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遥鼓

3、003

　　第三章寄人篱下就要又寄人篱下的亚子
　　一天的时间里受到的冲击略多略大，以至于卫煦顶着寒冷的debuff愣是没能睡着，怏怏地在床边上葛优瘫。
　　关于龙傲天本天靠着一张脸就能撩拨良家少女致使斗殴的报告基本证实，虚坐了正宫宝座一天的卫煦开始思考这个世界怎么了。就在这短短几个时辰里，她已然遭受到了来自红颜祸水的迎头痛击。

　　陆越渊离去后，小白莲花又来送了一遍药，许是发觉陆越渊不在，对着卫煦的脸色尤其不好。她自认是矜贵的仙门中人，并不屑与卫煦多做争辩。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扒上陆郎的，只是你要知道你自己的身份，都还不知道有没有灵根能不能修炼……”她嘟囔了一声，“但是，陆郎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单属性雷灵根！他家因灵根卓绝才遭了事，可见一般，这样的天生英才，几千年都难得一见。”
　　“我且告诉你，陆郎迟早要拜入剑道踏上登仙途的，到那时岂是你一介乡野村姑能配得上的，或许你会伤心，但我这样说也是为了你好，而且我在一旁看着他也不十分在意你，你且好自为之。”
　　她冷哼一声，扔下已经有些凉了的药碗，摆摆袖子走了。
　　卫煦喝完药，松开满是冷汗的被子恢复体能之后，才慢悠悠地想道，这还用你说，就陆越渊喂药都不带一个汤匙的破样子，估摸着全后宫都是他的工具人。
　　渣男，他没有心。
　　药效缓缓发挥，冷意稍稍从骨子里褪去，卫煦摸了摸后背，发现不知不觉里已经抖出一身冷汗，小白莲说的没错，对于肉/体凡胎来说，这寒冰咒还是太顶了。
　　每当寒气发作，阴冷从骨头缝里冒出来，每个细胞都像扎进立体大冰柜里自由自在地旋转跳跃的体验，这着实是太难受了……算了，修仙就修仙吧，养老生活先停一停，去太乙院整一根火焰花苟命要紧，不过照小白莲的说法，这火焰花是现代常用蒲公英，仙山遍地都是，应该不太贵吧。

　　夜幕降临，窗外街道不再热闹，房间里暗了下来。依靠药性驱散寒冷，卫煦窝在床上酝酿睡意，在将睡未睡时，烛花一晃，一道身影突兀地立到床边。
　　“起床穿衣服出门。”
　　被迫吓了一跳的卫煦：“……”
　　经过白天的杀意突袭，卫煦懂得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样子，对着喜怒无常的主角，得跟上节拍，她利索地收拾好自己，跟着陆越渊踏上冲天飞剑。
　　冷风扑到脸上忍不住一哆嗦时，她才又借着月光看清他的样子。
　　凉凉月色笼在他身上，冰冻所有的风流俊逸，如琢如磨的面庞却又莫名柔和出几分冰冷隽秀来，长长的发尾随意的在脑后扎成一束小辫随风飘散，一身麻布短褐竟让他穿出几分仙风道骨来，令卫煦有些噫吁。
　　除了这张脸，也不知道这厮是怎么开出一个后宫来的。
　　飞剑转瞬而至，重新踏足地面，卫煦面前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林地，月光洒下，在幽幽绿草里躲躲藏藏的银红色小花铺了一地，几块乖张的巨石大开大合地摆着，从旁点缀着一棵叫不上名字的珍奇古木，还有萤火虫在其间忽上忽下盘旋飞舞。
　　陆越渊率先一步往前走去，所到之处惊起长片星浪追逐，卫煦这才发现，躲在绿草里的不止是叫不上名字的银红色小花，还有成百上千只萤火虫，这简直是萤火虫的老巢，萤光合在一起比烛火还亮。
　　陆越渊在几百米外的巨石边缘，停下脚步。他好像还有些生气，眉头皱到一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过来？”
　　被惊扰的萤火虫还没停歇，风又不知从哪儿吹来了粉色的花瓣，洋洋洒洒揉碎了夜色寒凉。她定了定神，谨慎地追到陆越渊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这是什么地方啊？”
　　月光、草地、花瓣雨、还有蹁跹飞舞的萤火虫，还挺像约会圣地的。
　　陆越渊回过头，一动不动地看她。
　　卫煦：“……”
　　不会……真是约会圣地吧！
　　卫煦：“……我们来这里干嘛？”
　　陆越渊停下脚步，高深莫测地看她。
　　卫煦：“……”
　　算了，不同阶层暂时没有办法沟通。

　　越过巨石，看见了一棵茂盛异常的小粉樱树，树下一汪氤氲水汽的清泉赫然在目。卫煦惊叹了一声，跑过去发现居然还是一汪温泉，泉边热气缭绕，泉底隐隐约约散布这几颗方便泡澡的笋石，看得出有使用过的痕迹。
　　陆越渊在身后颐气指使道：“下去，泡着。”
　　卫煦：“……”
　　该怎么告诉您，我待过的世界并不兴看见温泉就泡的常识？何况还不是野泉。别的不说，没有合格证万一硫含量超标了呢！
　　“能……”又一阵凉风吹来，修仙界小粉樱的花瓣悠悠然地飘到滚烫的热泉上，竟没有丝毫褪色，反而更娇嫩欲滴，卫煦顿了顿，道：“……能只泡一只脚嘛？”
　　熟悉又陌生的寒冷肃杀如约而至，卫煦觉得，她大概又死里逃生了一次。
　　修仙界的人，脾气是真的差。
　　阔别温泉池，脾气很差的陆越渊大步走在前面，一次都没再回头。卫煦得小跑着才能勉强保证自己不跟丢。
　　这地方看着很大很自然，但是细微之处满满都是人工改造的痕迹，由此可见，并不是野地而是别人家的后花园！她要是跟丢了陆越渊，陌生一个人待在这后花园里，大概明早天一亮就不用愁怎么苟命了，因为凉透了。
　　弯弯绕绕又拐过竹林和梅园，卫煦终于在芍药圃的边缘追上了陆越渊。

　　后半夜的天被乌云笼罩，月光淡去，星星点点的萤火光里芍药圃姹紫嫣红竞相开放，花中一座小竹苑静谧又孤独的立在中央。
　　卫煦一怔，心跳漏了一拍。
　　一种莫名的万般情感，孤独的，冷漠的，热烈的，都拥促着无奈涌上心头。
　　她待在原地，还没来得及梳理整顿，陆越渊便拽着她往前一踏。空气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眼前万花筒般一阵水波氤氲开来，皮肤上传微妙的触感，她好似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萤火环绕的芍药圃深处一点点被辉光点亮，倾国倾城的名花在一颗颗的夜明珠中无风自动，隐隐拥护着最中央的花王。
　　那是一朵正在盛开的火红色芍药，璀璨夺目，通体发着火红微光，欲语还休地舒展着娇嫩的花瓣。卫煦入了神，想走进去，靠近些，亲眼见证这花开花合。
　　这样想着，她就这样做了。
　　火红的花瓣映进眼底，她指着，道：“这朵花，我好像在哪里见……”
　　……过。
　　颤颤巍巍刚舒展完最后一瓣花的芍药被人一把掐断，断口微微渗出一点粘液，陆越渊钳这花锲而不舍地按在她掌心，揉烂，榨出汁水。
　　卫煦：“……”
　　卫煦倒抽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抢救心上花的残骸，忽地一道剑风劈过来，劈开陆越渊掐花的右手，劈得他狼狈跳开，劈得她心里暗爽。
　　兵刃一触即分，一名身材高挑的黑袍箭袖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独立在芍药圃的入口，手握长剑，剑光流动，直指陆越渊。
　　“——是你，你竟还敢回来！”
　　陆越渊在小竹苑门前站定，鲜血从手臂低落，滴入泥土，红色的微光一闪，整座芍药圃下，一个巨大的法阵闪耀着光辉直冲天门。
　　卫煦：“……”还能这样玩？
　　哦，是修真/世界啊，那没事了。

　　“我说过不许你再踏进这里一步，你竟敢！”黑袍少年怒极反笑，长剑光辉极盛，披荆斩棘直冲陆越渊命门而去。
　　这一剑，极快，又极狠，剑风如同山林海啸，却停在一指之外，脚下法阵缓缓转动，盈盈如月光般柔柔地托举着光辉长剑。黑袍少年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他僵僵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卫煦。
　　卫煦：“……”该怎么和你解释你家后花园不是我要自己闯进来的，你家后花园里的花也不是我采的，更不是我辣手摧坏的？
　　目光汇聚到身上，卫煦干干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脚边的芍药花残骸踢进裙底。忽地，黑袍少年提着剑冲过来，长剑破风，晃出几个虚影，还没到卫煦面前便被一道自下而上的青光格挡开。长光如彗星般在法阵中乱撞，速度迅捷，黑袍少年躲闪不及被撂翻在地，陆越渊挡在卫煦面前虚手一抓。
　　青光散去，一管玉笛显现在掌中。那笛子通身墨绿色，小巧玲珑，墨绿管身还浮雕青竹绿梅，幽幽泛着青光，卫煦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让开！”黑袍少年喝道。

　　卫煦看着陆越渊，陆越渊看着黑袍少年。虽然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卫煦却觉得那满满都是表情，一马当先的是嫌弃。
　　“尊重一点。”
　　卫煦琢磨着这句话里应该有什么未尽之语，陆越渊又道：“我不谷欠与你动手。”
　　说罢，招手让卫煦过来。
　　秉承着‘法制不在，遍地暴力分子，优先保证苟命’的原则，两相比较取其轻，勉强还像个人的陆越渊获得了卫煦短暂的信赖。她挪着步子，小心谨慎地避开后花园主人的长剑龟爬到边上，暗戳戳道：“大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在我陪、陪你后花园一日游的份上，勉强苟一苟吧！”
　　说罢，又顶着黑袍少年的目光，哀怨地看着自己葬花的手，黏腻的花汁虽已消失不见，但掌缝中的花瓣残骸，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办法狡辩的。
　　她丧着脸问：“兄台，你这花多少钱一支？接受赔偿吗？”
　　看着这地，这院子，这后花园，还没安定退休就已经负债巨额。
　　玛德！都怪陆越渊！！！

　　修真/世界居然被屏蔽了！万万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