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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

  •   第九章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入仙门?”
      卫煦添一口茶,谦虚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自然也就不比同路。”
      同桌的阿宝笑了笑,十分开明:“也是,只不过我没想到是你一个人出来游/行。”

      “自打从藏剑山庄出来,我爹也嘱咐我,如果可以的话,对你多照顾一些,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对,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就是再不可靠,也不该是嘱咐我来照顾你。”
      “再有,你是从南疆云游回来的,不是我对普通人有什么偏见,只是南疆那一带湿热难当,又有数不胜数的毒虫蚁兽,若不是本地人,普通人很难忍受,况且你还能从那儿带回医治我娘的药。再后来你带我到了再来镇,你本对我娘亲说着急前往李渡城,却无缘故地在再来镇小住了大半个月,更令人费解的是突然连夜赶路,支走我去赶马车,等我回来剩下的是这一片狼藉。”
      陆越渊没有接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马车边上。几乎是眨眼间,他敛去身上的生气,一双桃花眼褪去亲和变得冷冽,以往唇边总勾着的似有还无地笑意也消失不见,那个他坐在那里,一改她认得的模样变成冷血不近人情的侠客,属于青岩万花谷特有的紫袍穿在身上,衣袍一角从车辕垂下,医者与侠客之间,没有丝毫地违和。
      “我猜你是有武功,甚至于,你很强,你或许是在南疆拿到了什么关于李渡城不为人知的消息,但又不确切,故而在再来镇滞留了一段时间等消息,一等等到昨天才收到来信,所以才有这么仓促地连夜启程想去李渡城查探一番,但李渡城的背后之人并不愿意你去,派出了刺客击杀你,但不曾想你武艺超群。”
      卫煦还想继续说时,拴在车辙上的马儿嘶声惊叫,又像是顷刻间察觉到巨大的杀气一般,只叫了一声便不敢再动。
      陆越渊笑了笑,漫天的杀气消散于尘埃:“你不怕我杀了你?”
      卫煦顿了顿,“不怕,我不是什么聪明人,你应当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能让我发现这些东西自然不是为了防着我,甚至,你根本不怕别人知道。”
      “哦?”
      “我发现你并不喜欢亲近人,虽然总是抓弄我,对外也算得上温柔亲和,但里里外外都透着违和感,旧时认得你的人都不敢靠近你,只有唯一一个阮阮姑娘敢走近一些。”
      卫煦说着,山野田间,除了虫鸣风声,周遭一片静寂。正是说话间,一枚极重地力道射出的箭矢破风袭来,直逼陆越渊面门而去。
      陆越渊没动,甚至眼都没抬。
      箭矢带着风鸣经过卫煦身侧,被反手一剑格下。
      金光流转的配着金银玉石做饰的宝剑碰上闪着诡异紫芒的毒箭,铿锵声响,剑声鸣动。剑气涌动,扬起他散在肩上的长发。
      一时间也不知他如何动,一闪而走带着卫煦一侧身,又一枚箭矢破风穿过她刚才站着的地方。
      他手上握着笔,只听吭——的一声,同样附着毒的箭矢断成两截,直挺挺地砸在地上。原本因着天气青黄交替的杂草瞬息间焦黑成一片。
      “做你师父第十三天,教你,什么叫斩草除根。”
      十几个黑衣人从旁的灌木丛树之间跳出来。
      陆越渊松开她,整整衣袍走上前去,手中握的仍旧是那管‘沧海行’,甚是潇洒飘逸。
      忽然间,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一股妖风,吹起他未整个束起的长发,长发漾在空中,拂过他刀削剑刻一样的面庞,此时的他浑身上下混杂的都是仿佛血海里杀出来一般的冷冽,可,便是这样,她看着,突然有一丝心悸。

      洛道处中原腹地而且东接扬州,北接洛阳城,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天宝十四年秋安禄山举兵叛国,一路从北打入江南腹地,洛道内最大的李渡城首当其冲。而后叛军褪去,受到重创的李渡城还没恢复元气,又传来天灾的消息——整个洛道因战乱死伤人数过多,掩埋不及,生出瘟疫,而且传播甚为严重,一时间整个洛道乌云弥漫,阴风阵阵,百里之内虫兽绝迹。
      陆越渊一个人千里迢迢地去李渡城查什么她不知道,反正不会是念经超度,他又不是纯阳少林一脉的......emmmm难不成他还兼职学了学?
      卫煦支着下巴暗搓搓地想。
      此时他们已经行马十余日,渡过淮河,离李渡城不过两百多里。如今天色暗沉,陆越渊吩咐下车扎营,卫煦找来了一些干柴火点燃,勉强驱散凛冬的阴寒。
      那边陆越渊也靠着火堆,时不时搓手哈气,一副困倦不已的模样。
      自那一日有遇上刺客之外,十几天来的行程倒是安全得很,只不过,他着急赶往李渡城,十几天都没怎么落地休息。
      卫煦瞧他,有些憔悴,眼圈有些乌黑。在马车上赶路着实休息不好,她这样想着又觉得有些不对,这十几日赶车的好像是她吧,这陆越渊好像也就是在马车里头吃吃喝喝的哪里还能休息不好,比较不好的是自己吧?
      想着,卫煦低头哀叹一口气。
      不设防地突然想起陆越渊那个背影。他握着笔站在前头,浑然一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模样。
      陆越渊在火堆边搓搓手,瞥了一眼卫煦,问道:“小小年纪的,你叹什么气啊。”
      “我感叹一下,我在家的时候,我爹老说我行举莽撞,难成气候,我觉得他对我有偏见。”
      “哦,此话怎解?”
      “且不说武功如何,我觉得我很是稳重,而且十分有侠义心肠。”
      陆越渊更是不解。
      卫煦又叹一口气,幽幽道:“是这样的我爹委托你带我去江湖走走,但是,”目光自上而下扫一圈陆越渊,“但是你看你,明明是个人物,武艺精绝,出行却偏偏坐马车!别人家的大侠呢?轻功直上云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拈花摘叶,一草一木都成武器,多潇洒啊。”
      陆越渊感同身受地点头。
      卫煦见状,言辞更是慷慨:“好吧,先生你年纪大了,可能心思一来,想坐个马车,也没什么,只是……为什么是我驾车啊咳,我的意思是我驾车就我驾车吧,为人子弟应当的,只是先生你坐在马车上吃好喝好,有事没事还能睡个觉的怎么累成这个样子啊?”
      “.…..”陆越渊面无表情,一个爆栗招呼到脑门上。“那不然你待在这,等我回头接你吧,保管不用你赶马车。”
      “.…..”卫煦跳起来,“别别别,洛道那种地方,瘟疫横行,活人都没几个了,保不准你一进城四面八方都是僵尸!这样的地方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我答应过我爹的,我得保护你的。我小时候听我们庄主说过,不顾生死,救弱者于水火,方能称为侠。”
      陆越渊噗嗤一声嘲笑出来:“你,小时候?你现在就是小时候,十四岁?还是十三岁?要不是你娘写信给我时常提起你顽劣不堪无人能施以管教,我是断不会带你出来的。”
      卫煦还想辩驳的话一顿,眼一瞪:“你才顽劣不堪!我娘才不会这样说!”
      “哦,她没说,我自己加的。”陆越渊掏掏耳朵。
      “......”
      “你还睡不睡了,天都要亮了。”
      卫煦撇撇嘴,自知论吵架不是这位毫无师长之态的无赖的对手,也懒得自讨没趣,但心下又生气,便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正要闭眼休息,忽然地一阵阴风吹过,带着霜露,夹杂着呜呜声,像极了不明物的哀嚎咆哮。
      卫煦心里咯噔一下,她是不怕黑的,但环境如斯她才略微酝酿出来的睡意刹那间消无,冷风激起成片鸡皮疙瘩。她抖了抖蹭近陆越渊气场范围,觉得安全一些,但又不太够,思再三她清清嗓子开口喊到:“沈先生?先生?师父!陆越渊!”
      没有回应,她有蹭近一些,搓搓手臂,嘴里嘟囔着:“什么鬼地方,我要是睡了,僵尸来了怎么办。你心还真大。”说着朝陆越渊斥了一句。
      “陆越渊啊陆越渊,你说你好好的偏要去什么李渡城,那么危险,要去也不该一个人去啊,多叫几个人不成么?诶,对了,你为什么叫陆越渊啊,你家里排十三?难不成你有十二个兄弟姐妹,哇哦,你爹娘好厉害啊......”
      话刚说完,边上的陆越渊嘴角止不住一抽,险先按耐不住暴起掐死这个小话痨。
      清晨,天幕微亮。陆越渊睁开眼睛,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昨夜的篝火早不知何时熄灭了,叽叽喳喳的什么时候都强调存在感的卫煦正闭着眼,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
      许是昨晚篝火一灭,这丫头睡得正好,但又冷得慌,人没冷醒就自顾自地蹭进他身旁了,赶都赶不走。
      洛道一带受瘟疫,方圆百里,百姓枉死,怨气不消,故常年阴云密布阴风阵阵,此时看天幕,只知道是清晨,分辨不出是何时辰。正在此时,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还伴有低沉的嘶吼声。
      是一个僵尸,可能是闻到了生者的气息,正蹒跚着往这边赶。
      陆越渊转念一想,也没叫醒卫煦,将人抱起放入马车内,驱马车往李渡城赶去。

      第十章
      李渡城,城门口三十里外。
      乌云密布,妖风四起。
      周遭从木枯萎,除了盘旋空中疑惑停留在树杈上的食人鸦雀外,不见一点声息。
      这怎么看都跟曾经位处中原极尽富饶的李渡城不太像,天灾人祸,着实令人难受。
      卫煦醒过来时已经快到正午了。她从睡懵的境地里回过神探头从马车里看出去,只见陆越渊在马车旁架起了篝火,火里烧着一些水。
      篝火旁边还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位出自华山纯阳宫的道长,看上去约二十出头,一身道袍,驱魔剑配在身侧;另一位则是一名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明眸善睐,眉下一双桃花眼,配着胜雪的肌肤,实实在在地一名佳人,加上一袭热火的红裳裙,背上背着双剑,十分引人注目。卫煦多看一眼,觉得无比眼熟。
      正在此时,那位道长发现了她,开口道:“姑娘你醒啦,可觉得好些了?”
      卫煦指指自己:“你说我?”
      道长点头。
      那姑娘起身过来扶卫煦。
      怀着满腔疑惑,卫煦被扶起,本应活蹦乱跳的她,刹那间居然真的觉得自己有那哪儿不适。她下了马车坐到篝火旁,一脸疑惑,有些分不清是什么状况。
      是的,自从她跟着陆越渊出了藏剑山庄以来,她经常分不清状况被蒙在鼓里。
      道长看出卫煦的不解,爽朗一笑开口解释道:“在下纯阳宫李墨,于纯阳宫紫虚门下修道。从洛阳追着一名无缘无故斩杀一个村子平明百姓的黑衣杀手而来,一路追至此,不巧遇上三位。”说罢起身对卫煦作揖,这个礼行的庄重大气,丝毫没有看不起卫煦小小年纪的模样,着实一股正派大侠风范,卫煦十分感激连忙也起身还礼。
      这时,红裳姑娘笑起来,“你们行这么大的礼也不怕折了腰。”说罢也起身对着卫煦,“我叫元七笙,家师七秀坊琴秀高绛婷,你们喊我七笙就好。”
      “等等!七笙!我怎么觉得这名字略有些耳熟。”卫煦叫起来。“是那个七笙么?”
      “什么是哪个七笙?”陆越渊对卫煦的一惊一乍嗤之以鼻。
      “就是,七秀坊的元七笙啊!名剑大会上以一己之力打败塞外来客的那个元七笙!十分厉害的,简直是七秀坊第一人。”
      “七秀坊的姐妹比我厉害的还有许多,七笙不敢称第一。”
      七秀坊坐落于扬州,由公孙大娘创建转化而来,是大唐三大风雅地之一。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公孙家坐落于洛道之北,有姐妹二人称公孙大娘公孙二娘,两人乃是双胞姐妹,皆是绝色之姿,并武艺超绝,合力在江湖上闯下赫赫威名。她们闯荡江湖之际,同用公孙大娘为名。虽然二者面貌全然一致,性情却大有不同:公孙大娘温柔婉约,自小凡事从不与公孙二娘相争,任何新奇玩意,有趣物事,尽让与妹妹,大小事宜,若是妹妹有意,她也从不违拗;而二娘跳脱喜动,武功大成之后,更是耐不住性子,所习越女剑术本是极凌厉的剑术,她的性子正与剑意相合,年不过二十,便在江湖之上闯下极大的名头。
      当适时,太行山一脉霸刀山庄出一刀客名叫柳五,少年意气,掌中一把吞吴刀遍试中原,几无败绩。武林中人举赞武艺高强者,推举公孙柳五,两人一南一北,并称于当世。
      柳五名为柳风骨,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太行山霸刀山庄的少庄主。
      公孙二娘与柳风骨两者皆是江湖闻名之人,又都傲骨难驯,自然是不相多让的,初次相见,便大打出手。不料如此一切磋,都觉对方所学超俗,视为不凡,不多久便生出相惜之意。柳风骨狂放不羁,与二娘所想所思,每每惊人相似,渐渐地两人互成莫逆之交。公孙大娘也由此与柳风骨相熟,不久三人便以兄妹相称。
      日渐长久,二娘对这个性情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男子早已暗暗属意,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柳风骨虽觉与二娘投契,却并未涉及情爱之念,只作红颜知己相待,反是觉得大娘的温柔婉约,深得其心。
      不久,柳风骨携厚礼遣人登门求亲,二娘大喜,却不想心中良人求娶的是自己胞姐。她遇事向来顺利得意,忽然之间遭此打击,一怒之下将大娘痛斥一番,愤然离家,拔剑怒闯霸刀山庄。柳风骨本未料到此事,他见二娘如此情状,心中愧疚,眼看其大闹山庄,却也没有出手拦阻。二娘离开霸刀之后,不回家中,至此隐匿于江湖。
      此事过后,不喜走动的公孙大娘也只得行远门寻找胞妹,她心地良善,不忍他人受苦难,见到孤苦之人,便出手救助。她的剑术与二娘相比更加柔和,剑法优雅飘逸,偏像舞步,一动一静都将剑术中优美之处凸现地淋漓尽致,以剑器之舞筹措金银,宣扬声名,以便寻找妹妹,却在同时竭力救济孤女孤儿,传授武艺,公孙剑舞之名由是愈加响亮。
      景龙四年,大娘为了纪念胞妹,在扬州创立忆盈楼,将她收养孤女尽皆收入楼中,所养孤女无一不是色艺双修的绝佳女子,史称\"七秀十三钗\"。不过数年,\"七秀十三钗\"的名气已经直追公孙大娘当年。无论达官贵人、文人雅士、还是各大门派的少年才俊,都颇以能一睹芳泽为念。
      后来,大娘将忆盈楼更名为七秀坊。
      许多年过去,公孙柳五隐于江湖,剑圣拓跋思南、东海来客方乾等人问鼎,再后来因南诏动乱,各大门派掌门受骗被囚至黑龙沼烛龙殿,救援之中几大门派中层优秀弟子均有折陨,剩下不多,陆越渊位列其中。
      七秀坊在如今坊主叶芷青的治理下,为与万花谷、长歌门齐名并称为大唐三大风雅之地,时常为人们传颂。
      随后几年藏剑山庄悬赏名剑举办名剑大会之时,常有七秀坊弟子前来参与,若有优秀者夺下名次,便是扬名江湖,所以卫煦才觉得这般熟悉。

      元七笙确实是那个元七笙——卫煦认识得那个。
      早两年,元七笙随师姐妹行船到藏剑山庄参加名剑大会,当时,擂台之上有一塞外客,手执双刀,运转日月阴阳功法,扬言要打败中原诸大豪侠,为其门派——明教正名。
      当时,正是烛龙殿事件后几年,中原武林优秀弟子在事件中或死或伤,剩余者良莠不齐。年长一辈不愿仗势欺人,平白落下以大欺小的名声,年纪小的,资历又浅,好几人都在擂台上不敌败下阵来。几轮选拔竟无一人能撼动塞外客的擂台主位。
      一时间,武林之中少年一辈愁云惨淡,元七笙刚到藏剑山庄听闻此事,怒不可竭,喝道,真当我中原武林无人了么?说罢执双剑跳上擂台。
      “后来呢?”陆越渊撑着手问。
      卫煦舞者双手类比曾经看到的历史场面,十分自豪,仿佛与有荣焉:“后来当然是七秀侠女,手持双剑,以矫若游龙之姿,于雷霆万钧之间斩塞外客于马下。呜呼哀哉!当适时,在场数百人,静可闻针落啊。”
      陆越渊沉默了一会,问:“卫煦,你看过话本么?”
      “看过啊。”
      “喜欢嘛?”
      “还行。”
      “读得还算多吧。”
      “过奖过奖。”
      “难怪难怪。”
      卫煦脸一虎,“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挺能瞎掰扯的。”
      “......”
      卫煦眼一瞪,几乎要扑上去咬人。
      一旁元七笙浅浅笑出声来,笑声如银铃,悦耳动听。
      李墨也笑,转头问元七笙:“可是像叶姑娘说的那样?”
      他也算是各大门派青年一辈的楚翘,手上功夫好,也能说会道,长得又好看,十分受姑娘家喜欢。
      卫煦分心多看了几眼。他的好看跟陆越渊不同,陆越渊平常的时候身上是一股由内之外的书生之气,虽也慵懒不爱跟人亲近,但一身紫袍配着一根木簪束发也显得温润柔和,咳,略过动起气来那副鬼神勿近的样子不提,而李墨则不同,他虽是华山纯阳宫门下修道之人却不如其他道长那般冷冽,说话体贴温柔,带着小酒窝,一笑便是华山雪化,人间春暖。
      “哪有这般夸张,只不过是师兄师姐们不愿意压塞外客一辈才令我上台出战,全力以赴才能在台上稍胜塞外客一筹,可不敢称这一声女侠。”
      李墨点头,又说了声莫姑娘太谦虚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看起来十分投缘。
      他们说的都是江湖新鲜事,卫煦初出江湖,完全插不上嘴。
      陆越渊拢手站起来,看了看诡谲的天幕,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李渡城,“李兄,莫姑娘,想进李渡城,正是时候。”
      此言一出,两人皆停下笑闹,对视一眼,默声点头,随后警惕熄灭篝火,检查随行佩剑包裹一应事物后,准备出发。

      第十一章
      不消一会,陆越渊连同李墨三人已经收拾妥当。卫煦在一旁若有所思,扯过陆越渊悄声问:“你到底要去李渡查什么呀,里头怪危险,要不我们还是再等等多聚集一些人吧,只跟着这两人进去,保不准她们不管你或者自身难保呢?”
      陆越渊抬手敲了敲卫煦脑门便也不再管卫煦。
      “害怕了?”
      “你才害怕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担心护不住你。
      她心说,但转念一想,陆越渊那武艺不知高出她多少,哪里需要她的保护。卫煦皱起眉,是陆越渊藏得太深了?怎么她在明知道他不需要旁人的照顾还总是惦记着?
      该不是被他爹洗脑了?

      几人收整好陆续上了马车。她看了看陆越渊一咬牙,对着李墨元七笙说:“我师父他.....李渡城内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沈先生是我母亲的旧友,我势必要随着他进去的,但是城内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有修习离经易道,想来对两位大侠或许有帮助的,万望遇到危险之时,能搭一把手,我藏剑山庄感激不尽。”
      “啊?”帮陆越渊?陆越渊还需要人帮?
      李墨听得一席话反倒懵了,他看着陆越渊,满眼质疑不解。
      陆越渊坦坦荡荡地接受李墨的质疑,对着元七笙说:“小徒无状,可能是睡久了睡傻了。”
      元七笙摆手:“二位师徒情深。”说罢率先往李渡城走去了。
      李墨随其后。
      城门破烂,断砖烂泥,周边荒草枯木断壁残垣,远远看去,着实让人沉痛。
      陆越渊驾着马车往城门赶,车后,呼啦啦跟着一群闻着气息的僵尸,步履蹒跚地跟着,但是速度着实慢,远远的只能跟着马车吃一路尘土,加之北风吹过,慢慢地随着气息消逝,面目狰狞的僵尸就失去了目标,回复了茫然,踱步在荒野之中。

      传闻李渡城受瘟疫传袭后,城中上万遗民无一幸免。
      当时传出瘟疫之时,人心惶惶,纷纷想出城避祸,但官府为防止瘟疫传播,命令闭城门,严禁出入,不曾想,不出两月,李渡城内再无一活人。现如今,百尺高城前,城门破废,周边荒草枯木断壁残垣,看不到一生者,竟也看不到一僵尸。四人皆觉得事出无常必有妖,遂格外小心。
      卫煦跟着陆越渊左侧,虽警惕周边,却仿佛有心事般。
      陆越渊随口一问。“干嘛?还没睡醒?”
      “我在想事情!”
      轻笑一声,“你能想什么事情啊。”
      卫煦还瞪一眼,“我今天怎么可能睡到正午才醒,这没道理啊,我从没睡过这么久的觉。”
      “哦,我还当是什么呢,这不是我怕你起来了太吵,就点了你的睡穴。”
      “......”
      “哦,不是,咳,我是怕你年纪小,被僵尸吓到。”
      “......”

      李渡城内,静无人烟,寒风吹过,依稀能从杂物凌乱街道上看出往日繁华。
      四人一路走入城内,摒内息也探查不到任何异处,一时间,均没了主意。
      卫煦原本以为城中起码上万僵尸,齐刷刷堵在城门这儿,等着他们进城然后瓜分而食,谁料入了城,除了荒凉,啥也没有,就,满满的落差感。
      卫煦凑近陆越渊悄声说:“有点怪啊。”
      陆越渊没理她,却对李墨两人说:“事出反常,但敌在暗,我们处明处,也不知对方是什么路数,不如我们分兵探查一番?”
      李墨点头称是。
      元七笙也认可。
      元七笙:“我往城西去,现是正午,至多傍晚,我们在城中心的再来客栈会合吧,若途中有变,以烟火为信。”
      卫煦自然是跟着陆越渊的,两人一行往城东去,李墨往南走。

      卫煦随着街道往前走,一路隐隐将陆越渊护在身后,而此时的陆越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息凝重了许多,俊逸的面庞冷冷的,不多言笑。
      卫煦也知此时危险,遂将所佩轻剑拿在手上,谨防不测。
      但一路走来,竟毫无变故。
      城中一片静寂,毫无活物,连蚊虫鼠蚁都了无踪迹。
      陆越渊越看脸越黑,一言不发地将城东走了一个遍。
      卫煦看看时辰,提醒他该去汇合了。

      待陆越渊两人去到约定的客栈时,李墨和元七笙已经在了。
      两人一见陆越渊进来,上前招呼:“可有什么线索?”
      陆越渊摇摇头。
      三人沉默下。
      卫煦却说:“我倒是有些发现,只是不知道你们在找些什么?”
      元七笙惊愕,连忙看向陆越渊,见其模样才知晓卫煦这个平白卷进来的人,连为何进城都不知道。
      李墨叹一口气,说道:“自去年安禄山带兵攻陷李渡城后,因城中百姓多抗拒一怒之下,坑杀近十万民,只少数百姓躲于家中躲过此劫,叛兵退去后,李渡城尚未恢复生息有引发瘟疫。”
      卫煦点头,说:“这个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呀。”
      李墨摇头,又说:“世人都道是瘟疫蔓延之快,殃及城中遗民,其实不然。自出现瘟疫到李渡城沦为死城之间不过一月余,普通瘟疫不可能如此迅猛。且家师收到消息,说是苗疆有一派人,自称是天一教,在李渡城发生瘟疫时,多次出没于城中,疑有传播瘟疫之举。我此次前来,一则是看看城中有无生还者;二来,也能超度一番,愿逝者长眠。”
      这时,元七笙也说道:“我跟李少侠一样,不过我这一次奉师命前往李渡城探查瘟疫之情,按行程应是后日才到,但途中遇到一黑衣人截杀村民,我一路追捕着,在李渡城外失了对方踪迹,本以为是我学艺不精,现在细想来,黑衣人怕是故意将我引到此处。”
      卫煦一惊,又问陆越渊:“你也是来查天一教的?”
      陆越渊点点头。“我刚从苗疆一带回来,倒是听说过这个天一教。”
      “苗疆在西南草木深林处,自成一派称五仙教,大概十多年前,五仙教内不知因何事出现了内乱,其中五仙教左长老乌蒙贵发动内乱,带着部分弟子叛出五仙,自称是天一教。西南边陲,苗人与汉人纠纷本就多,天一教成立之后,两族仇视越发重,近几年几乎不可开交。”
      “我刚刚从城东一路走来,探查不到任何关于瘟疫的消息,但不知为何我手中轻剑以及背上重剑都不动自鸣。我这两把剑是我爹送我的,他跟我说过,剑由心生,又比人更为敏捷,所以城中肯定有鬼,肯定还有僵尸,只是我们看不到,更何况僵尸已属阴生,大白天的,许是他们怕光呢?”
      在座三人皆诧异,一细想又觉得有道理。
      李墨提议:“不如我们稍作休息,晚一点再去探查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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