　“我舍不得前辈啊——”

　　对方似乎整个人都僵了僵，没被压着的右手迟疑地碰到了他的脑后。

　　“你……”他顿了一下，“我们晚上还可以再见的。”

　　可是那与现在又不一样，那已经是下一次见面了啊。

　　但是他心里也清楚自己不能多赖，司机先生可是还在等着呢。耍赖的再蹭了蹭后，他再怎么不舍都还是起身了，拿了行李便打算下车。

　　“那么，前辈，”

　　最后下车之前，他冲他摇了摇手中的手机，提醒他之后记得注意手机消息，然后才走下了台阶。

　　“再见啦。”

　　鸢蓝发少年笑意盈盈地说。

　　“……再见。”

　　甚至在大巴已经走得很远之后，他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人明朗的笑脸，恍若仍在眼前。

　　他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心跳，很正常。没有快，也没有慢。

　　可是……这是怎么了？那种粘粘稠稠的不舍与期待绞和在一起的心情。好像，还是第一次在他的人生中出现呢。有一点……希望和他再快一些见面了。

　　*

　　他们在清晨分别，又在傍晚重逢。

　　听起来好像什么情侣间的无聊戏码。

　　幸村这次故意提早了半个小时来到相约地点，没等够十五分钟就看到沿街的尽头不快不慢的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的心上人，在向他走来。

　　仿佛梦境般的一幕。期待了很久的一幕。

　　他穿着纯白的毛衣，外边搭着一件长至膝盖的薄荷绿的风衣，整个人显得修长挺拔又清新秀丽，碧色眼眸荡漾着粼粼的水光，顾盼之间叫人仿佛置身在阳春三月之中，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前辈！”

　　幸村在那一刻突然感觉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忍不住快步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并在得到了对方一个疑惑的眼神后，却依旧坚持不放开。

　　见他坚持，精灵虽然不适应，却还是有些无奈的纵容了。让幸村更加的想得寸进尺了。

　　比如……十指相扣？

　　好在他理智尚在，知道这种事不能一蹴而就，恐怕他的前辈会极不适应，险险地按耐住了心思。

　　*

　　“上一次两个人一起出来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轻轻地拉着心上人的手，心情很好的漫步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也是一个平安夜吧。”

　　“嗯，那时你还生着病，”精灵的记忆可好得很，“我向医生保证了很久他才同意我带你出来的。”

　　“欸？是这样的吗？”

　　这点让幸村有点意外，他当时就想着再待在医院他就要被闷死了，都没想到前辈为了能带他出来经历了好一番“折磨”。

　　“我都不知道！”

　　“没必要和你说这个，”当事人倒是完全不在意，反而是担心他会因为这些事心情不好，“你那时的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吧。”因为生病住院离开了网球那么久。

　　就是这种毫不犹豫的体贴与偏袒才叫幸村怎么都拒绝不了，简直就是战线全面崩溃了啊——

　　“真是的，就是因为前辈总是那么温柔才会——”

　　他不明他话中深意，顺口追问道：“什么？”

　　“我说，我很高兴认识了前辈，”少年没有按着之前的话继续说下去，“不如说是非常庆幸、非常幸运……”

　　街边突然亮起的霓虹灯将绚烂的光晕投入了他的眼中，他注视着他，就像个初次注视着万花简的小孩，被那刹那间的妍丽一瞬间便晃花了眼睛。

　　他的声音好像也在某一刻恍惚起来，仿佛隔了重重山海传来。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森弥一怔了一下，就见他继续说着。

　　“感觉，前辈就像夏天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他眨了眨眼，“我以为……我的样子应该会更像冬天？”

　　他对于自己淡薄的本性很有自知之名，再者毛利在刚认识他的时候也说过他冷冰冰的，他以为自己会更像寒冷的冬天？幸村却令人意外的把他比作盛夏。

　　为什么呢……？他不禁好奇起来。

　　少年有些狡辩似地摇摇头解释道：“不哦，前辈的外表是很冷淡啦，但是其实内心非常炽热——就像夏天一样。”

　　他说着说着突然就笑了起来，一时兴起般背过双手走到他的前面，然后一个转身又与他面对面。他漂亮的鸢蓝色眼眸弯起来，明明是夜空一样静谧深邃的颜色，这会儿却亮晶晶的好似两弯月牙儿，月牙里好像又点缀了几颗闪烁的小星星，让他的整张笑脸宛如天边月色般美丽动人。

　　精灵静静地看着他，只觉得此刻心情温柔至极，好像回到了温暖的母树之中。

　　然后就听少年声色温朗地低吟：“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森弥一眨了眨眼睛，默契地开口：“莎士比亚？”

　　他笑吟吟地点头：“对。”

　　“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销毁，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感觉这句话……很适合前辈。”

　　在幸村看来，他的前辈就是一段不会凋零的夏日，永远怀抱着热忱而纯粹的心，从不回头，一直前行，令他羡慕的同时，也生出了仰望般的爱慕之心。

　　精灵听闻，精致的眉眼顿时柔和下来，几乎要软成一池春天里的清溪：“……也很适合你。”

　　“还有结尾那一句——只要人们能呼吸，眼睛能看东西，此诗就会不朽，使你永久生存下去。”

　　他看着鸢尾花一般的秀美少年，看他看似柔弱实则英朗的眉眼，看他永不坠落的含笑的唇，看他百般摧折却依旧坚毅明亮的灵魂。

　　“网球之于你、你之于网球，就是这样的关系。”

　　他说得有些抽象，幸村却懂了。

　　“前辈很了解我嘛。”他笑了笑，“我是这样，那前辈呢？”

　　“我……我吗？”

　　精灵猝不及防地被反问，一时也想不到答些什么。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必深想也可以得出答案的。

　　“我无疑……是没有办法离开网球的。”

　　他无比肯定以及确定这件事情。

　　“它凝结了太多东西，有对事物的热爱，有对胜利的执念，还有最重要的……因为网球而结缘的，我们。”

　　网球部的大家对他来说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他知道，那一定得出一个或许说上三天两夜也没有办法总结出来的美好到无以言喻的答案吧。

　　“我很难和你描述那一种喜悦、庆幸、新奇还混合着许多其他的复杂的情绪，但是，我是那样认为的……”

　　也是和幸村聊了这些，森弥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明明他们才认识了不过一年半的时间，竟然已经积累了那么多的情感与羁绊了吗？真是不可思议啊……

　　“能够认识你们，一起努力、一起拼搏、一同承担欢笑与汗水，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们教给了我，怎样去度过作为人类的、注定短暂却精彩灿烂的、无悔的一生。

　　“我果然喜欢网球，也同样的，喜欢着网球部的大家。”

　　*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是他还是会觉得，怎么会有人可以这么坦率地说出这种肉麻到羞耻的话啊。实在是，太耀眼了，这一刻的这个人。

　　幸村这么想着，心情却像从温热的泉水中打捞出来，温暖后是令人失落的凉意。

　　“大家……也包括我吗？”

　　森弥一说得非常理所当然：“当然，你是最重要、最特殊的那一个。”

　　……可是，他要的并不是这样广泛的喜欢啊。

　　他看着这样坦然的说着喜欢的前辈，却觉得胸膛滚烫的心情，已经要烧穿他的心脏——没有办法抑制下去了。

　　他甚至没有心力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在轻微的颤抖着。

　　“是哪一种特殊……？”

　　“哪一种特殊？”

　　特殊不就是特殊吗？还分哪一种？有很多种吗？

　　精灵疑惑地眨眨眼，觉得自己又不太懂人类的语言艺术了。于是他转过头去询问地看向他。

　　在绚烂的光影里，他看清了他的眼睛。

　　清澈的、温柔的、好像可以包容一切的——仿佛天上高悬的明月般注视着广袤无垠的人间，他却自私地想要那轮明月只注视着他一个人。

　　拜托了，请看着我，只看着我吧，前辈。

　　“前辈，”

　　他的话语像绷紧的弓弦上终于射出的箭。而他注视的方向，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目标，他的云间鸟，他的天上月。

　　或许已经准备许久，又或许从未准备好，但是在这一刻起，他都已经决定抛弃所有顾虑不再保留了。

　　“你曾说过我教会你热爱网球，那么，现在我有荣幸教会你爱一个人吗？”

　　他深深地凝望着他，用目光描绘着他深刻的容颜，任由熟悉的野望慢慢地盈满了滚烫的胸膛。

　　我想要月亮，为我所有。

　　我想要月亮，奔我而来。

　　——「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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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平安夜就是适合搞事情！
唉，我就是改不了的少年控啦（放弃挣扎.jpg）
这里的十四行诗，幸村用的梁宗岱的版本，弥一用的是梁实秋版本。以及，我想要月亮奔我而来，是赫本名句化用，与本意关系不大……？
另外，断在这里你们是不是想打我呀~（得意.jpg）
好了下章努力明天写完，就当5000收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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