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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半城倾夏5 ...

  •   5.半城倾夏5

      国子监下设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和其他学,国子学里的学生主要是世家大族和文武大臣的子弟,太学里的学生则是从全国各地选送的优秀学子,而四门学和其他学则是在算数、律法、堪舆之类有天赋的学子。

      国子监位于皇城的西南边,从安阳侯府坐马车过去大概要两刻钟,并不算很近,尤其是大热天或者大冬天更不方便。而国子学位于国子监西北边,从北门进去就是。

      有些高门贵族子弟本就不是块读书的料,长辈们也不想子弟受这个苦,或是费这些精力时间,干脆在府里请大儒登门授课的也很多。

      但高门贵族里只要出息些的子弟,大多数还是到国子监读书,毕竟大家族再厉害,能请的夫子都是有限的,哪能赶得上国子监。

      更别说国子监汇集天下英才,他们可以更好地广泛结交,为家族或者家族支持的皇子招贤纳士。

      当然,这都是有出息的贵族子弟干的事,很明显凌曜不属于这一类。

      他属于国子学里那些为数不多的纨绔子弟,还是夫子嫌、同窗鄙夷的那种。

      他本来也不想啊。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的,晓得自己既不是读书的苗子,又是一个庶子,家里也不指望他继承爵位,他来国子学作甚,他又不是天生喜欢受别人轻视,更别说每天起的比鸡早,整天在学里听夫子念书跟念经一样,哪有在家里睡自己的暖被窝舒服。

      但是他爹就是迷之自信,非常坚信他从小就是个聪明孩子,夫子觉得他不成器都是夫子没眼光,或者是他年纪还小有些贪玩罢了,所以一定坚持要将他送到国子学,想让他多学点东西。

      不得不说,凌曜他爹有时候对他过分纵容,有时候却还是有些很严格的,就算他不喜欢读书,却独独不会在这方面对他放松。

      虽然他很不明白,他读书既不为了考科举,也不为了继承爵位或是广结贤士,他读书是为了做啥呢。既然没有理由,他干脆选择躺平。

      至于现在,他到国子学是为了和他哥凑近乎,不过和他哥凑近乎也不需要努力读书,所以他还是不准备费这劳什子力气。

      次日,虎子卯时初就叫他起床了。他费了老大劲,恁是捱到最后一刻,才不得不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出来。

      胡乱洗漱一番,又随便用了些东西,才打开门清晨的一股寒气便直袭脑门。

      凌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里不禁又生出点后悔。不过想到还是和他哥凑近乎更重要,恁是生生按下了回身爬到被窝里的想法。

      他袖子里揣着暖炉,身上披着厚毡麂皮斗篷,头上戴着斗篷帽子,帽子边缘有一圈厚厚的白狐狸毛,倒是十分挡风。

      即使穿得这般严严实实,他还是觉得刺骨的寒风如尖针一般深入骨髓。

      他努力地迈着小碎步穿过回廊到后角门,马车在那停着。奈何浑身穿得太臃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很快,整个人从远处看着就像一只左右摇摆的小鸭子一般,还是发福的那种。

      本来在马车里已经等得不耐的凌晏,掀开帘子瞧见他这幅模样跑来,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不耐倒是消了大半。

      凌曜费力地爬上了车子,对凌晏灿烂笑道:“早啊,哥。”说着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凌晏一脸嫌弃和不耐道:“你不是说会准点吗?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凌曜一脸讨好笑道:“哥,现在卯时一刻才过一点,一定能准时到学里的。”
      他手指心虚地敲打着暖手炉,微带着点委屈道:“再说你昨天不是说卯时一刻起来就可以吗,我今天可是卯时初就起来了,还提前了呢。”

      凌曜冷哼道:“夫子卯时三刻就到了,有时候还会提前,你架子倒是大得很,想和夫子一个点吗?”

      凌曜觉得自己很冤,但又没法说。他算是明白了,只要他真卯时一刻起来,再迟到一会,他哥怕就是有借口先走了。

      两人一时无话,静默坐在车厢里。这马车已是十分宽敞,软榻厚毯,四角还摆了好几个暖炉,坐进去又暖又软,没多久就让人昏昏欲睡。

      兄弟两个一人坐一边,凌晏瞧他靠在马车壁上不一会就打起了小呼噜,然后身子越来越歪、越来越歪,后来索性直接躺倒在软榻上了。

      凌晏一脸不可置信,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做到上马车这么一会就呼呼大睡,睡着就算了,睡姿还能这么不讲究。

      他真不知道他爹为何这么偏袒这家伙,也就长得稍微顺眼点,其他哪哪都没什么可说道的优点。

      意识到自己好像盯着凌曜时间久了点,凌晏心里又一阵气闷,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心道若是到了学里这家伙还不醒,他一定不会管他了,任他在马车里睡到天荒地老。

      路上总共也就两刻钟时间,其实也没多久。临到学里的一个转角,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破旧长袍的书生慌不择路斜穿出来,差点就要撞到马车上了。

      车夫慌忙拉缰绳止住了马蹄,车身也跟着抖了一下,凌晏坐着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倒还好,凌曜却给直接从坐榻上给抖搂摔到地上了。

      幸好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地毯,摔上去倒不怎么疼,只是“咚”地一声闷响动静有些吓人。

      虎子忙在外面担忧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凌晏以为这下怎么着也该醒了,没想到凌曜在地上翻了个身,又自个抱着自个继续熟睡。

      凌晏:......

      虎子没听到里面应声,忍不住小心翼翼掀开车帘,一眼就瞧见自家少爷睡在了地上,顿时一把扑进车子里,激动得嗓子里都像带着哭音道:“少爷!你怎么睡在地上了?!”

      说着忍不住埋怨地瞧了凌晏一眼,想指责却又因为畏惧凌晏而显得有些怂兮兮道:“大少爷,怎么说少爷也是您的弟弟,您怎么就忍心看着他睡地上呢?”

      凌晏微微抬眸,带着些不耐地瞧着虎子,想着这小厮到底能聒噪多久。

      凌曜摔到地上没摔醒,结果被虎子给吵醒了。他一把不耐烦地推开他的脸道:“瞎吵嚷嚷什么呢,打扰到少爷我睡觉了。”

      说着翻了个身,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又拍了把胡子脑袋道:“傻啊你,看到你少爷掉地上了都不知道弄到榻上去,还在这发傻呢。”

      要不是他醒了,不晓得这二愣子还会对凌晏说些什么瞎话,不知道自己以后下场多惨哦。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凌晏有些不耐道:“外面何事喧哗?”

      小厮青云在外面回道:“禀少爷,是平阴侯幼子董阳与一名书生发生了冲突。”

      凌曜听到顿时也不困了,胡乱将斗篷披上,掀开帘子盯着外面瞧,只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扬着一柄长鞭,一道破空之声响起,那书生被长鞭打到身上,身上的旧袍顿时裂开几道。

      这书生一眼瞧着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身子弱的,直接一鞭就被带摔趴地上,手背、膝盖都磨破了皮。

      那马上的人还骂骂咧咧道:“让你走路不长眼!小爷的路你也敢挡!”

      这书生瞧着也是个有骨气的,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也不肯向这人求饶,当然也不是个圆滑的,不知道服软几句躲过去。

      凌曜心下不忍,他是个怕疼的,瞧这书生模样心道若换作是他,早就疼得直叫唤了,更别说这书生大冬天的穿得单薄,想必是又冷又疼难受得很。

      他看了看马上的人,他不是很熟,不过也知道这董阳姑姑是宫里董妃,颇受当今天子宠爱。

      这董阳也是国子学里数一数二的纨绔,不过凌曜和他虽然都是纨绔,但纨绔和纨绔也是不一样的。

      像凌曜这种,顶多在学里就是想当条咸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那种,不爱读书也不思进取,整日来国子学就是混时度日摸鱼的。像他这样的纨绔并不多,毕竟混时度日在哪里不逍遥自在,谁会想不开偏要来这又不自在又无趣的国子学。

      第二种纨绔便是喜爱风花雪月、流连青楼花巷那种,这种纨绔有家室有钱,相貌一般也差不了哪里去,能风花雪月还作点文人酸词什么的,自有拥蹩一堆,也能广交天下那些同道中人,更是觉得这天底下没谁能比他们更风雅了。

      这第三种便是像董阳这种,性格张扬跋扈,仗着家室在学里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仿佛就是专门为了欺负那些更弱小的显示自己存在感似的。

      纨绔不同,但是最受人轻视的却还是凌曜这种咸鱼。毕竟风花雪月的大家艳羡,小霸王这种的他们害怕,只有咸鱼纨绔,让学里的书生觉得有这般好的条件却要荒废光阴,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读书人想来国子监而不能,每日为了三餐奔波还要努力读书,这些不愁吃穿的贵族子弟却不知珍惜,自是让他们不齿。

      很不巧,这书生林翊以前便是瞧不起凌曜的一员,此时见了他,也不愿向他开口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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